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心中所想永遠留於心間
夜晚,一道神虹降臨在李家大院中,聲勢之大,在院中砸出了一個大坑,很快驚醒了李家家主。
李家家主連忙起身,不顧著穿著,披了一件外袍便匆匆出去,妻子緊隨其後,生怕出現什麼事故。
「這是……仙人?」一個婦人驚訝道。
在院子中間躺著一名男子,渾身是血,在他們看來,從那麼高的空中落下,幾乎是沒有生還的可能。
「噓,我先去看看情況,你在這裡別亂動。」李家家主說道。示意旁邊的下人把婦人護好。
他握住自己衣服里的短小匕首,慢慢地走了過去。
走近以後,男人端詳著已經暈闕在院中的男子,約摸著有三十幾歲。他的落地點已經被砸出一個大坑,但是這個男子竟沒有摔的血肉模糊。
李家家主倒吸一口氣繼續觀察著這名仙人,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名仙人傷的很重。
李家家主走近蹲下想看一看他的傷勢,突然,這名仙人醒了過來一把抓住了李家家主的胳膊,眼神驚恐地看著周圍。
那婦人嚇得驚慌失措,隨時準備大叫。但他丈夫馬上回頭給她做了一個沒事的手勢。
他的手勁之大讓李家家主的胳膊很快出現一道道抓痕,李家家主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人,很快表明他自己的身份,然後告訴他已經沒事了。
那名所謂的仙人看著李家家主的臉,似乎感覺到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他的手慢慢放開李家家主的胳膊,然後嘴角抽搐著,李家家主看著他的口型,這是在求救!
李家家主站起身來馬上吩咐下人封閉這一消息,然後讓人將這名重傷仙人抬進裡屋。
他讓自己的妻子先照顧這名仙人,並且自己親自去請大夫.……
幾日後,李家家主與一名男子在古市中行走著。這名男子算不得俊俏,但是眉宇之間透露著一股英氣。
這名名叫懷空的男子便是那日的重傷修士。
「仙人,你說我妻子最近真的懷上了嗎?」李家家主心切地問道。
「李兄放心,夫人已懷上,而且我已用靈眼看出是一名男童。」說完他又叮囑李家家主叫他懷空便是,千萬別再仙人仙人的叫,一是因為他那日被重創一月之內都很難運用靈力,二是他怕追殺他的那群修士找到此地拖累李家。
「好的,好的,懷空這也要多謝你啊,不是你的丹藥我李某怎麼能這麼快得到一個兒子,還請你給孩子取個名字。」李家家主很是喜悅。
懷空點了點頭道:「既然我來到此地,就說明這孩子跟我有緣,如果他出生,我定來將他帶回師門重點栽培。名字嘛,春風拂楊柳,你看李柳葉如何?」
「柳葉,新生。好名字,如果他出生我定會通知你將他帶走,這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啊。」李家家主說的很激動,他現在恨不得孩子馬上出生,讓他直接跟著懷空走上仙路。
懷空告訴他莫要著急,先讓孩子有兩三歲再修行也不遲,因為他們師門只會修鍊可不會帶孩子。李家家主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責備自己考慮不周。
他們來到一家古物店,懷空隨手撿起一塊用檀木做的小木牌,用符籙將其注入靈力,然後交給李家家主告訴他以後憑此牌來宗門就可以進來了。
李家家主接過木牌,擦拭了幾遍才小心翼翼地放入口袋裡,然後謝過懷空。
這幾日他們兩人時常在外面走動,為孩子的出生挑選合適的東西。而早晨李家家主常常早起守在懷空身邊,讓他安心打坐療傷。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不知是誰泄露了消息,在一天夜裡王家,董家還有張家率領家中各大高手把李家圍得水泄不通。
「喲,王兄你們這是幹嘛,我李家晚上可沒有迎客的習慣啊。」李家家主從裡屋走出來,神情自然,沒有一點慌張的感覺。
事發之前他就已經接到了消息,早早地就叫懷空帶著他的妻子逃跑,自己明白今天李家是在劫難逃,他身為一家之主怎能丟了家業一走了之?
