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想要一雙白鞋和夏衣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又是一年過去了，為了更好地升學，許天鹿轉學到了別縣的小學，從村裡無拘無束的生活中抽離，初到一個遠離故地和小夥伴的私立小學，這裡升學壓力很大，從早背到晚，每周都有考試，因為是住宿生，必須要遵循這裡的軍事化管理，這讓一向懶散隨性的許天鹿花了一個多月才適應了這裡的節奏，期間當然也挨了老師不少的罵，人也規矩了不少。

  因為是私立學校，這裡的學費相對村裡的公立學校貴出了幾個零頭，在這裡上學的基本都是家裡有錢有勢的，當然也有幾個例外，比如許天鹿。家裡之前從來沒在她身上花過這麼多錢，因此對她寄予了很高的希望，是她媽媽當時讓她一定要上這個學校，所以許天鹿知道自己不再是可以只顧自己快樂的小孩，她背負了家裡的顏面和自己的未來。

  她一天比一天努力，因為住宿生每天8.30熄燈，背不完的書只能在被窩裡背，那一年她視力上升了100多度，可能也是加上之前比較有靈氣，她的各科成績從剛入班的倒數慢慢上升到了全班第三，英語甚至超過了從小培養英語的孩子，她從不被看好的差生慢慢成為了被所以老師欣賞的孩子，一個宿舍的都覺得是因為她很聰明，其實許天鹿自己知道她天資不比別人高，只是因為她一刻也不敢鬆懈，雖然也因此喪失了很多本該擁有的快樂，但她知道這是代價。

  每次覺得辛苦的時候，就偷偷看後座的陽光帥氣的男孩，那個男生是班上很多女生的暗戀對象，情竇初開的年紀總是會特別在意喜歡的異性的眼光，只是許天鹿沒有出色的容貌，皮膚因為以前喜歡在太陽下奔跑曬得很黑，當然也更別指望家裡能有錢給她買好看的衣服了。

  事實是因為青春期長身體的原因，開學剛買的衣服鞋子不到一年全都小了，衛衣穿在身上都成了露臍款，為了不給家裡添負擔，許天鹿想著先用秋冬寬大的衣服將就一下。

  剛入夏的幾天，總有同學關切地問她熱不熱，她總是假裝有點冷，說自己瘦，怕冷，後來大家也就不問了，覺得她是奇葩，夏天穿棉襖還不熱，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實她比任何人都怕熱，每天脫下衣服裡面幾乎是全濕的。

  雖然成績暫時不用擔心，但是生活中還是存在一些煩惱。她近來很想要一雙合腳的白鞋子，因為學校運動會開幕式需要每個人都要穿白鞋子，但是家裡因為供她上學經濟拮据，她每次回家都不好意思說，有幾次說了，媽媽一直關注她的學習，覺得小孩子不能慣著，就拖著不給她買鞋，最後實在被她熬得沒辦法就給她找了一雙親戚家給的舊運動鞋，只是那雙鞋已經沒有鞋帶了，走起路來老是會掉。

  所以許天鹿在運動會開幕式一結束后就騙老師自己拉肚子躲到廁所里，直到上午的運動會結束所有人都離開了，才偷偷回到教室。到中午打飯不得不走路的時候，許天鹿只好挑一個靠後的時間去拿最後挑剩的飯盒。

  她骨子裡還是一個高傲的人，尤其是剛剛進入青春期的孩子自尊心總是格外的強烈，不想別人因為看見自己的鞋子而可憐她，只是根據「墨菲定律」，越不想發生的事情總是會發生，因為那天食堂正好做了難得的海鮮湯，班上平時幾個調皮搗蛋的孩子剛好出來打湯，打鬧間湯灑到了她的鞋上。

  「對不起，許天鹿，不是我故意弄髒你的鞋，是他打我害我弄翻了碗，都怪他！」不小心把湯撒下來的小男生心虛地抬了抬眼皮看她，「明明是你先惹我的，不然我怎麼會打你，許天鹿，是他都怪他！」

  許天鹿此時此刻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忙說：「沒事沒事。」

  就抬腳準備離開，然而走的太急，踩上地上的水跌了個跟頭，鞋子飛了出去，剛好她暗戀的那個男生路過，「那個，你的鞋子，給你。」男生溫溫柔柔的嗓音向她傳來，她卻高興不起來，許天鹿拚命忍住眼眶裡的眼淚不讓它留下來，她低垂著眼眸，剋制著顫音小聲說了句「謝謝你。」

  然後逃跑似的提著鞋回到了座位上，把臉埋在飯盒裡吃飯，明明是一周里最好吃的一次飯菜，許天鹿吃到嘴裡只有淡淡的苦味和淚水的鹹味。

  她在心裡安慰自己：沒關係的，反正人家本來也不會喜歡你，看到和沒看到又有什麼區別，這次好了，認清自己和人家的差距，正好斷了自己的念想。

  雖然這麼想，卻越想越難過，她不禁罵自己：許天鹿你怎麼這麼矯情啊，不許哭了，要堅強，這是上天對你的磨鍊，聽到沒有！不許哭！

  她在一分鐘之內罵了自己無數遍，最後強忍住悲傷，默默地穿上鞋，冷靜地把飯盒放到了外面。

  一回到教室就旁若無人地把自己埋進課本里學習，盡量讓自己不去想其他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