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鄉下人要什麼體面?
駱太白的心思一般人還真是猜不透,即便是陳子謙都被這傢伙牽著鼻子走,等心中火氣都發泄完了才反應過來。
當然,反應歸反應,面上還是要裝沒看出來的,不然豈不是白費了人家一番苦心?
堂上事情都安排完后,陳子謙親自護送羅素卿她們回府。
剛進家門,陳子謙便拉著駱慧心道:「你替我去看看太白,讓他以後再有什麼想法,提前跟我商量,自作主張,活該他挨頓打。」
「是!」駱慧心欠身一禮便走,明顯早有回去看望之意。
羅素卿看在眼裡,收回目光時還不忘看向陳子謙。
不知道為什麼,經過這次事情,突然感覺這個兒子有點陌生。
「謙兒為何說駱先生自作主張,他心繫人主安危,這本就是職責本分,難道還錯了不成?」羅素卿不解問道,心裡對陳子謙的做法一直耿耿於懷,好像這次陣仗是專門擺給她看的。
陳子謙笑了笑道:「心繫主公安危是沒錯,但他駱太白想的可不止這些……」
母子倆在家裡針對此事閑聊起來,另一邊駱太白回府後也和羅一休龐簡初聊起此事,沒多久駱慧心的到來,也對此事進行了談論。
駱慧心把陳子謙交代的話先說了一遍,跟著才一臉幽怨道:「當時我都快急死了,兄長既然知曉他的想法,為何還要唱反調,此間真就如此兇險?」
「駱寧啊駱寧,我可是你親哥,剛挨了頓板子我這屁股還腫著呢,你不知道關心關心我,上來就是一通責怪,這還沒嫁呢,以後嫁了可還得了?」駱太白沒好氣的說道,幸好陳子謙立的規矩只是打二十大板,若是打五十大板,怕是小半個月都下不了地。
他還是習武之人呢,換做羅一休這樣的,根本扛不住。
駱慧心見兄長這個時候還故意取笑她,抬手便往駱太白屁股上拍:「我看二十杖是打輕了,就該多打你几杖。」
「得得得,我說我說我說……」駱太白一臉苦笑,為免皮肉之苦只好如實說道:「去永安會師確實兇險,但卻也是對我們最有利的策略,主公向來逐利,我料他必定會去。」
「他若執意要去,那肯定是有充分把握,兄長為何還要勸阻?」駱慧心表示不解,陳子謙的才能眾所周知,就算真有風險,那也定是在可控範疇之內,從之前堂上未把曾元起放在眼裡那氣勢便能看得出來。
駱太白搖了搖頭道:「此行兇險,主公雖有把握,但以身犯險終歸不妥,手底下肯定會有人站出來制止的,喏,這就有個現成的。」
駱太白說著指向羅一休。
「這又是為何?」駱慧心看向羅一休,當真是越聽越摸不著頭腦。
羅一休苦笑道:「我們不制止主公,老夫人肯定也會跳出來制止的,真是那樣的話,主公反而為難。」
駱太白跟著補充道:「主公向來不拘小節,甚至還有些蠻橫粗鄙,若真出現這種情況,最後傷的只會是老夫人,你想看到主公被人罵不孝嗎?」
「我……」駱慧心無言以對。
在這個注重名聲的世界,不忠不孝可謂是道德品質敗壞的表現,連當朝皇帝都不敢隨便忤逆太后意思,天下百姓自然也都遵循孝道。
一個人若是連這點人品都沒有,根本不配在世上立足。
陳子謙身為人主,若是沒人品,以後又會有誰敢來投奔效力呢?
這當然還不是駱太白最擔心的,他鬧這一出的真正用意,反而是有意讓陳子謙立威。
大隊人馬出征在即,一個沒有威嚴的將軍,如何統領全軍?
陳子謙雖是主公,但畢竟還太過年輕,手底下那些兵可不是人人都聽過他的威名,就算聽過也未必還當回事兒,誰讓他才十四歲呢?
