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投其所好

  下午四點，H醫院。

  韓斐出現在韓一民辦公室門口。

  看到只有韓一民在辦公室低頭寫東西，就輕輕敲門，得到應允後走進去。

  「小斐，你來啦。」韓一民今天貌似心情不錯，主動開口道。

  「是的，韓主任辛苦啦。看您今天一直都在忙，就不敢打擾您。我發現您特別受患者的歡迎和喜歡，他們寧願排隊幾個小時，也要找您看病，而且好多都是外地慕名而來的。要是全國多幾個像您這樣德高望重，心繫患者，時刻為患者著想的好醫生，該多好啊。」

  韓斐不留痕迹的一個馬屁拍過去，讓人聽了很受用。

  「哈哈，都是老病人，習慣找我。」韓一民對韓斐的話似乎很喜歡，但也似乎有所觸動，「外地的一些醫生的業務水平，確實需要提高。不少外地來的患者，其實沒啥大毛病，但當地醫生看不好，他們只好來大城市找專家看。花錢多不說，路上來回折騰，也不是個辦法。」

  「就知道韓主任是個憂國憂民的好醫生，我先給您續點熱水吧。」韓斐細心的發現韓一民的水杯里沒有水了，幾片茶葉被泡的也失去了應有的顏色，「主任，茶葉要不要倒掉，重新換上？」

  「不用了，加點熱水就好，晚上不能喝濃茶的，睡不著覺。」韓一民回答說。

  韓斐端著水杯，走到辦公室一角的自動飲水機旁，一邊加水，一邊問：「主任喜歡喝什麼茶啊，這個貌似西湖龍井吧。」

  「哎呦，沒想到你對茶葉有所研究啊，還真是西湖龍井，明前茶。我對茶沒啥講究，能喝就行。茶葉是親戚送的。」

  「讓主任見笑了，我也沒啥研究，胡亂看了一樣關於茶方面的書。不過明前茶是好茶啊，芽葉細嫩，色翠香幽，味醇形美，是茶中佳品，大家都說明前茶，貴如金啊。您家親戚家裡是種茶吧。」

  韓斐對茶葉確實懂得不多，但他的經理李東陽好茶，開周例會時經常給他們講茶的相關知識，就記住一些，沒想到今天派上用場了。

  「說的頭頭是道的，還謙虛。不過我家親戚是種茶的，就在杭州西湖那邊種茶。」韓一民難得如此放鬆，看來今天心情極好。

  「那以後主任有口福了，可以經常喝這麼好的茶。」韓斐把裝滿水的杯子雙手遞給韓一民，說：「韓主任，聽病友說您寫得一手好字，哪天也想向您求取一幅，就寫天道酬勤四個字，我好掛在我宿舍，用來勉勵自己。」

  韓斐終於開始把話過度到書法上了，因為他要送蘇軾的真跡書卷。

  「哈哈，那幫病友還真多話，我也就是信筆塗鴉，自娛自樂罷了。等我閑了，寫一幅給你就是，哈哈。」韓一民難掩心中的得意，他對自己的書法造詣，可是有很大的自信的。市書法協會都曾經邀請過他加入，他沒有答應，因為他覺得自己是一個醫者，救死扶傷才是重要工作。

  「主任，其實我想給您獻個丑，今天去了古玩一條街遊逛，發現一幅書卷，感覺很有神韻，知道您喜歡書法，就買下來想送給您，但又怕是假的，礙您的眼，所以放在包里，一直沒敢拿出來給您看。」

  韓斐期期艾艾說著，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他在觀察韓一民的反應。

  韓一民一聽韓斐買了書卷想送給自己，似乎有些不開心，說：「現在你剛工作吧，哪有什麼錢，以後千萬別亂花錢了哈。古玩一條街我基本不去的，贗品盛行，真品極少。你的錢，估計話冤枉了。」

