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你無能怪我?
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還在持續,陳子謙現在就像潛伏在敵營、且暴露了身份的特務。
所有對他不利的證據很快就會浮出水面,而在此之前,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敵人緊密監視,但凡露出些許馬腳,敵人便會順藤摸瓜一路窮追猛打。
陳子謙能感覺到暗中窺視的眼睛,那種感覺就像在茫茫人海中,抬頭就能看到有人在盯著自己,而且一對視就轉頭,演技拙劣的一匹。
如此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還真不如明目張胆來的更有威懾。
走在回營路上的陳子謙無奈嘆息,心中不自覺腹誹道:「暗影衛差不多也是這種水平,看來事後有必要給他們加點課,把化妝偵查也列入考核之內。」
特務就要有特務的樣子,要是都像監視他的這些人一樣,能有收穫也肯定是他故意露的馬腳。
就這兒,那還不是想怎麼玩兒就怎麼玩兒?
在營地里悠悠溜達了一圈,陳子謙也懶得跟那些眼線較勁,回營帳便開始部署下一步計劃。
那些趙文宮眼線就在大營周圍晃悠,二十四小時輪班監視,把陳子謙的一舉一動盡數繪成小人書,趙文宮通過小人書就能看到陳子謙這一整天都在做什麼。
顯然,剛剛和韓生接觸,以及楚齊尚被砍這些事情都瞞不過趙文宮。
平永府衙,趙文宮正在工作崗位上處理著公務,文案上堆滿了竹簡賬冊。
剛剛入駐平永,作為曾元起麾下文官之首,要打理的事務可是頗為繁瑣。
另外兼任軍師一職也要時刻關注前線戰況,一天下來各種消息情報就沒斷過。
「報!」一名士卒匆匆進門道:「大人,城外快馬送回書簡。」
「呈上來。」趙文宮抖了抖寬大衣袖,接過一疊竹片翻看起來。
竹片上畫著軍營里發生的事情,前後連貫,正是陳子謙不久前剛剛經歷過的。
但通過這些竹片只能分析個大概,個中曲折只能自己揣摩判斷。
趙文宮微蹙著眉頭,思量片刻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時一名文書進門拱手道:「軍師,太守大人請您即刻過堂議事。」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趙文宮揮退來人,捋著小鬍子沉吟了片刻。
眼下天光漸暗,這個時候韓生不在軍營里呆著,反倒匆匆跑府衙里來,結合手上情報來看,明顯是來者不善。
趙文宮起身整了整衣帶,倒也不慌,滿懷自信便走向府衙。
曾元起和韓生在府衙談論許久,已經把營中士卒離奇失蹤一事講清楚。
當然,經過韓生刻意誤導了一番,事件性質已經從士卒離奇失蹤轉變成了政敵傾軋。
韓生的態度很明確,營中士卒失蹤就是有心人在背後搗鬼,目的就是針對此前獻計招降樂景輝一事兒,想扣他個貪墨他人功勞之罪。
曾元起也不傻,說什麼有心人不有心人的,就差直接點名道姓了,他還能看不出韓生那點小心思?
「招降樂景輝之計,確實是出自你手?」曾元起隨口試探,這事兒他也納悶,只是最後的結果是好的,他才一直沒有較真,現在想來好像確實有些可疑。
韓生一聽這話立馬跪地:「主公明鑒,卑職追隨主公多年,是何等樣人主公最是清楚,卑職已是位列主公麾下第一武將,何須貪圖那區區寸功……」
「行了行了,我就是隨口這麼一問,起來吧。」曾元起擺了擺手,有點不耐煩的說道。
韓生和趙文宮都是他麾下文武股肱,忠誠上倒是不用擔心,若只是小打小鬧他也不在乎,畢竟這兩人不論是在位置上還是社會地位上都互相鄙視,政見不合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倒也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但這次事件鬧得有點過火,若真如韓生所說,那趙文宮這手伸的可就有點過頭了。
為免偏袒任何一方,有些問題當然還是先問清楚為好。
說起來趙文宮這廝也是有毛病,征戰期間,身為軍師自己沒本事獻計對敵也就算了,為了打壓政敵居然拿這種事情來做文章,還敢對軍營士卒下手,這是想幹什麼?