可現在情況就不一樣了,堂上那番恩威並施,已經把主公形象樹立起來,往後若有人敢瞎叨叨,那可就要先挨頓打了。
當然,曾元起這封文書也確實給他們造成了不小的麻煩,這有點逼良為娼的意思,而陳子謙畢竟是大家的主公,萬一真出點什麼危險,一切可就全完了。
多提醒幾句,這也能讓陳子謙更謹慎行事。
相比起來,只是挨頓板子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而且現在決定了奉調,那就等於敲響了戰鼓,與曾元起一戰不可避免。
戰事在即,士氣就尤為重要,陳子謙的態度便是直接影響全軍士氣的關鍵。
畢竟連曾元起那樣的人都知道要師出有名,他們這邊總不能莫名其妙就發兵攻打永安。
現在這樣就正好,曾元起主動把臉伸過來給他們打,陳子謙打的也確實幹脆。
你曾元起不是要兩千兵馬嗎?我給你,我不僅給你,我還加送你幾千!
……
次日清晨,為了迎接不久便要到來的戰事,眾人皆是各司其職。
陳子謙也沒大張旗鼓,甚至連戰甲都沒穿,依舊是穿著那身黑色勁裝,騎著一匹白色駿馬,讓林小刀帶上兩千兵馬便匆匆啟程。
這兩千兵馬並不是曾元起之前派來那支,而是後來陸續徵召的兵力。
這些兵裝備極差,身上連皮甲都沒有,武器也是普通長戟,糧草每人自帶一天的量。
陳子謙可沒打算把自家資源貢獻出去,曾元起既然召他過去,那武器裝備什麼的,自然得由曾元起負擔。
陳子謙也不怕過去后被看出端倪,說實話,曾元起忙著征討樂林和平永兩郡,這大戰在即的,真未必顧得上他。
而且曾元起在這個節骨眼上把各縣兵力都調集過來,除了想壯大實力以外,當然也是怕主力遠征在外,後院突然起火。
只有各縣皆奉調而來,曾元起才能真正安心出征。
說白了陳子謙和其他縣令一樣,就是來露個臉走個過場的,曾元起手下又不是沒兵可調,未必就用得上他們。
一路暢通,陳子謙悠哉悠哉的騎著馬看風景地形。
永安郡和懷化郡都是比較靠近南方的郡城,這裡倒是沒有大西北那麼荒涼,路上還是能看到不少綠植的。
此行路途也不遠,在山路上行進了小半天的功夫,隊伍便順利抵達永安郡。
陳子謙也不進城,這麼大隊人馬也不允許隨便出入,轉了條道便直奔城北軍寨而去。
曾元起集結起來的兵馬都在這裡,大老遠就能看到其內豎著好幾根竹竿,在那竹竿上還分別吊著光膀之人,炎炎烈日曝晒著,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死是活。
陳子謙挑了挑眉,這曾元起暴虐之名還真是名副其實,大戰在即還搞這套,也不怕戰場上衝鋒廝殺時被人背後捅刀子。
來到軍寨外和守衛簡單交接了一番,陳子謙帶著人馬緩緩進入軍寨。
這裡有專人負責接引安頓,跟著走就行了。
等事情都辦妥后,接到彙報的曾元起正好派人來傳令,把所有趕來匯合的縣令都集中去大帳議事。
「都交代下去,若有人問起來,就按事前說好的應付。」陳子謙對林小刀交代了一句。
他們這支隊伍實在太扎眼了,說是雜牌軍都算好聽的,實際上看起來更像是一群鄉野村夫,沒一個兵是像樣的。
引起注意是必然,陳子謙路上就跟林小刀說過,他們之所以這麼狼狽,主要就是匪患和那上萬流民鬧得。
剿了兩個月的匪,又安置了上萬的流民,一個要啥沒啥的貧瘠小縣,還想讓他們多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