  完全是一個長輩出於對晚輩的關心，進行語重心長的叮囑。韓斐對韓一民的心存感激，趕忙解釋說：「其實真不貴，才80塊錢，而且還很殘破枯黃，要不是寫著蘇軾的字樣，我也不會買的。」

  「你是說是蘇軾的書法？拿出來我看看。」韓一民一聽到蘇軾，立馬感興趣了，樹的影，人的名，一旦出名，人們就會自覺不自覺的對你感興趣。

  韓斐把蘇軾的《前赤壁賦》書卷拿出來，果然殘破不堪，卷面枯黃，好在字跡還算清晰。

  韓一民其實沒抱有什麼希望，因為他知道極有可能是贗品，但沖著蘇軾的名頭，他也想看看模仿著有幾分筆力。

  書卷緩緩展開，韓一民平靜的看著書卷上的字跡，本著對書法的熱愛，本著對蘇軾的敬仰，認真的看著。

  書卷上的字，用墨豐腴，筆畫舒展，結字扁平，橫輕豎重，字體輕重錯落有致，大小懸殊，肥扁嫵媚，天真樸拙，很有神韻，連他都忍不住讚歎模仿者書法的功力之深厚，把蘇軾書法的精髓模仿出來了。

  所以韓一民從最開始的不以為然的隨意看，變成了嚴肅認真的仔細觀察。手不停的在書卷上來回移動，揣測著每一個字的意境，並在心中對比蘇軾真跡。

  蘇軾的真跡，韓一民見過不少，有在博物館看到的，也有在朋友那看到的，印象特別深刻，因為他效仿的就是蘇軾書法，對蘇軾行草研究頗深，所以他更加覺得眼前的這幅書卷上面的字，和蘇軾的字，極為相像，但他不敢認定這就是真跡。

  因為蘇軾的《前赤壁賦》捲紙本行楷書 ，23.9×258cm，收藏在台北故宮博物院。韓一民也曾經去台北遊玩，特意去參觀過。

  但憑藉記憶對比后發現，眼前的竟然比台北故宮博物院收藏的那捲，還要有幾分狂放不羈，自由散漫，宛如人喝醉酒後詩興大發，奮筆揮毫，一氣呵成，一蹴而就。

  忽然他想到一個關於蘇軾的故事，正史沒有記載，但鄉間傳說極多：蘇軾因其對首次書寫的《前赤壁賦》書法略有不滿，覺得缺乏自由自在的靈動，一次醉酒後，再次奮筆揮毫，一蹴而就，又寫了一次《前赤壁賦》，甚覺滿意，哈哈大笑，肆意飲酒慶祝，隨後酩酊大醉，不料書法被一小賊偷走，至今下落不明。蘇軾從此心灰意懶，再未動筆書重新寫過《前赤壁賦》。

  一想到這裡，韓一民眼睛一亮，心說會不會眼前的這個書卷，就是蘇軾遺失在歷史長河中的那幅書卷？要真是的話，可真是太巧啦。

  韓一民對蘇軾研究的太多了，他還知道蘇軾曾說：我書造意本無法；自出新意，不踐古人。但蘇軾書法受顏真卿影響很大，只不過蘇軾根據自己的特點，進行了改變。

  看到韓一民如此執著認真的研究書卷，韓斐暗自開心，這書卷送對了，主任絕對喜歡上了，這可是實打實的蘇軾真跡啊，他要是看不上眼的話，只能說明他是趨風附雅，沽名釣譽罷了。

  眼看天色見晚，韓斐發現韓一民仍然沉浸在對書法的參悟研究中，不免有些著急，晚上他可是和孫瑤瑤約好看電影的，這裡離電影院還是有些距離的。首次約會，可不能遲到啊。

  這次相約看電影，是孫瑤瑤主動提出來的，理由很強大，微信是這樣發的：為了感謝君解救小女子於水火，特意請君一起看電影，表示感謝。君敢去否？

  韓斐收到微信后，腦海中浮現孫瑤瑤的音容笑貌，不覺莞爾一笑，他在想是不是可以考慮考慮，追一下孫瑤瑤，萬一成了呢。可是他忽然發現自己很沒有底氣，因為他囊中羞澀，總不能問家裡人要錢追女朋友吧。所以他努力的把美好的想法埋藏在心中，自我安慰道：等我有錢了，再找機會追吧。

