第79章 擁抱
「更可笑的是。」
祁燁廷唇角勾起一抹輕嘲,「我媽在收拾我爸爸遺物的時候翻到了他的手機,他在微信里很明白地對那個女人說,他最愛的人還是他的妻子,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僅僅是因為他不甘心這麼長的一輩子,就只接觸過一個女人。」
殷瀾頓時皺了皺眉,心裡有點兒膈應。
這不是又當又立么?
「還挺有意思的。」
祁燁廷盯著黑漆漆的夜空,嗓音低沉,「我媽媽一直覺得世界上最浪漫的事,就是在年少的時候就認識了我父親,然後他們平平淡淡地牽手,平平淡淡地結婚,擁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家庭。」
「她會很自豪地告訴所有人,他們從一開始直到最後,都會是彼此的唯一。」
「然而那場車禍毀掉了一切。」
殷瀾沒想到祁燁廷的母親身上竟然還有這樣的故事,她心裡也有些堵得慌。
是真的膈應。
她以為能和他白頭到老,然而到最後才發現,原來想攜手走下去的人,只有自己一個。
那場車禍帶走她的摯愛的同時,還狠狠嘲笑了她的天真。
她引以為傲的「專一」和「浪漫」,原來在另一個人眼裡,是「不甘心」。
祁燁廷道:「葬禮過後,我母親就離開了祁家,來到了雲城,因為只有這裡沒有那個人的氣息,其他地方,他們度蜜月的時候都去過。」
「她拒絕見祁家的任何人,包括我。我每年都會來,但是這麼長時間,我每次來都連療養院的門都進不了。只有這次,她沒有讓人攔我。」
殷瀾聽著他的講述,只覺得心臟好像被人揪了一把,泛著鈍鈍的疼痛。
祁燁廷的母親,當時到底有多傷心啊。
傷心到只是因為那些城市有兩人共同留下的氣息,就將自己封在一座小小的雲城裡,不願再踏入那些地方一步。
她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轉頭看著祁燁廷的臉。
不知道為什麼,男人的表情明明很平靜,但是她就是能感覺到一種深切的難過。
朦朧的月色灑在他的眼睛里,像是盛了一汪深沉的湖水,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似乎不知不覺間都能將人的靈魂也一併吸進去。
殷瀾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伸出手,輕輕環住了他的肩膀。
她裝作沒有發現祁燁廷眼中的意外和驚訝,輕聲說道:「如果實在難過,看在你今天幫我解圍的份上,我可以勉強把肩膀借你一會兒。」
頓了頓,她特意強調:「只有一會兒。」
半晌,祁燁廷突然低低地笑了一聲。
伴隨著衣料摩擦的細小聲音,他調整了一下姿勢,將殷瀾整個人摁在了懷裡。
殷瀾有些僵硬:「倒也不是這樣……」
祁燁廷懶懶地把下巴支在她的頸窩,啞聲說道;「既然只有一小會兒,那我可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你不會這麼小氣吧?」
溫熱的呼吸噴洒在耳邊,殷瀾身體愈發緊繃。
他們曾經是夫妻,對彼此的身體最熟悉不過了,如果不是現在
已經離婚了,那她一定會懷疑祁燁廷是故意的!
「你好像很緊張?」
聽出男人聲音里的戲謔,殷瀾忍不住磨了磨后牙槽,面無表情道:「別逼我扇你。」
「呵……」
祁燁廷輕笑一聲,「殷瀾。」
「嗯?」
「謝謝你聽我說這些。」
誰不愛聽豪門八卦啊……尤其是這個八卦還是自己前婆婆的八卦。
殷瀾在心裡默默地腹誹一句,但是唇角還是忍不住小幅度地翹了翹。
祁燁廷嘆息一聲,語氣罕見地帶了點兒迷茫:「這好像是這幾個月以來,我們最和平的一次。」
「……」殷瀾垂了眼眸。
祁燁廷緊了緊胳膊,閉上眼睛。
夏黎音是他年少時的夢想,因為命運捉弄,以至於他們直到現在才終於走在一起,然而有時候,他卻又覺得並不是多開心。
他有時候忍不住想,難道結婚兩年半,他真的沒有對殷瀾動過心嗎?
那為什麼,當這久違的柔軟身體入懷,那熟悉的味道沖入鼻腔的時候,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地叫囂著思念?
甚至這一刻,他心裡控制不住地在想,要是時光能一直停留在這時就好了。
沒有夏黎音,他和殷瀾也沒有離婚,他們過著最平常的夫妻生活,充實又滿足。
安靜的花園裡突兀地響起了說話的聲音。
「那個劉老太總算是走了,她來了才三天,就把人折騰得夠嗆。」
這聲音在安靜的花園裡簡直格外明顯,殷瀾率先反應過來,一把將祁燁廷推開,臉上尷尬一閃而過。
腳步聲朝著這邊逼近,另一個人的聲音也傳來:「可不是嗎,我昨天給她倒的水有點燙了,她直接就把杯子給砸了,還好是塑料杯,要是玻璃杯,那玻璃碴子肯定濺得到處都是。」
「今天她兒子來接她的時候,她又是哭又是鬧的,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罵她兒子沒出息,害,我要是她兒子我都社死了。」
「就是,還好今天有那位殷小姐和祁先生在,也不知道那位祁先生是什麼來頭,一來就直接把咱們療養院都買下來了,還換了院長,原來這就叫否極泰來啊!」
「就是,那趙雄人前裝得人五人六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他那色眯眯的眼睛老是瞄著咱們院里年輕的小護工。」
「有一說一,祁先生長得是真的帥啊,真是多金又帥氣,也不知道哪個女人有這麼好的運氣,要是能嫁給他真是上輩子燒了高香!」
兩個小護工邊走邊說,豈料一抬頭就看見鞦韆上坐著兩個人,正靜靜地盯著她們兩個看。
大半夜的,突然冒出來兩個人,尤其是在發現這兩個人還正是自己剛剛嘴裡的主人公的時候,這驚嚇程度簡直翻倍!
兩個小護工直接被嚇傻了,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張著嘴,但就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咳咳。」
殷瀾看她們愣著也不是個辦法,只能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
兩個護工如夢初醒,連忙又是鞠躬又是道歉的,聲音都在發著抖:「對不起對不起,祁先生殷小姐,我們不知道你們在這裡!」
「我們剛剛也不是有意要在背後議論您的,我們只是,只是……對不起對不起!」
殷瀾無奈地看了祁燁廷一眼,見男人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她只能道:「沒事,我們也不是有意要偷聽你們說話,這麼晚了你們還出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