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靈光一閃
崔杏芝聽完周湘龍的分析,覺得很有道理,便說:「我們上山送贖金的事情,我告訴了兩個人。一個是我們機要室的李玉。我和她都是負責收發電報的,每天上下午輪流當班。今天下午本該我當班,因為要上山送贖金,我請她給我代一下班,並將去向告訴了她。」
周湘龍馬上打斷她的話問:「這個李玉到保安三團多久了?怎麼進來的?她有沒有日本背景?」
「她是三年前進入保安三團的,畢業於奉天女子師範學校。其父李博新,是我爸的故交,目前供職於南滿鐵路局。李玉進入保安三團,就是李博新向我爸推薦的。」
周湘龍皺著眉頭說:「如此說來,這個李玉有重大嫌疑。她家庭有日本背景,本人又會收發報。我們今日上山的消息,極有可能就是她發電報報告給日本人的。對了,除了李玉外,你還將消息告訴了誰?」
「我家的傭人蘇媽。臨走前,我在機要室打了一個電話給家裡,想告訴我媽曉東有救了。但我媽卧病在床,是蘇媽接的電話。我便請她將這個消息告訴我媽,讓她放寬心養病——」
「這個蘇媽是什麼時候到你家的?有沒有什麼特殊背景?」
「她到我家十幾年了。我和我弟弟都是她手把手帶大的,算是我們的家人了。前天我弟弟就是被綁匪從她手裡搶走的,為此,她悲痛內疚得整日以淚洗臉。她家裡也沒有什麼特殊的背景,應該與此事無關。」
周湘龍點點頭,很嚴肅地說:「我們從石柱寨回來后,你一定要你爸安排特務連的人,秘密調查一下那個李玉。我高度懷疑,她是日本特高科安插在你們保安三團的間諜。」
崔杏芝也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點點頭說:「如果查出李玉真是日本間諜,我爸爸一定饒不了她。」
說到這裡,她看了一眼溝坎邊緣,愁眉苦臉地說:「周隊長,追查日本間諜的事,我們可以慢慢來,你還是想想辦法怎麼解決當前的困境吧!」
周湘龍抬眼望天,皺著眉頭苦苦思索,嘴裡喃喃地自言自語:「還有兩顆子彈……兩顆……怎麼讓他把兩顆子彈打完?……」
崔杏芝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忍不住問道:「什麼兩顆子彈?」
周湘龍將目光移向她,解釋道:「我在想怎麼才能把對面那個鬼子槍里的子彈消耗完。只要他的子彈打完了,我就可以騎馬衝過去,將他擊斃。」
「你是說,他現在只剩下兩顆子彈了嗎?」
「嗯。他那把狙擊步槍是由普通的三八式步槍改裝的,其性能、技術參數、彈倉容彈量與後者是一致的。三八式步槍的彈倉容彈量是五發子彈,剛剛他已經開了三槍,所以他的槍里只剩下兩顆子彈了。」
崔杏芝不以為然地說:「他槍里雖然只有五顆子彈,但可以另外換彈夾啊!」
「我猜想他不會帶第二個彈夾,也想賭他沒帶多餘的彈夾。」
「你猜想的依據是什麼?」
「有兩個理由:第一,對方是個狙擊高手,他現在執行的是一項暗殺任務,而不是狙擊作戰,而且他暗殺的目標也只有兩個,所以我估計他不會帶很多子彈。
「第二,日本軍人都很自負、很傲慢,頂尖的狙擊手尤其如此。以對面那個狙擊手為例,如果五顆子彈還沒完成暗殺兩個人的任務,對他來說是一種奇恥大辱。因此,出於自信和自負的心理,他應該只會帶一個彈夾。」
崔杏芝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又問:「假設你的猜想是對的,那個鬼子確實只剩下兩發子彈了,你有什麼辦法將他這兩顆子彈消耗掉嗎?」
周湘龍苦笑了一下,說:「我現在只能想到一個作死的笨辦法,就是我主動躍出這個溝坑,在外面的草地上奔跑或者翻騰,讓那個鬼子朝我開槍。
「如果對方果真只有兩顆子彈了,再加上運氣好的話,我可能只受傷不會死;但如果運氣差,或者對方多帶了一個彈夾,那我必死無疑。
「在我吸引對方火力的時候,你千萬別露頭,就在這溝坑裡趴著,同時注意聽上面的槍聲。若兩聲槍響后,對方沒有再開槍了,證明他確實只剩兩顆子彈了,你就可以提著我的手槍衝出去,那傢伙肯定會逃走。
「屆時,你不要去追趕他。如果我還活著,你騎馬送我去臨蛟鎮韓家診所。請我岳父救我。然後你不要有片刻停留,立即上山送贖金,估計還來得及。若我死了,你就別管我了,馬上上山去救你弟弟。將你弟弟救出來后,你再來給我收屍。」
崔杏芝聽到最後那幾句,眼淚唰地流了下來,一把扯住他的手臂,抽泣著說:「不行!絕對不行!你剛剛說了,對面是個狙擊高手。你如果主動暴露自己去吸引他開槍,必死無疑。我不許你這樣做。」
周湘龍安慰她說:「對方雖然是個狙擊高手,但我身手很好、動作敏捷,只要在上面以曲線路徑奔跑,或者在地上翻滾騰挪,他不一定能夠打中我。我思來想去,要想救你的弟弟,目前只有這個辦法了。」
崔杏芝眼裡的淚水更加洶湧,用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臂膀,拚命地搖頭不許他這麼做。
周湘龍正想強行掙脫她躍上去,忽見溝坎上出現了兩個馬頭,正用好奇的目光看著伏在溝坑裡的兩個人,兩張馬嘴還在一動一動地咀嚼剛剛啃到嘴裡的青草。
周湘龍看到這兩個馬頭,腦海里靈光一閃,猛然想到了一個反殺敵人的主意。
於是,他轉頭問崔杏芝:「你這匹馬騎了多久了?聽你的話嗎?」
崔杏芝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抹了一把眼淚,抽抽噎噎地答道:「這匹馬我騎了三年了,很聽話的。」
「好,我們同時打唿哨,把兩匹馬引到溝坑裡來。」
說著,他把右手拇指和食指圈成一環放到嘴邊,沖自己那匹蒙古馬打了一個唿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