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璟燃全程陷入沉睡中,聽不到慕玥的任何呼喚。
慕玥冷靜下來,若是能進入白璟燃的夢境,或許能讓他蘇醒過來。
若是他始終不醒,估計會在玄冰封印中逐漸煙消雲散。
慕玥集中注意力,雖說她此刻失去了肉身,但她的元神內還留有微薄的仙力。
她將仙力散發出去,滲入了白璟燃那邊的冰塊。
片刻之後,慕玥眼前的風景劇烈轉換。
等她重新看清周圍的一切,才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座小橋上。
一輛馬車從遠處駛來,飛快上了橋樑。
慕玥正要躲避,就在這時,馬車直接穿過了慕玥的身體。
慕玥怔了一下,還未明白髮生什麼事,馬車在橋中間突然側翻,車廂里瞬間摔出一男一女,同時摔進了河裡。
慕玥急忙撐在橋墩上往下看去。
摔入河中的是一對夫婦,男子身穿官服,女子頭戴華麗的金飾。
慕玥認了出來,這不正是白璟燃的父親白孟仁和他母親姜燕釵!
慕玥當即跳入河中,試圖去救那兩個人。
但她此刻是魂魄狀態,做盡了百般嘗試也拽不住那對落水的夫婦。
很快,白孟仁和姜燕釵被急流衝到了下游。
待慕玥趕過去時,這兩人躺在淺灘處,儼然成了屍體。
她霎時感到無力,眼睜睜看著兩條人命逝去,自己在旁邊什麼都做不了。
就在這時,慕玥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稚聲稚氣的喊叫。
「爹!娘!」
慕玥猛然轉頭看去,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從遠處跑過來,跪在了這對夫婦的屍首前。
小男孩雙眸幾乎要泣血,雙拳瘋狂的擊打著淺灘上的碎石,轉眼兩隻小拳頭都變得鮮血淋漓。
慕玥從他那稚嫩的五官辨認出來,這是白璟燃!
這條河流,是他小時候的記憶!
他在沉睡中,一直在回憶父母的死。
小男孩悲痛欲絕,「爹!娘!不管是誰害死你們!我一定要替你們報仇!!」
慕玥看的一陣心痛,這背影讓她想起了慕冷。
白璟燃才八歲,就這樣失去了父母,他該多麼的孤獨和無助。
慕玥忍不住上前,試探著伸手,放在白璟燃的肩膀上。
她本以為自己碰不到他,卻沒想到,白璟燃一個激靈,回過頭,瞪著她。
「你是誰?」
慕玥微微詫異,但很快反應過來。
眼前這個小小的白璟燃,並不是回憶里的一個幻影,而是白璟燃本人的魂魄,所以她才能碰到他。
只是這個魂魄處於這段無法結束的惡夢之中,除了父母的死,他再也想不起其他的事。
在這個夢中,白璟燃以為自己只有八歲。
他不記得慕玥,也不記得自己長大后所經歷的一切。
慕玥蹲下去,溫柔的看著他:「我是慕玥,你不認得我了?」
年幼的白璟燃困惑的看著她:「慕玥?我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難道你是殺死我父母的兇手?」
慕玥目光顫動了一下:「你父母是烏玄珠所殺,馬車之所以會在橋面側翻,是有刺客提前在車輪上做了手腳。」
白璟燃一臉不敢相信:「烏玄珠才是兇手??她現在在哪裡?」
「烏玄珠已經死了,是被你親手殺的,白璟燃,醒醒,你的大仇已報,從這段痛苦中走出來吧!你現在所看到的並非真實,而是虛幻,眼前這些都是你的回憶,你快醒過來!」
慕玥說著,把手放在他臉上。
白璟燃怔怔的看了她一會兒,突然甩開她的手,起身倒退了幾步。
他充滿了戒備:「你休想騙我!你究竟是什麼人!你一定是來害我的!」
「我是……我是你妻子。」
「什麼鬼話!我才八歲,我哪來的妻子!」白璟燃好像受到了驚嚇:「你是那個刺客派來殺我的!」
「你現在是在做夢!你早就不是八歲了!你已經是個能擔事的大人了!」
「你騙人!」白璟燃轉身就跑,聲音沒入了野草之中。
慕玥急忙追上,「白璟燃!你不要任性!你要是一直困在這個夢裡,你的魂魄遲早會灰飛煙滅!」
白璟燃跑得飛快,轉眼就消失在了草叢深處。
慕玥努力撥開這些比人還高的野草,不斷地往前走去。
等她走出野草后,眼前出現的場面再次令她驚訝。
這是慕玥最為熟悉的荷花池。
當年,慕玥在庶妹和思柔公主的欺騙下,脫光衣物,跳進了池水之中,差點溺死。
此時,荷花池一片寧靜,只有八歲的白璟燃獃獃的站在池子邊緣。
「我怎會來到這個地方?」白璟燃看著池水裡的倒影,發出疑問。
慕玥幽幽上前:「之前,你在這裡救過我。」
白璟燃抬頭看向她:「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慕玥笑了一下:「算是吧。」
白璟燃皺起眉頭,重新看向不起一絲漣漪的池面:「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慕玥的笑容消失:「你想不起來,可能是因為你不願意想起來。這可能是你人生中,最後悔的一個決定。你救過我之後,就被迫娶了我。」
話音剛落,慕玥身後便響起了吹吹打打的奏樂聲。
她在驚嚇中回頭一看,身後的野草儼然消失,變成了一個華麗的婚房。
龍鳳燭台下,一名披著紅蓋頭的新娘孤零零的坐在床欄前,除她之外,再無別人。
慕玥的內心顫動了一下。
她知道,眼前這個獨守空房的新娘,純粹只是白璟燃記憶中的幻象,並不是慕玥本人。
但看到這一幕,慕玥還是湧起萬千思緒。
八歲的白璟燃對此場面很是茫然:「為什麼只有新娘,卻見不到新郎?」
「這個新娘就是我,你娶了我之後,就徹底不管我了,所以你見不到新郎,因為你從不會在我面前出現。」
白璟燃轉頭看她,目光里大為震撼:「既然我這麼討厭你,那我為什麼還要娶你?」
「你是被迫的。」慕玥在這時苦笑了一下。
白璟燃疑惑的看著她:「你笑什麼?」
「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會困在這些回憶里,這些都是你人生里最遺憾的事。」
「你對你父母的死,很不甘心,你一直想要改變他們的命運,所以你一次又一次的返回那條河,嘗試拯救他們。」
「還有你我成親這件事,你始終很後悔,你希望從未救過我,從未認識過我,這樣,你的結局會截然不同,至少你不會因為我,被困在魔君的玄冰封印中。」
慕玥說到這裡,轉頭看向他,目光深處泛著一層淚光:「有件事我從未告訴過你,四年前,你救下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對你動情,但我心裡很清楚,你從來沒有愛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