前幾天他知道自己的孩子有機會成為仙人,那他現在又有什麼可遺憾的?倒不如拚死證明李家的氣節,到時候就算在黃泉路上見到列祖列宗也不會感到羞愧。
王家率先站出來道:「李兄,我知道你這裡有一位仙人在此,我們就直說了吧,有人在找他,而且那些人不是我們惹得起的,所以還請你交出那個人,不要將我們整個古市給帶進去了。」
說完他又看了看其他兩大家族家主,示意他們助陣。
「王兄說的不錯,李兄我們祖祖輩輩都在這裡生活,其中的一些事情就不用我明說了,想要保住家業和性命就乖乖將那人交出來吧。」張家家主說道。
「哈哈哈,家父在時就告誡我出賣朋友便是豬狗不如的東西,你們覺得我會說嗎?諸位我也不想你們難堪,既然有人在找他,那麼找就是了。」李家家主做出個請的手勢,示意他們進來。
「李兄,我們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等那些人來了之後,你們李家還有生還的希望?要知道,你的孩子才出生啊,你難道想讓他們給你陪葬?」王家家主勸說道,他不希望大家把局面搞砸,畢竟大家都在這裡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
「王老爺,多說無益,既然李家主不願意跟我們說,那就不要強人所難了,我們自己找便是。」在王家主旁邊的一名男子說道。
王家主連忙說道:「怎麼能讓您們親自動手呢,還是讓我來吧。」
男子沒有理會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前面的人,吩咐他的人儘管出手。
「去,不要打死了。」他冷冷地對著前方眾人說道。
四名男子紛紛向前,輕描淡寫的一拳就讓李家主倒地不起,一口口的污血流了出來。
李家家主艱難地擋了幾下,這根本不是常人的力量,兩三下就讓自己的手臂斷開,現在的他如同一灘爛泥一般,連站起來都很難。
董家家主有點不忍這樣便勸說道:「何必如此,你告訴我們他在哪裡便是,非要這樣,我覺得不值得。」
李家家主眼神冰冷地看著他們每一個人,斷斷續續地說道:「李某隻求無愧於心。」
那位仙人對他未出世的孩子有大恩,他希望用自己的死來救那位仙人,為了報答對方,也為自己孩子換來一個大好前途。
「嘴硬。」
「這個人不經打啊。」
一名靠前的男子一記重拳直接把他打飛,在他的肚子上有一個驚心怵目的血洞,李家家主再也沒了聲響,滿身是血的躺在血泊中。
「說了下手輕點,你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他的身體那麼不經打?」
圍觀的董家,張家,王家一眾人對於眼前的場景有些不忍去看。
他們也明白,只有這些人沒有找到那個所謂的仙人,那麼李家家主的下場就是他們的下場了。
「師兄,不好意思啊,出手重了點。」男子很平靜地說道。
「沒事,死了就死了。」
隨後他向著王老爺問道:「接下來的事情就要麻煩王老爺您了,我們不想把這件事引大,當然,也不想讓人知道是我們做的。」
「當然,當然。」王老爺連忙回應,低著頭這麼也不敢看面前男子一眼。
男子點點頭,吩咐那四人跟著離開,「好了,剩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說完,五人化成虹光消失在他們面前。
這些人哪裡見過修士,都出神地看著對方飛走的方向,一時半會還緩不過來。
等到他們消失不見了后,才有人回過神。
「你說李家主這是何苦啊?白白斷送了性命。」董老爺感慨道。
「李家祖祖輩輩在我們這裡都算是最重情義的了,李家家主死了也算是對他最好的歸宿了。」王老爺嘆了口氣。
「你們幾個,去找個好地方把他給埋了,別驚動的太大了。」終究大家在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王老爺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那一夜,昏暗的天空下起陣陣小雨,越來越大,漸漸地將李家的血跡洗刷了個乾淨。
眾人看著這場雨,心裡都不是滋味,就當作在洗刷這裡的罪孽吧。
張老爺和王老爺共坐一屋靜靜地品著茶,到了他們這個年紀除了喝點茶消磨時間,還真的找不到別的事情干。
