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弄死幾個也無所謂
章惇等人忙碌著,趙煦來到了慶壽殿。
朱太妃見到趙煦來,十分高興,一邊吩咐人張羅著,一邊拉著趙煦坐下,滿臉笑容又竊竊的道:「官家,剛才劉美人來找我了,給我送了不少東西。我跟你說,後宮里,要雨露均沾,你已親政了,該有子嗣了……」
聽到朱太妃與他討論這種問題,趙煦多少有些不適應,連忙道:「小娘,十妹呢?」
朱太妃揮了下手,道:「跟劉美人去玩了。我跟你說,劉美人知書達理,又從小在宮裡,知根知底的,不要冷落了……」
趙煦繞不開,只好道:「小娘,你之前不是喜歡孟美人的嗎?」
朱太妃瞥了眼外面,有些猶豫,低聲道:「她是太皇太后的人,我怕她害你。」
趙煦微微一笑,拉著朱太妃的手,道:「小娘放心,我心裡有分寸。」
朱太妃注視著趙煦,見他不是糊弄,這才放心,又看了眼外面,比剛才更猶豫,道:「前不久,太皇太後來過,雖然沒有明說,我感覺她是為了燕王來的。」
這個趙煦能猜到,從容笑道:「具體說了什麼,小娘複述我聽聽。」
朱太妃想了下,道:「太皇太后說了半個時辰,斷斷續續的,我沒有記全,我將記得的說給你聽……」
趙煦一邊聽一邊點頭,朱太妃對高太后一直十分懼怕,緊張之下能記住的並不多,等朱太妃說完,趙煦道:「嗯,我來處理,小娘不用擔心。」
朱太妃倒是不擔心,看著趙煦,輕聲道:「官家,燕王是太皇太后最後一個兒子了。」
趙煦點點頭,笑著道:「小娘,待會兒讓人去慈寧殿傳話,就說朕沒有那個意思,請祖母放心。」
朱太妃聽著,一臉大鬆一口氣表情,當即高興站起來,向著裡面喊道:「準備好了沒有?快點端上來,官家餓了……」
趙煦見著,會心一笑。看來,高太后也沒有做什麼過激的事情。
很快菜就上來了,趙煦與朱太妃吃著,聊著。
朱太妃十分擔心趙似,提到他都是滿臉憂色,欲言又止。
趙煦儘力安撫,還將趙似寫回來的信給朱太妃看。
而這時,章惇已經部署完畢。
謝麟等是千恩萬謝,感謝趙煦的寬仁,不殺之恩,賭咒發誓的改過自新。一群人抹著淚離開樞密院,慶幸劫後餘生。
黃履則面色凝重的出了青瓦房,帶著任務來到了宣德門外,對上了幾十個御史台的御史以及其他各品級以及無品級大小官吏。
黃履是章惇的親信這是眾所周知,一見他出了宣德門,門外立時眾怒沸騰。
「奸賊!」
有人大喊,擼著袖子就要上前。
其他人自然人更是如此,蜂湧著向前。
『新黨』在『舊黨』眼中就是奸佞,大奸大惡,人人喊打。更何況,現在明擺著要從司馬光開始清算,他們怎麼能忍!
宣德門前,上百人瘋涌而來,喊打喊殺,吵鬧一片,圍觀人的人更是吃驚不已。
黃履是御史中丞,當朝重臣、章相公心腹,他要是活活被打死在宣德門前,朝廷決然不會放過的!
但群情激奮之下,幾乎沒人有理智,全都向著黃履衝過去。
黃履立在宣德門下,看著洶湧人潮,面無表情。
就在一群人要衝到黃履身前時,大隊的禁衛衝出來,長槍橫起,硬生生的擋在這些憤怒的人前面,並且不斷的推著他們後退。
胡中唯雙眼如銅鈴,大聲喝道:「毆打,謀殺朝廷命官,那是死罪,誰敢亂來,就地正法!」
胡中唯話語落下,禁衛紛紛拔刀,豎起長槍,環形衝出,將這些人給包圍大半。
憤怒的官員們頓時冷靜下來,雖然雙眼依舊憤怒,卻沒人真敢去試一試。
「黃履,奸賊,不得好死!」有人不忿,站在原地怒聲吼道。
「奸賊,不得好死!」
「奸賊,不得好死!」
一群大喝,甚至有人撿起石頭什麼的砸過去。
黃履佁然不動,語氣一如往常緩慢,堅定,直視眾人道:「凡是御史台的人,立刻返回御史台。惰事曠差,一刻鐘之內不返回,一律調遷瓊州。」
本來就群情激奮,黃履公然威脅。上百人大怒不已,紛紛要再次湧上前,破口大罵的口水,簡直要將黃履淹沒。
胡中唯立刻指揮禁衛,死死的攔住。
黃履面無表情,擦了擦臉,轉身就走。
胡中唯當即派人護衛,這是御史中丞,要是被打死在宣德門下,他也討不了好。
眼見黃履這麼施施然走了,上百人憤怒無處發泄,怒吼咆哮,想要衝進宮裡,找章惇要個說法。
他們自然沖不進去,章惇也不會給他們什麼說法。
黃履剛走沒多久,憤怒的人群逐漸氣氛有些微妙,有兩個人,悄悄後退。