  看電影，是可以的。所以韓斐隨即回復：陪美女看電影，萬分榮幸，保證準時到。

  韓一民可能是站得累了猛然間回過神來，看到韓斐一直氣定神閑得陪著自己站著，覺得有些過意不去，笑著說：「哎，一不留神，就沉浸在書法意境中，把你忘了，不好意思哈。」

  「沒事沒事，我很樂意陪著主任一起欣賞，可惜我是門外漢，看不出好歹。主任您才是行家裡手。韓主任，您可看出這書卷得真假？」韓斐微笑著說。

  「真假難辨，如果傳說是真的，這副書卷極有可能是真得，因為太像了，各方面都像蘇軾的真跡。」一說到書法，韓一民又忍不住觀望。

  「主任可以帶回家慢慢欣賞啊。剛才我說了，本來就是想送給您的。剛開始還擔心您看不上，因為太破了，就是從地攤上買的。」韓斐不著痕迹的貶低了一下書卷。

  「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的，我要是沒看走眼的話，這個應該就是蘇軾的真跡，你拿回家找人好好裝裱一下，應該能值些錢的。」韓一民依依不捨的望著書卷，但很堅定的說。

  「主任，這書卷真假暫且不論，放在我這裡簡直就是浪費，還是放在您那裡吧，物盡其用的好。再說的，真的不貴，我只花了80塊錢，收據還在我包里呢。」

  韓斐說完，果然從包里拿出一張收據，這就是韓斐做事情的滴水不漏的地方，考慮到一切可能發生或者需要注意的地方。

  韓一民真的很認真的看了看收據，沉默片刻后，說：「這樣吧，這副字畫，我10倍價錢買你的。你就吃點虧吧，我實在太喜歡這副字了。」

  「哎，韓主任，您這就打我臉了，10倍價錢賣給您，我豈不是成了黑心商人啦，嘿嘿。」韓斐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繼續說：「也就80塊錢的東西，您就收下吧，別再推遲了，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啦馬上，呵呵。」

  韓一民也不是拘泥不化的人，點頭默認，然後說：「以後不要再亂花錢了哈，成家立業娶妻生子，花錢的地方有很多的，要懂得節約。」

  忽然韓斐感覺腦海中命榜運轉了幾下，然後浮現出一行字：韓一民對你的好感度加20，由原來的50，變成70，對你有相當的好感。

  「嗯好的，謝謝主任提醒，我會的。以後要是再遇到這麼好的書法，我就低價買，10倍價格賣給主任，嘿嘿，您可別說我黑心哈。」韓斐見主任心情頗好，又開了個小玩笑，倆人都哈哈大笑。發現韓一民對自己的好感度進一步上升，心中甚是開心。覺得這80塊錢花的真值。

  「主任，這次來，其實還有件事情想和您溝通。」

  「哦，什麼事情，你說吧。」

  「我們經理想下周來拜訪您，想在咱們科室召開科室會，宣傳藥品T，。所以我想先和您溝通一下，問問您下周有沒有富餘的時間，10分鐘就行。」韓斐清晰準確傳達表述經理的意圖。

  韓一民走到辦公桌前，隨手拿起桌子一角的台曆本，認真的看了看，說：「我下周比較忙，只有周二上午12點有些時間，讓你們經理下周二12點來吧。」

  「嗯，好的，謝謝主任，我會和經理準時到的。時間不早了，主任早點下班回去休息吧。」韓斐覺得目的達成，到告辭的時候了。

  「嗯，好的，你也早點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韓一民笑著給韓斐再見，並送他出辦公室。

  大功告成，韓斐異常興奮，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醫院裡，一下子覺得天地寬了，對未來也充滿了自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