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九章 黎民
獸神莫名想到之前在鎮魔洞中見到的洛雲機。即使他們四人中,也有三人在見到他時滿臉的戒備和排斥。而洛雲機卻好像完全不在意他的身份,竟然在知道他真實身份的前提下還能和他有說有笑,甚至提出要他傳授道法一事。
洛雲機應該是獸神自打有意識以來,唯一的一個不怕他,不排斥他的人類。
若不是他不會血肉重生之法,否則定會教於洛雲機。
獸神低估了自己身上的戾氣,也高估了這些看似強壯其實只是普通人的承受能力。
當他走到村落中心處時,之前最先遇到獸神的那些黎民已經變的赤紅了眼睛,牙關緊咬,喉嚨中不時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嘴角不斷流著口水。
獸神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卻被突然發出的一聲慘叫驚醒,他還沒完全回神,慘叫聲接二連三緊接著就此起彼伏。
看著眼前原本和樂的村中景象,瞬間變成了地獄一般,所有人都撲向身邊最近的村民,如發瘋的野獸一般相互撕咬啃食。
弱小的被強壯的人按在地上,一口一口地撕扯著身上的血肉,他們除了哀吼、掙扎再無其他可做、能做。
不知道是哪一位村民,在失去理智前忘了顧好燒飯的火,一間屋子突然燃起,接著火星隨風四濺,燎燃了附近的易燃之物,火勢在沒有控制的情況下,一發不可收拾。
有幾名離獸神較近的村民,此時全都睜圓了赤紅色的雙眼,齜著牙,口角不斷流著口水,緩緩看向獸神。他們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連野獸都不如,至少野獸在捕獵時還會觀察下獵物,然而他們並不存在這點理智,有從地上伏身奔跑的,有高高躍起從空中墜落的,眨眼間就將獸神壓在了人堆之下。
然而,不待他們撕咬啃食,只聽一聲輕緩的悶響,如墳包般的人堆瞬間支離破碎,化為一灘血肉。鮮紅的血水伴著細碎的肉末向四周低洼之處流淌,仿若一朵瞬間綻放的紅色花朵,嬌艷無比。
獸神抬起白凈的手,伸到眼前,看著上面沒沾染一星血肉,他的眼睛中露出詫異和困惑,不知他沉思了多久,瞬間恍然大悟。
「好弱啊!」
獸神眼睛中透出無趣的神情,看著遠處還在相互撕殺啃食的黎民,仿若是在看一群螞蟻般,讓他掀不起任何情緒。
環視一圈,竟盞茶功夫,這座村落中除了獸神以及他身邊的小獸,再無活物。世界一下子變得安靜,只有大自然的聲音依舊在奏著自己的曲調,仿若之前的血腥一幕完全沒發生過一般。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而這些黎民在獸神的眼中也只不過和螞蟻差不多,要說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體型吧。
獸神沒有駐足多久,便轉身向一座離周圍建築稍遠,因此沒受到火勢波及而完好保存下來的屋子走去。
屋中給人比較清冷的感覺,想來屋主是不受村民待見之人,除了一張粗糙的木床,就是一個火坑。坑上有木架支撐著的一口鍋,此時正『嘟嘟』地冒著熱氣。
獸神坐到鍋前坐下,好奇地看著鍋中冒著熱氣的湯水。
「你先嘗嘗!」說著,獸神就拿起木架上掛著的一個木勺,舀了滿滿一勺子的湯水塞入饕餮的口中。
變成小獸模樣的饕餮差點被大木勺撐裂開了嘴角。
似乎這點熱度完全燙不到它,將湯水咽下肚后,饕餮睜著圓圓的大眼睛,一臉期待地盯著鍋看。
獸神見狀,便再度舀了一勺,遞到嘴邊輕輕嘗了一口。
「呸!呸!」獸神無語地看著身前冒著熱氣的鍋,「這就是人類吃的食物?好難吃!」
獸神見身邊的饕餮一臉期待的望著鍋,便將鍋從木架上取下,放到饕餮的面前。饕餮開心地撲了上去,將頭埋進鍋中,邊吃便搖著尾巴,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獸神完全無法理解這東西有什麼好吃的,不過他還是挺羨慕饕餮這傢伙的,這種東西都能吃的津津有味,實在有些想不明白。
休息一夜,獸神順著村口延伸的小路繼續向前,他在沒體驗到做人的快樂之前,是不會停下腳步的。他想知道做人和做怪物有何區別,為何他不是人類,玲瓏便要遠離他甚至要殺他?
他是殺了人,可是是那些人先想要殺他的。即使玲瓏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她依舊決定要殺了他,理由只是因為他不是人而是怪物。
「所以,作為人就可以隨便殺其他的生命嗎?是這樣嗎?玲瓏!」
獸神想要找到答案,一個可以說服他能夠坦然接受玲瓏殺他的答案,或者說借口!
此行,他要給玲瓏找一個殺他的理由。
一座、兩座……
南疆本就是窮山惡水,人口數量也定不會很多。但隨著千萬年來的遷徙繁育,人口也不會少。
一座小山的小路上,一名鮮衣少年赤足緩步而行,腳的兩側是稀疏的綠草,隨著清風徐徐搖曳,有幾朵色彩艷麗的花兒在疏草間露出身影,似乎有股香甜的味道在鼻尖縈繞。
一切如畫般讓人沉迷。
當然,除了……
少年的身後是衝天的大火,一頭巨大的野獸咆哮著不斷拍打著僅剩的兩座沒有倒塌的房屋,村落中的一切都在大火中燃燒,然而除了火焰燃燒的聲響外再無其他聲音傳出。
巨大的野獸拍倒兩座房屋后,當看到已經走遠了的少年,忙低吼一聲化作一道光影追了過去,當來到少年身邊時,提醒龐大的巨獸緩緩縮小,變成一隻小獸,跟在少年腳邊,不時用腦袋蹭下少年的赤著的足踝。
還在火焰中燃燒的村落,已經完全看不出它本來的模樣,當火焰熄滅之時,應該更加看不出這裡原本有一座遠離塵囂的小村莊。
一陣山風吹來,火焰隨之搖擺,隱約看到火焰中有人的身影,只是他們此時全都一動不動,似乎完全不怕火一般,靜靜地任由火舌繚繞著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