看著施施然從堂外緩步而來的趙文宮,曾元起臉上表情顯得有些不悅。
大軍出征已是近月,眼下正是對樂林用兵的關鍵時期,這傢伙作為軍師不思對敵之策,反而在這瞎搞抹黑政敵戲碼,居然還擺出這麼一副理所應當姿態,這是看不起誰?
「主公!」趙文宮拱手彎腰,施了一禮便看向旁邊眼觀鼻鼻觀心的韓生:「韓大將軍不在軍營里統兵練兵,這個時間跑進城來,莫不是有什麼緊急軍情發生?」
韓生冷哼了一聲,連理都懶得理會,抬手便對曾元起拱手道:「還請主公嚴查,為卑職討還個公道!」
「文宮啊。」曾元起點了點頭,心裡雖然對趙文宮隱有不滿,但貴為人主卻不好明面上太過偏袒任何一方,只好裝出一副公正姿態道:「韓將軍此番前來,狀告你私自在營中抓人,且在營中散播謠言重傷於他,可有此事?」
「散播謠言?這話……主公信嗎?」趙文宮臉色一正,心裡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見曾元起毫無反應,嘆了口氣便拱手解釋道:「承蒙我主信任,委任文宮以要職,當此形勢,文宮殫精竭慮,豈敢不盡心儘力輔助我主,又豈能在此時做出有損我主利益之事?」
又是這套,這兩個還真是半斤八兩,沒一個好東西!
曾元起心中腹誹,表面上則不動聲色的看向韓生。
「這麼說趙大人是以為我誣告了?」韓生不滿道:「我營中士卒離奇失蹤,謠言四起軍心動蕩,此事若只壞我一人之名又何足道哉,可我這統兵將領威名掃地,往後還如何樹立威信,讓那上萬將士為主公征戰沙場?」
「你自己無能管不住手下,怪我?」趙文宮不甘示弱道:「你有何證據證明我散播謠言,有證據就拿出來,主公在上,若真是我乾的,斬首車裂我都認,若不是呢,韓將軍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可以誣陷忠良、推卸自己失職之罪嗎?」
「你!」韓生哪有什麼證據,此來無非是先聲奪人罷了,真要理論起來根本站不住腳。
趙文宮輕蔑冷哼道:「眼下我主用兵樂林,此戰關係重大影響深遠,要我說啊,無能之輩就該主動退位讓賢,讓更有能力之人出來統領兵馬為我主效力,而不是在這裡想盡辦法來掩蓋自身無能!」
「你,趙文宮,你欺人太甚!」韓生就是個匹夫,嘴皮子哪斗得過詭計多端的趙文宮,一聽連官職都要不保,當場炸毛。
砰的一聲,堂上曾元起陰沉著臉拍桌而起:「都給我住口!」
曾元起怒了,本來還有心偏向韓生這邊,可一見韓生被趙文宮逼的節節敗退,頓時連他想說的話都被生生懟了回去。
你說你什麼證據都沒有跑來瞎折騰什麼玩意兒,老子看起來很閑嗎?
趙文宮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件事韓生雖然沒證據,但趙文宮那振振有詞模樣,明顯是做足了萬全準備。
軍營士卒離奇失蹤一事兒,十有八九便是這狗東西做的。
曾元起默默把事件做了分析,對眼前這兩人也重新有了認識。
韓生才能有限,難堪大任!
趙文宮恃才傲物擅作主張,今日能把韓生玩的團團轉,日後若威懾不住,怕是連他都敢欺瞞戲弄,搞不好現在就已經這麼幹了!
曾元起心中頗為不爽,但看了眼桌上最近研讀的古文『御下之道』,最終還是強忍住火氣:「文宮就沒其他話想對我說嗎?」
趙文宮楞了一下,當即眉頭上揚,面露喜色道:「主公英明,文宮確實有話要說。」
趙文宮說完還不忘警惕的看了韓生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竟是不願讓韓生知曉接下來的談話內容。
曾元起本就對趙文宮不滿,一見這德行,『御下之道』都壓不住心頭火氣,砰的一聲便拍桌怒道:「有話就說!」
「是!」趙文宮被嚇了一跳,哪還敢再動其他心思:「主公,昨日我在城中巡查,偶然間得知一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