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感傷之淚
周湘龍微微一笑,以非常輕鬆的口吻說:「這一點委屈算不得什麼,我既然選擇在隱秘戰線為黨工作,就要做好被自己同志誤解甚至誤殺的思想準備。今天還算好,既沒挨打也沒挨罵,就是被捆綁了一上午,滋味不大好受。」
王立書一邊給他鬆綁,一邊問:「你今日一大早就跑到這裡來,肯定是有什麼緊急情況吧!」
「是的。前天我得到確切消息:保安三團準備在近幾天內,對金水洞根據地發動一次清剿行動,主要的目標就是你和韓清芙。至於具體的行動時間,我也不清楚。
「我的建議是:金水洞所有的黨員和入黨積極分子、赤衛隊員、農協會員、婦救會員,包括其他一些追求進步的群眾,最遲在明天晚上,必須撤退進山,並要做好在山裡潛藏十天半個月的準備。」
王立書對這消息並不感到意外,點點頭說:「敵人這是惱羞成怒了,我早料到他們會進攻金水洞,但沒想到這麼快。你放心吧,今天我就組織召開會議,動員大家上山。」
周湘龍伸展了一下有點酸麻的胳膊,問道:「您說給我安排一個聯絡員的,確定好人選了嗎?」
「確定好了。我到達金水洞后,馬上用電台與省委社會部聯繫,詳細彙報了你的情況。王興部長非常高興,對你營救我的英勇行為提出表揚,並親自為你指派了一位聯絡員。
「這位同志名叫金得水,代號『鐵哥』,家住臨蛟鎮鐵皮溝村,與你是正兒八經的老鄉。他原來在郝向輝同志的皮貨店當夥計,也是郝向輝同志親自發展入黨的。
「郝向輝同志犧牲后,其皮貨店被敵人查抄。金得水同志在查抄之前就回到了鐵皮溝村,所以並沒有受到牽連。郝向輝同志生前對他的評價很高,說他意志堅定、忠誠可靠、機敏通達、對敵鬥爭經驗豐富,所以省委覺得由他擔任你的聯絡員,是非常合適的。」
周湘龍問:「我怎麼跟他取得聯繫?」
王立書答道:「昨天他來金水洞跟我見了面,我向他交代了任務,但並沒有將你的真實身份告訴他。你回去后,可以直接去鐵皮溝找他。
「見到他后,你先問:『大哥,你們村裡有位王先生嗎?』他答:『鐵皮溝的人全部姓金,沒有姓王的。』你繼續問:『你們村裡有位鐵哥,與王先生是好朋友,大哥知道嗎?』
「問答到這裡后,他就知道你是紅狐了。到時候你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他,他會回到縣城去,在另一家皮貨店當夥計。我也會馬上安排一個可靠的同志,帶上電台去縣城設立一個新的聯絡站,這個聯絡站就由金得水同志負責。
「你有什麼情報,可以先交給他,由他通過電台傳送給我們。若是不適宜用電台傳送的絕密情報,他會親自騎馬送到金水洞來。這樣的話,你這條情報線就建立起來了。」
周湘龍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這樣一來,原先說好的我跟您單線聯繫的,現在就變成雙線聯繫了。我們三個人就像一根葫蘆藤上結的三個瓜,哪一個出了問題,都可能牽連出另外兩個人來,是不是這樣?」
王立書知道他雖然使用戲謔的語氣說的,但其實是在擔心金得水出事後,會扛不住敵人的嚴刑拷打,將他招供出來,忙說:「湘龍同志,王部長既然選擇金得水同志做你的聯絡員,肯定是經過了認真考慮和反覆權衡的。
「至少有一點,金得水同志的忠誠度應該是經得起考驗的。在這個問題上,我們必須充分信任王部長的判斷,也必須充分信任金得水同志的意志品格。」
「好,我信任您,也信任王部長。至於金得水同志,明天我就去找找他,跟他傾談一番,大致了解一下他的人品和性情。」
王立書點點頭,用關心的語氣問:「湘龍,你準備怎麼處理與韓清芙同志的關係?在目前的情況下,我不可能將你的真實身份告訴她。但這樣一來,她對你的厭憎之情不會有絲毫改變。如此下去,你們之間可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啊!」
周湘龍笑了笑說:「韓清芙本來就對我沒有任何感情可言,她逃婚後,我們之間的婚姻關係就算結束了。正如我父親所說:強扭的瓜不甜。我也不奢求以後跟她有什麼好結果,只要彼此不成為仇人,就算不錯了。」
王立書忙安慰他說:「你也別這樣悲觀。她現在是不清楚你是我們的同志,以為你就是個地主家的花花公子,對你有厭憎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將來有一天,她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后,說不定就會徹底改變對你的印象和看法,也許你們還真有破鏡重圓的那一天呢!」
周湘龍搖搖手說:「如今世亂如麻,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不說也罷!」
王立書問道:「那你還跟她見面嗎?」
「當然要見。如果不跟她見面,魏俊明會更加懷疑我來的動機的。」
十幾分鐘后,在赤衛隊支部書記辦公室,周湘龍與韓清芙面對面坐到了一起。
韓清芙用複雜的眼神著周湘龍,問道:「你突然跑到這裡來幹什麼?真是來找我的嗎?」
周湘龍笑了笑說:「我不來找你還能找誰?難不成你也懷疑我是來做密探的?我要是有做密探的膽量和本事,當初你也不至於那麼嫌棄我了,對不對?」
韓清芙臉一沉:「你少跟我嬉皮笑臉油嘴滑舌的。我問你:是不是我爸讓你來找我的?」
周湘龍收斂起笑容,答道:「沒錯,是你爸讓我來找你的。自從你不辭而別後,你爸爸每天憂心如焚,只不過一個月的時間,頭上的白頭髮就增添了很多。
「前不久,他帶我去看了一下你們診所那個地下室。那是他為你準備的避難所,裡面的傢具設施、衣服被褥、妝奩用品等等,一應俱全,且全都是根據你平時的喜好準備的。我可以告訴你我當時的感受,就是一句話:可憐天下父母心!」
「行了,你別說了!」韓清芙的聲音突然哽咽起來,眼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