他們一動,更多的人企圖離開。
「叛徒!」有人察覺了,沖著他們厲喝,憤怒至極。
「即便發配去瓊州又如何,大義所在,豈能退縮!」
「天下即將大亂,社稷動搖,刀斧尚不能改志,豈是小小瓊州可以恫嚇!」
「我們一定要阻止奸黨亂來,護我大宋江山!」
他們吶喊,但走的人更多,縮著頭,溜的飛快,大部分是御史台的人。
黃履已經回到御史台,坐在正殿,俯視著殿中站著的以及慢慢趕回來的人。
御史台經過宋朝的連翻改動,加上元豐改制,幾個月來又屢經大案波及,御史台現在從七品上的御史,不足三十人。
一眾人看著黃履的表情,加上他是從政事堂回來,相互對視,神色都很不安。
黃履見人回來差不多了,便淡淡開口道:「本官說幾件事,你們且聽一聽。能留就留下,想辭官本官也批。」
眾人神情凜然,大氣不敢喘。
他們這裡,大部分是『前朝』官員,『新黨』復來,他們一直忐忑不安。
黃履也沒有什麼套路,開門見山的道:「第一,朝廷會對御史台進行大規模的改制,朝廷的改制你們看到了,幅度會非常大。第二,大理寺升品,對御史台的權職等要重新規劃,涉及到你們每一個人。第三,朝廷即將重塑朝廷綱紀,御史台作為維護綱紀法度的首屈衙門,理當恪盡職守,不得逾越半步!第四,近期朝廷弊案叢生,你們當中有人涉及或者正在涉入,我以御史中丞給你們機會,提交辭呈,前事不忘,後事不究。第五……」
黃履說到『第五』的時候,語氣中忽然多了冷冽的煞氣,道:「國社大計重於一切,執迷不悟者,斬!」
黃履的『斬』字一落,所有人變色!
不少人臉色漲紅怒氣勃發,想要抗爭。
他們是御史言官,風聞奏事,不究其過,位卑權重,到哪都高人一等,什麼時候被『斬』過?
那幾個最為『鐵骨錚錚』的人沒有出頭,其他人更不敢!
變了,完全的變了!
這與太皇太后垂簾聽政的時候完全不同,官家會杖斃朝臣,會下獄當朝宰執,少宰,各路大臣。他們這些小御史,根本不敢去冒犯!
黃履見他們不敢反應,語氣又恢復淡漠,站起來道:「寫好辭官書遞到我值房。」
殿里一眾人面面相窺,還在震驚於黃履的『斬』字,接著一個個對視著,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們內心都很清楚,真的要是不按照黃履說的做,真的會死!
許許多多的人渾身冰冷,下意識的去摸脖子,臉色發白。
……
趙煦雖然暫時壓住了局勢,但人心並不在他,或者說,大宋官場最強大的勢力集團依舊是保守派的,哪怕大部分人選擇沉默,可心思不在變法,甚至是反對的。
章惇等人忙著梳理朝局,分配權職,同時在對地方權力架構進行布局,還要應對開封城裡種種事情,忙的是腳不沾地,夙興夜寐。
趙煦同樣很忙,要盯著朝局,也要計劃著明年的變法,正在不斷與朝臣見面,深談,欲準備一個相對完善的『變法綱要』。
三天後,章惇強勢的對御史台進行了改革,將原本的御史台徹底打亂,將言官的權職進行了嚴苛的限制,極力想要壓縮他們『風聞奏事』的特權,逼迫他們『謹慎務實』。
章惇對言官的動手,這再次觸及了很多人的敏感神經,朝野越發的不安寧。
河北西路,齊州府。
又過了幾天,大雨停下了,下游不斷泄洪,黃河水位一直很穩,雖然沒有降低,卻也沒有增高。
楚攸帶著殿前司一萬人來到了齊州府,雖然打的是『支援』旗號,但許將,楊畏等人心知肚明。
他們不動聲色的將雲捷軍拆分,並且將一些頭頭腦腦控制著,悄悄帶走,送入開封。
蔡攸已經到了西京,臨時組建的『西京皇城司』,這是一個普通民宅,但是裡面已經有眾多皇城司的禁衛,並且還有諸多刑具,也有臨時的監牢。
悄無聲息中,有三四十人被送入這裡,蔡攸親自審訊。
足足一天功夫,威逼利誘,嚴刑拷打,居然沒有問出任何東西來!
經過改制后的皇城司少指揮,拿著一疊案卷,凝色的看著蔡攸道:「嘴很硬,一個都不開口。」
蔡攸一直在一旁,神情冷漠道:「這麼大的事,招了就是滅族,他們咬死不認不奇怪。給我繼續審,將你們的手段都拿出來!官家只給我半個月時間,就算弄死他們幾個也無需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