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梧桐下的告別

  一張雖稚嫩但不掩妖氣的臉突然在許天鹿眼前放大，「哎！你終於回來了！可想死小爺我了！」盛景那張欠抽的臉上滿滿寫著我皮癢三個大字。

  許天鹿當然不會傻到以為他真的是想自己，「我不在，不是還有周晨的作業給你抄。」

  「周晨！就他那個醒著和睡著寫出都差不多的字，除了老師還有誰能認得？害得我只能東湊西湊找答案。」盛景一臉氣悶地說。

  「看來你成績不好果然是因為我，我要是再多走幾天，你說不定就能自力更生寫作業了，早知道我就不回來了。」許天鹿假惺惺地惋惜。

  「你敢！」盛景突然畫風一轉，說道：「大不了我就隨你去了，嗚嗚嗚嗚……」

  比起那個囂張跋扈的盛景，許天鹿更受不了他噁心巴巴的樣子，知道越理他他越起勁，所以選擇直接忽視他，果然沒多久他就停止了他拙劣的表演。

  許天鹿正看著前幾天落下的作業冥思苦想，突然感覺有一道視線在注視著自己，盛景一反常態居然安靜地看著自己沒有作妖，許天鹿此時心裡只想著怎麼補完作業，見他挺安分，就不準備管他，繼續投入到自己的事里。

  「其實，你還挺好看的。」盛景輕聲細語說了一句，見她沒有反應，又加了句「你不會是害羞了，不敢說話吧！」

  見她仍沒有反應，就拍了一下她的頭，就看見許天鹿一臉懵逼地看著他「你叫我嗎？」

  盛景一臉被氣到的樣子，說：「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許天鹿疑惑的問：「要抄作業嗎？我還沒寫完。」

  「你還真是個獃子，算了！我跟你計較什麼。」盛景沒趣地繼續在畫本上作畫。

  「莫名其妙，你每次找我不都是要作業嗎。」

  時間過得飛快，很快就到要畢業的日子了，大部分同學的初中都已經確定下來，雖然之前一直想逃離這個地方，但當這一天到臨之際，還是會有些留戀不舍。

  許天鹿吃完在這裡的最後一頓午飯後，同學們都走的差不多了，於是一個人慢慢走到了操場，六月的驕陽似火，曬得人有些暈，她照例來到了那棵繁茂的梧桐樹下遮陽，校園裡的人越來越少，她坐在樹下享受著在這裡難得的愜意時刻。

  許天鹿對著陽光伸出手掌，剛想矯情地對這裡做一個告別，這時身前突然出現一片陰影。

  「怎麼還沒走。」盛景站在她面前問道。

  她剛想回答，對方就張了口，彷彿並不是想問她那個問題：「你初中準備去哪兒？」

  許天鹿被問的有點突然，就說：「還沒決定，準備多考幾個學校選一個，你呢？」

  「我這個成績還能去哪兒，直升初中唄。」盛景不在意地回答。

  他們兩個都不是話多的人，所以說完之後空氣又重新變得安靜。

  一會兒后，盛景突然張口說：「我覺得你肯定是不會留在這個縣的，應該是市區的學校，畢竟更近一點，對嗎？」

  「嗯。」許天鹿不否定。

  「所以以後應該不會再見面了，這可能是最後一天，對吧。」盛景再次發問，與其說是發問不如說是陳述一個事實，語氣卻裡帶著點哀傷。

  「和大多數同學都是這樣吧，最後一面。」許天鹿試圖挽回氣氛。

  盛景卻突然問了句：「你是不是很討厭我？我對你挺壞的。但是說真的，我不討厭你……」後面那句盛景沒有說出口，他覺得可能以後再也沒有交集，說出來也是無用。

  「你要聽實話嗎？」

  「當然，假話還用你說。」

  「其實一開始我覺得你挺友善的，後來慢慢的，你對我越來越囂張，老打擊我還逼我寫作業給你抄，挺煩你的，再後來，你把我弄哭了之後對我正常了點，我觀察好久覺得你本性不壞，就是有時候缺根筋，」許天鹿看了他一眼繼續說「所以我不討厭你，你聽見了嗎。」

  盛景露出有點詫異的表情，但很快又壓了下去，隨意地說了句：「讓你說實話，沒讓你說我壞話。」

  突然她的手被抓住，盛景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捲起的紙塞到她手裡，然後站起來飛快地跑開，「等我走了你再看！」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跑了。

  許天鹿啞然失笑，打開后是一張畫像：畫上的女孩伏在桌子上睡覺，陽光照在她的臉上顯得恬靜柔和。作者的筆法還很稚嫩，但看得出畫中的人是她。

  他居然畫她，回憶之前他的所作所為，竟也是有跡可循的，許天鹿不禁感嘆自己的遲鈍，不過這樣也好，反正以後應該再也不會見面了，各留一份神秘給對方，還挺美好的。

  其實，這一年，也不算糟糕，至少能夠學會更堅強，能達成和自己的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