王老爺這把年紀看著自己的兒子找了個好的歸宿倒也是無憾了,自己活得了多少年,他也不知道,只是一天又一天的活了便是。
這一下午的喝茶,張老爺的臉上表情越來越凝重,最後他重重地放下茶杯,差一點就砸爛在桌子上,「你說姓楚的小子是他們的族人?」
王老爺看了看四周,除了他們兩人並未其他人,「我說你不要著急,是就是了,沒有什麼辦法的。」
張老爺哼了一聲,怒道:「那些人,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王老爺依舊平靜,「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那件事我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總不能把自己塔上。」
張老爺嘆了口氣,不再喝茶,他拿出一頁泛黃的紙張交給王老爺。
「就剩下董家的那一頁了,他們給我了以後,估計也要離開這個地方了。」
本來已經走遠了幾步的張老爺突然回過頭問道:「你的意思是那小子還活著,難道他已經在這裡了!」
王老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再多說。
距古書幾十裡外,林溪默默地蹲在一處屍體旁邊。
「這些人是修士?」
「不全是。」
「怎麼說?」林溪站起身,端詳了半天也沒有看出半點名堂。
他的那本古書,不是什麼仙人修士的法子,但卻可以利用巧妙的法子看見平凡人看不見的東西,比如靈氣。
萬物皆有靈,所謂的靈就是你摸不到抓不住的東西,當然也看不見。
現在林溪的面前確確實實只是一具屍體,身上半點異樣都沒有,和平常人無異。
攔住林溪的這些人無一例外現在都成了屍體倒在了附近,這些人對於他來說不算是什麼,只是要考慮是什麼人派他們來的,或者是他們想要幹什麼。
「修士和你小時候用的那法子不是一種。」體內的靈魂說道。
「什麼地方不同?」林溪離開了那些屍體附近,一副人畜無害的少年模樣走在田野之間,換做誰遇到他都不會聯想到附近的那幾具屍體上去。
「不同的地方可就多了,比如說靈氣是大家都知道的,除此之外,修士掌握著另一種比靈氣好的玩意兒。」
「這話也不對,那玩意兒也不是很好。」
林溪有點聽糊塗了,認真地說道:「你說話能不能不要東扯西扯的,畢竟我還是一名少年。」
他體內的靈魂好像想起了什麼,輕聲笑了一下,仔細說道:「少年又怎麼樣,你又不笨啊。」
林溪對於這樣的回答不置可否,走了一會,真的已經離開了古市的附近,他突然問了一句從來沒有問過的話,「講真,你以前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還真把他體內的那個靈魂給堵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林溪也是隨便問問,沒有想過得到什麼答案。
不過,過了一會兒,他體內的那個靈魂緩緩說道:「你說讀書人比較好點,還是走遍天地的遊俠兒好一點?」
「你喜歡前者還是後者。」對於體內靈魂莫名其妙的話,林溪雖說不愛聽,但也回接下一句的。
又是一陣子沉默,好像他正在想著。
自由自在,走遍天地的遊俠和讀書人有什麼不一樣嗎?難道讀書人一輩子只能在一個地方或是在書中嗎?林溪想了想,不敢胡亂下定義。
讀書人林溪沒見過多少,小鎮里的老先生算得上一個,成毅和崔銘現在只能算半個,老先生書塾的其餘弟子他沒有打過交道。
以前啊,少年老是會抽空坐在書塾外面學點字,他不常自己去寫,只是默默地記下,聽一聽。
在他看來,自己不是一個讀書人,以後也不會是個讀書人自然不能隨便寫寫畫畫,生怕自己一個不好的地方惹惱了老先生,以後不讓自己去聽了。
還沒有等到少年想出答案,他體內的靈魂突然自顧自說著:「我有一匹馬,快意山水間。」
「我有一杯酒,醉笑紅塵里。」
「我有一首曲,困時解我憂。」
「我有一柄劍!」
「起手撼山嶽!」
少年不禁想起了書上一段話,一段他明白卻又不明白的話。
只能說,心中所想,依舊是心中所想。
多少世間少年郎,夢想仗劍走天涯?
多少寒窗苦讀人,想要提筆游世間?
終是美嬌娘攔住了少年郎,埋藏了腰間豪情劍。
終是讀書人留下了片刻情,辜負了書外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