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喜宴·守夢人

  星河慘淡，羅幕低垂，舒洵川正躺在樹上閉目養神。

  她已經找到了蘇筠卿，就是不知道該要一個怎樣的出場。

  偶遇？還是別的呢？

  舒洵川苦思冥想，樹下幾個江湖人士正商討事情。

  「這麼說，她又出現了？」

  「是的，不過她現在情況有點奇怪，是我們動手的好機會。」

  「我已經派人跟著她了，等到十五月圓，我們就動手。」

  ……

  這就是江湖嗎？在生與死之間徘徊。 ——

  蒹葭閣。

  溪畔漂浮漣漪雲影，薄霧映滿蓮池，竹徑上，宮澤正為錦鯉投食，薄唇勾勒冷眸底無盡深淵，墨發半束，千載黑衣。

  「閣主，宮姑娘幾率在錦州。」慕文站在他身後，「可否要屬下……」

  「這一次，我親自去。」他聲音深沉如暗野，投下最後一個魚蟲。

  而那柄屬於宮煙煙的紅傘，正掛在他書房的壁上。 ——

  長安城街道上滿目都是鮮明的紅色，桃花鋪路，張燈結綵。

  菱花鏡中映出少女貴雅容顏，曼玉身穿一襲紅衣，輕抿桃紅色的胭脂，滿目笑意。

  門扉被推開，儀冠冷如璧的中年男子負手走進來。

  「阿爹。」曼玉斂衣起身，笑盈盈的喚著他。

  曼相眼裡藏著歲月磨打過的痕迹，看她的眼神帶著愛惜：「他並非良配，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當真要嫁他？」

  曼玉站在他面前，微微低下頭，面露羞澀，「對，阿爹，我不會後悔的。」

  花轎已來至相府。

  「阿爹，我走了。」

  門庭前，曼相目送她上了花轎。

  這一日，沈未霜獨自買醉於酒肆，面色微醺，舉起酒壺往嘴裡灌，大半部分酒都傾灑在衣襟上。

  「可是我也很難過啊……」她低聲笑著，淚水從眼眶滴下。

  雖然很不甘心，但終究只能成為過客了。

  「我不會碰你的。」婚房內，蘇溟翊背對著曼玉，聲音聽不出任何感情，也並未挑開她的婚蓋。

  曼玉一把扯下蓋頭，激動地站起來，雙目圓瞪不敢相信，著急地問道：「翊哥哥，曼玉可是做錯了什麼？為什麼？」

  「你沒有錯，我只是把你當成妹妹而已，這婚事，也是我被逼無奈才接下的。」蘇溟翊緩緩轉過身，看著她的眼神無絲毫愛意，甚至還有些厭倦。

  他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手段，讓父皇強制讓他娶了她，她情他不願，怎會修的善果？

  「翊哥哥，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好嗎？你可以試著喜歡我，就像喜歡未霜姐姐一樣。」曼玉走過去，楚楚可憐地拉住他的手，被蘇溟翊一把甩開。

  「別再給我提這個名字。」

  良久，偌大的屋內只剩曼玉一人，癱坐在地上，指甲陷入掌心，低聲抽泣。

  為何，為何不願意接受我？明明我那麼喜歡你。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這紙婚事是以曼相的救命之恩換來的，早些年頭，曼相為帝王蘇惇擋下一劍，蘇惇便許他一個願望。曼玉想要嫁給蘇溟翊，曼相便以一劍之恩換來女兒的一紙婚約，想不到，這紙婚約一坑四。

  月華如練，缺月當空掛梧桐，蘇溟翊在長亭外站了很久，一個身穿淡綠色衣裙的小婢女匆匆而來，蘇溟翊認出她是沈未霜身邊的婢女。

  「殿下可看到我家小姐了？」織畫面色紅潤，雙手叉腰喘著氣。

  蘇溟翊瞥了瞥她，語氣淡然，「她已經出征了，我又怎會看見她。」

  「可她後日才出征啊。」織畫疑惑了，「我還以為會來找殿下您呢。」

  蘇溟翊微微皺眉，墨發在風中被吹得凌亂。

  待二人找到沈未霜，她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織畫勉強扶起她，「怎麼喝了這麼多酒。」

  沈未霜睜開眼睛，醉意湧現，哼笑了一聲：「我可沒醉……」

  忽然看到一旁站著的蘇溟翊，沈未霜表情立刻變得悲愴，伸出手想要觸摸到他：「阿翊，別走……」

  距離太遠了，她還沒有碰到他就又睡了過去，蘇溟翊接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我送她回去。」

  一點都不清楚狀況的織畫乖乖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