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彷徨無計
從韓家診所出來后,周湘龍牽著馬往周家大院走,一路都在思考一個難題:要怎麼才能說服父親,讓他同意借出五十條「大黃魚」出來?
五十條「大黃魚」可不是小數目。按照周湘龍穿越前所處社會的計量單位,一條「大黃魚」折算為312.5克,按當時的牌價,價值約13萬元人民幣。五十條大黃魚,就相當於650萬元。
周家雖然不缺錢,且父親那個地下錢窖中至少藏有十五箱金條,但要他一下子拿出五十條「大黃魚」,若沒有正當的理由,恐怕也很難說服他……
進入周家大院后,周湘龍將馬牽到馬廄栓好,恰好看到跟隨自己的小廝羅小寶從榮禧堂出來,便問道:「小寶,老爺在卧室還是書房裡?」
羅小寶用手一指北院的圍牆,說:「老爺在那邊盯著泥瓦匠砌門呢!」
「砌門?砌什麼門?」
羅小寶笑嘻嘻地說:「老爺說,少奶奶就是從北院那張後門跑掉的,不吉利,還容易招引盜賊,要把它封死。」
周湘龍啼笑皆非,吩咐羅小寶:「你到北院稟告老爺,就說我回來了,在榮禧堂等他,有要事相商。」
十幾分鐘后,周鐵梁一邊拍打著身上的灰塵,一邊跺著草鞋上的泥土,走進了榮禧堂。
周湘龍迎上去給他請了安,勸道:「爹,您上年紀了,一些小事情就不要親力親為了,保養自己的身體要緊。」
周鐵梁在廳堂右側的一張木椅上坐下,問道:「你有什麼要緊事找我?」
這時候正好一個丫鬟托著一個茶盤過來,周湘龍從茶盤裡端起一杯茶,捧給周鐵梁,笑嘻嘻地說:「爹,您先歇口氣、喝杯茶,我的事不急。」
周鐵梁瞅了他一眼,一針見血地說:「臉上笑嘻嘻,心裡打著鬼主意。龍伢子,你屁股一翹,我就知道你要拉么子屎。老實講:你又遞茶又賣乖的,是不是又想找我要錢去耍?」
周湘龍知道父親很精明,謊話瞞不住他,便如實答道:「是。但我要錢不是去耍,是借給一位長官,幾天內就會歸還。」
「哪位長官?要借多少?」
「保安三團的崔團長,五十條大黃魚。」
「么子?五十條大黃魚?」周鐵梁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圓了。
「對。崔團長的兒子被黑熊山的鬍子綁架了,要五十條大黃魚才能贖回來。」
周鐵梁抬眼看著他,半晌不語。
「爹,您放心,崔團長救回他兒子后,會馬上把金子還給我的。」
周湘龍以為父親不肯借錢,忙補充說。
周鐵梁嘆口氣說:「龍伢子,我不是不肯借錢,是有點替你擔心哪!」
周湘龍笑道:「好端端的,您替我擔的哪門子心?」
「聽你姐夫說,這幾天你倒是在局裡踏踏實實當差了,卻又做了幾樁蠻出格的事,得罪了你的兩位長官,有咯回事嗎?」
」有咯回事。不過這兩個人參與制毒販毒,恰好被我抓到了,我不得罪他們也不行了。爹,我知道你是最痛恨大煙鬼和鴉片販子的,你說我做得對不對?」
「我沒說你做錯了,只是擔心你太衝動、太霸蠻,顧前不顧後的,到時候被別人算計了,還不知是么子回事。」
「爸,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憑他們兩個那一點微末道行,還算計不到我。」周湘龍自信地說。
周鐵梁嘆了一口氣,有點無奈地說:「你既然咯樣自信,我也不好再勸你。但你一定要記住一句話:打蛇不死,必被反噬!聽你姐夫說,你現在徹底得罪了你們局長和大隊長,卻又無法拱倒他們。憑我的經驗和直覺,這是相當危險的。我現在最替你擔心的,就是這樁事。」
周湘龍安慰他道:「爹,您放心吧,我現在手裡捏著這兩個人的把柄,他們不敢對我怎麼樣的。」
周鐵梁定定地看著他,說:「龍伢子,五十根金條不是小數目,我本來是不想拿給你的。但你說是借給保安團的崔團長去贖回兒子,我支持。為何?一來,你這是在做積德行善的好事,二來,你如果搭上了保安團長這個關係,日後萬一有人要害你,他可以出面保保你,算是給你留一條後路吧!」
第二天早晨七點半,周湘龍帶上裝著五十根金條的皮箱,騎馬趕往縣城西南郊的保安三團駐地。
在保安三團大院門口下馬後,周湘龍將馬拴在一棵柳樹上,提著箱子進入大院,來到長官部所在的辦公樓一樓進口處,對站崗的衛兵說:「軍爺,我是警察局偵緝大隊的,姓周,麻煩你打個電話給機要室的崔杏芝主任,說我有緊急事情想跟崔團長面談。」
那個衛兵聽說他有緊急事找崔團長,不敢怠慢,忙跑進崗亭給崔杏芝打了一個電話。
很快,他就從崗亭里出來了,朝周湘龍揮了揮手,板著臉說:「崔主任說她知道你想說什麼事,團座現在沒有時間見你,即使有時間也不會見你,要你快點離開,下次別再來煩團座了!」
周湘龍知道崔杏芝誤以為自己是為鄒佑生的事來的,所以很乾脆地拒絕了,只好苦笑著站到一邊,心裡籌劃著用什麼辦法才能闖進去見崔團長……
此時,在三樓的一間掛滿軍事地圖的辦公室內,保安三團團長崔勇剛,正抱頭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眼睛通紅,容顏憔悴,滿臉都是憂慮焦灼的表情。
自從前天傍晚兒子被綁架后,他已經一天兩夜沒合過眼了,每時每刻都在苦思冥想怎麼才能救回兒子,卻怎麼也想不出一個安全穩妥的好辦法出來。
他是三十五歲才生下這個寶貝兒子的,兩口子愛如珍寶,沒想到卻被石柱寨的鬍子給擄了去。他妻子聽到這個消息后,當場就昏了過去。
他雖然也心如刀絞,卻並沒有亂了分寸,也並沒有失去理智,所以當他的部下群情激憤要派兵攻打石柱寨時,他很堅決地否決了。
因為他很清楚:一旦攻打石柱寨,兒子馬上就會被撕票。那樣的話,即使把石柱寨的匪徒都殺光了,又有何意義?
但除了強攻石柱寨之外,他又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用贖金去換回兒子吧,哪裡來的五十根金條?去尋找胡振雷吧,鬼知道他藏在哪裡?鬼知道他是死是活?
因此,這一天兩夜,他一直彷徨無計,焦慮得差點想吞槍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