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昭昭日與月46
「你說什麼？！」
金鑾殿上，文帝躍然起身，雙手撐在案几上，不可置信地看著凌不疑，「子晟，你再說一遍！你說你是誰？」
凌不疑筆直地跪在朝堂中間，面不改色，「臣，霍無傷，為我父霍翀，為孤城眾多冤死的亡魂，狀告凌益投敵叛國，致孤城失守，數萬將士慘死！」
「你……你不是凌不疑嗎，為何會變成了霍無傷？」文帝的手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看著這個他一手帶大的養子，他多麼期盼霍兄還有子嗣留在世上，可凌不疑所說也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而一旁地崔祐聽完凌不疑所言，瞪大了雙眼死死盯著他看。霍君華之死已讓他心力交瘁，可子晟是他看著長大的，若他是阿猙，那之前的種種，君華的異常，臨死前的那番話，都能得到很好的解釋了！崔祐又仔細地看了看，如今才發現，子晟與霍兄是如何相似。以前總說是外甥肖舅，可謎底一揭開，完全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啊！
不管殿中眾大臣心中如何巨浪滔天，凌不疑只是雙眼灼灼地看向文帝，「臣本就是霍無傷，十五年前，凌益勾結敵軍殺死我父，而後孤城失守。姑母找到我時，霍家已無其他活口，就連阿狸的頭顱，也被掛在城牆之上。」
凌不疑閉上了眼，阿父的死，城門上懸挂的頭顱，孤城的慘狀，這十五年來一直在他腦海中盤旋，「這些年，姑母把我叫做阿狸，追殺淳于氏與凌益絕婚，為的就是不讓凌益發現真相，讓我好好活下去！」
文子端立在一旁，也被凌不疑之話震驚。他一直都知道好友身上背負著秘密，可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如今駭人聽聞之事！
眾人有吃驚有懷疑，唯獨御史台的左大人冷哼出聲，「霍家已無人在，霍君華也已經去世，凌將軍說自己是霍無傷就是霍無傷嗎？空口無憑，凌將軍可有證據啊？」
崔祐率先反駁，「左大人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子晟這張臉，這些訴詞不是證據嗎？」
文帝沉吟半晌，看著凌不疑那張熟悉的臉，開口道，「朕自有辦法確認他是不是阿猙。朕幼時抱過阿猙，朕記得，他有個和霍兄一樣的胎記。是個小小的虎頭，卻又三隻耳朵，就在……」
說到此處，文帝抬頭看向凌不疑，就見他已經利落地把衣服解開，露出后腰處的那處胎記，一個虎頭，三隻耳朵！
文帝瞪大了眼睛，還嫌看得不夠清楚，跌跌撞撞地跑向凌不疑，看著那處胎記，淚水頓時就盈了出來，「果然是……」
此時，文帝已然說不出話了，身形搖搖欲墜，索性跪坐在凌不疑面前，伸手抱住他，「你這個豎子，豎子啊！為何……為何現在才說啊……霍兄還有血脈存活於世，我竟才知，我如何對得起他啊！」
不顧文帝的捶胸頓足，其他追隨文帝打天下的武將追問道，「那你為何說是凌益害了孤城？」
「對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文帝這才冷靜下來，放開了凌不疑，冷聲問道。
「當年，阿狸想要摘杏子，又怕被姑母責罵，於是與我換了衣服，讓我替他摘。我雖然不愛吃，可阿父愛，我便捧了杏子去尋他。卻正好碰見凌益來找他，我躲在書房後面，卻看見凌益勸說阿父降敵不成，趁機用匕首殺了阿父……」
凌不疑回憶著那慘痛的一切，凌益割下阿父的頭顱，一把火燒了書房。等到他醒來去找父兄時，只見滿城屍骸，父兄的頭顱皆被高懸於城門，就連阿狸也……
而後姑母找到了他，兩人一路躲躲藏藏曆時兩年才回到都城。從此，他以阿狸之名而活。
「臣這些年一直在追查當年之事，雍王勾結敵軍偷換了器械，小越候故意拖延救援時間，臣還抓住了彭坤，就快審出真相了，可卻被凌益毒死了！」
「說了半天，還是沒有證據啊！凌將軍，世人都知你與城陽候不合，可多大的仇怨都不至於誣陷自己的姑父吧！」左大人諷刺道。
文帝一個眼刀甩過去，他卻渾然不覺。如今既已證實凌不疑就是霍無傷，那不管他說什麼，文帝都是站在子晟這邊的。可若沒有證據，便不能將凌益怎麼樣……
「凌將軍既然知道自己是霍無傷，可卻在陛下面前隻字不提，做了這麼多年的凌不疑，你這可是欺君之罪啊！」左大人依舊不依不饒。
「放肆！」文子端怒喝一聲，面如寒霜，「左大人，子晟話還沒有說完，你何須急著定罪，為城陽候開脫？莫非，你與城陽候之間也有勾結？」
文子端可不同於前太子，他氣勢凌厲，目光如炬，在他的冰冷的注視下，左大人一時竟喏喏地說不出話來。
文帝見了，不知該感到高興還是如何，心情複雜。
「子晟，你接著說。」文子端朝著凌不疑道。
「臣有證據！」凌不疑朗聲道，「臣有證據！」
而後，從懷裡掏出一卷書信，正是凌益與敵軍通信，勾結戾帝，商議如何拿下孤城，如何處置霍翀！
這還要感謝何昭君，若不是她的提醒，他還查不到淳于氏身上，更不知她與汝陽老王妃經常通信，更不會查到那尊銅像上去。
果然，文帝看完，氣得手都在抖，「來人，率羽林軍去捉拿凌益及凌府眾人，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陛下，臣請旨，捉拿凌益！」凌不疑直起身來，此仇，他要親自去報！
「准了！」文帝大手一揮，如今證據確鑿，誰也無法反駁了。
后話不提，只知當天，凌不疑率著黑甲衛圍了全城，而後持刀進了城陽候府。一時哭喊聲不斷，血濺三尺。
最終，凌益因勾結戾帝，通敵叛國，害死孤城將士，被處以凌遲之刑。三族之內男子盡皆處死，女子流放嶺南。
事情到此，也算是告一段落。
何昭君聽到消息時，也鬆了一口氣，至少沒有重蹈覆轍。而阿煜，今後也算是真正有了師傅。
總算可以平穩地過一段時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