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昭昭日與月27

  何昭君的手微微顫抖，她握緊了拳頭，指甲陷進肉里，疼痛感讓她暫時冷靜下來。

  「我幼時常常去樓府，雖是找樓垚玩，但對樓垚兄長，也了解一二。他自是文韜武略，有經世之才。周遊各地，廣結好友。馮翊郡的地圖，不是他給凌將軍的嗎？」

  聞言，凌不疑才稍稍放鬆下來，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多。何昭君知曉，也不足為奇。

  「但樓家二房常年被大房打壓，樓犇兄長要想入仕，也是難上加難。但，樓犇兄長若是心懷天下，自當有機會施展抱負，澤披天下。可若是一時不慎，誤入歧途，便是害人害己。」

  這話，便說得有些奇怪了。但凌不疑不得不承認，何昭君說得也有幾分道理。這世上有人真的心胸開闊寄情山水。也有人心比天高，妄想一步登天，誤入歧途。

  「孤城之事，若有何家的助力，凌將軍定能早日查清真相，以慰亡魂。除此之外，何煜若與將軍有師徒之誼，何府與將軍便有交情，凌將軍有何不方便出面之事，我可以代勞。」

  見凌不疑冷冷地看向自己，何昭君繼續道，「當然，何家永遠忠於聖上，忠於天下，忠於百姓。絕不做有損天下，違法亂紀之事！我與凌將軍，各取所需而已。」

  何昭君說完，便不再言語，只是定定地看著凌不疑。

  梁邱起不由得心下暗嘆，這安成君好生厲害！明明是她有求於少主公，可最後卻變成各取所需，而且義正言辭。看似把主動權交給了少主公，實則，她手上握著的，才是他們一直想要的。

  收何煜為徒對凌不疑來說不過是一件小事，只不過他不想與他人有過多牽扯，也不想被俗事所羈絆。只是眼下，安成君，看來是不能小覷。

  孤城之事是他心頭多年的結，他一生的努力就是為了替霍將軍報仇雪恨，這樣的機會，他必須抓住。

  「我軍務繁忙，不一定有時間教導你幼弟。」半晌，凌不疑終於說道。

  「凌將軍放心，我想讓阿煜拜你為師，一則是借一借你凌大將軍的名頭，二來，能得凌將軍青眼，自是以凌將軍為先。等凌將軍休沐或是空閑時，我可以把他送過來。」

  此話一出，一旁的梁邱飛就有些綳不住了。這安成君，真是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盤算，直白得讓人……有些尷尬。能得少主公這麼厲害的師傅，平常人不得上趕著學。

  凌不疑屏氣凝神，幾個呼吸后，緩緩開了口，「既如此，就依安成君所言。」

  他需要孤城一事的真相，再則，如今的何昭君令人捉摸不透，放在眼皮子底下行事，更讓他放心。

  「那關於孫勝之事……」何昭君的目的已經達成，可這件事，她也不想放過。

  「我以為，這件事只是一個引子。」凌不疑看向何昭君，似乎沒想到她還會揪著這件事不放。

  「那婦人輾轉多處，耗盡半生積蓄，只想為女兒討回一個公道。若是對眼前百姓的苦難視而不見，將來又怎麼能真正將百姓放在心上？又談何保家衛國？」

  看著堪堪而談的何昭君，凌不疑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她同他往來交鋒，唇槍舌劍，掛在嘴上的是利益，是好處。可此時又為了一個尋常婦人，想要與東宮較勁。她還真讓人有些看不懂。明明是個小女娘，勇氣謀略，竟不輸男子。

  「我想與凌將軍商量一下如何處置。我只有兩個要求，一是將孫勝繩之以法，二是不能讓聖上對何家不滿。其餘的，皆由凌將軍發揮，你可以隨意設計，讓事情朝著將軍想要的方向發展。」

  「你就不怕太子對何家不滿？」凌不疑問道。

  何昭君提的是聖上，似乎對得罪東宮，不以為意。

  「太子仁厚，自不會報復。況且，因著儲妃那樣地處事方式和他身邊那群無才無德的官員，一切都難說。」

  何昭君意味深長地說道，她沒有把話挑明，若是直接說自己要與凌不疑一起扶三皇子上位，那她估計今天就得交代在這裡。

  聞言，凌不疑果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安成君好似對儲君有諸多不滿？」

  「當然不是，我豈敢對儲君不滿？只是對儲妃的堂兄，還有儲君身邊那群不堪為臣的人不滿罷了。」

  何昭君忙做出一副恭敬的樣子。

  凌不疑看著她變臉的速度，心頭一哽。方才還說儲君優柔寡斷任人唯親，現在就是仁厚了？

  不過，他總算見識到何昭君的巧言善辯了。

  ……

  事畢，何昭君便先告辭了。

  走到廳前，她突然轉身，朝著凌不疑說道，「明日，會有一份拜師禮送到，凌將軍絕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說完，盈盈一拜，走了出去。

  何昭君走出凌府時，天已經黑了，她一身冷汗，風一吹，雞皮疙瘩便都起來了。

  不過她感覺不到冷，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暢快無比。

  從此，凌不疑的身份和地位是阿煜的倚靠，這是人前。但何家的底牌，卻是部曲和那一支正在訓練的精兵。

  不過，到底是多了一份助力。

  眼前的天黑黢黢的，只有幾盞燈火，何昭君卻看見了今後前行的光明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