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交代遺言
可人心是一根有疲勞極限的彈簧，張開時需要費力拉扯，而縮回時只需要一鬆手就能變回原狀。而且在拉扯到一定次數時，不僅人會感覺到累，彈簧也會「咔嚓」一聲斷掉，徹底變成一根廢品。
一年後的林文和羅德尼就深深體會到了這一點。在此期間二人互相鼓勵的次數已然數不清了，當初的激早就消磨地一乾二淨，剩下的只有滿的無力，以及在無數次掙扎無果后彷彿墜入深淵般絕望和沮喪。
林文心中的彈簧早在一次次伸縮中崩掉，而羅德尼這位拉扯的人也疲累不堪，面對著無法改變的現狀繼續做著徒勞無果的努力。
「小林，請不要擺出這幅空洞的表，就算是出不來，你也要學會坦然面對。」羅德尼從一個月前就不再勸說林文脫困，只是不停地告訴他要保持平靜，不要自暴自棄。
而林文聽罷稍稍回神，回以一個慘淡的微笑后開口道：「羅德尼，你放心吧，我不會做什麼傻事的。我記得舒晴曾說過我有多麼多麼地執著，有時簡直固執到九頭牛都拉不回，現在看來這倒像是一個優點，至少我不會被輕易打垮，在精神上向時間投降。」
羅德尼輕輕舒出一口氣，拍了拍脯欣慰道：「這就對了，既然我們拿它沒有辦法，也要讓它拿我們無可奈何。」
林文聞言繼續回以慘淡的微笑道：「恐怕它還真有辦法對付我們。」他一邊說，一邊指了指明顯扭曲的黑色石柱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裡將會扭曲成異空間，到時候我們恐怕連面對面說話都做不到了。」
羅德尼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地：「那時間呢？」
「流逝地更快了，但我還撐得住。」林文沉聲道：「這座時空大陣能夠持續不斷地讓時間加速，你在陣外只過了一天，可在我這裡彷彿過了一年，好在現在我和你一樣只能感受到一天的時間，就是不知道完全演化為異空間后是不是也會如此。」
「這……」羅德尼已然束手無策，臉色沉重至極，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林文見狀有心安慰，露出一抹笑容道：「這倒是方便我修鍊了，我早就知道三元境與四元境之間難以跨越，需要大量的時間不斷地鞏固和摸索，正好趁著被困的期間做一番嘗試，倒也不算沒有事可干。」
羅德尼見林文苦中作樂，也強行打起精神道：「小林，要不然我出去搬救兵如何？你看舒晴行不行？」
林文搖頭道：「不要枉費力氣了，神尊設下的陣法，恐怕你就是找到金族也束手無策。他們能設下陷阱引動陣法都費了一番大力氣，我早就猜出他們從什麼方式入手，又是如何取巧的了。」
「那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沒有。」林文說出這兩個字時心頭湧起萬般無奈的感覺。這就是神尊的威力！哪怕用一座殘破不堪的大陣也能將自己折騰到精疲力盡，而且喪命之時指可待。
羅德尼聽罷深深嘆出一口氣，低下頭沉默不語。
二人相對無言，良久后，由林文率先打破沉默道：「羅德尼，你……你走吧。」
「走？」羅德尼聞言立即驚訝抬頭，難以置信地盯著盤坐在地的林文道：「小林，你在想什麼呢？我不走！我說過，要在這裡一直陪著你，一起度過難關！」
林文搖頭道：「羅德尼，你要走，陪我待在這裡毫無意義。」
「意義？」羅德尼見林文依然要勸他走，心中頓時生出一種強烈的委屈之感，好像這一年多的陪伴就是一個笑話，在對方的眼裡毫無價值。
羅德尼越想越怒，像是找到了泄洪口，激憤地發泄出這一年來的心海浮沉道：「林文！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你現在和我談意義？我拿你當最好的朋友，哪怕自己最失望時，也從來不會忘記給你鼓勵和陪伴。可你現在卻將走這個字說得如此輕鬆，難道我的堅守在你的心中一點價值都沒有嗎？」
羅德尼氣得渾顫抖，不斷指責著林文，話語中還時不時夾雜著幾句英文和國罵。直到十多分鐘后他才稍作停歇，低著頭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而始作俑者的林文平靜地看著滿臉憤怒之態的羅德尼，暗道老實人發起怒來，還真是有一種雷霆萬鈞的感覺。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羅德尼在自己面前爆發出強烈的負面緒，也知道剛才的話確實刺痛了對方的心，相當於在變相地侮辱。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不會收回那句話，因為這是更好的選擇，哪怕羅德尼要因此而失信，他也要著羅德尼服從自己的安排。
「羅德尼，請原諒我的自作主張，但我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林文緩緩走到已然扭曲的屏障邊緣，與羅德尼對視道：「我能預感到留在這個世界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等到異空間完全構成的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出來，所以接下來的話，你就當成是我的遺言吧。」
「小林，你……」林文說話的語氣雖然平靜，但羅德尼彷彿從中聽出了一種壯志未酬的悲愴，頓時受到感染道：「小林，你說吧，我聽著。」
林文見羅德尼終於肯聽他說話，眉角頓時微微舒展道：「羅德尼，還是那句話，你必須要走。時空大陣遠超你我的認知，你留在這裡於事無補，耗下去沒有意義。」
林文見羅德尼意反駁，立刻揮手勸止道：「請先聽我說完。這一年我除了修鍊外也不是沒有其他收穫，由於長期浸潤在三元境，我對神尊功法的理解已經有了質的突破。所以我打算在接下來的時間內創造出一比人類社會先進百倍的異能和功法體系，可以讓全人類都因此獲益。」
想反駁卻被打斷的羅德尼本來還一臉不忿，可一聽到此言立刻明白了林文的想法，心中若有所感道：「小林，這麼說你之所以讓我走，其實是想讓我把這造福人類的功法傳出去？」
「是的。這功法體系將會傾注我全部的心血，是我留給人類最後的財富。我把它託付給你，不僅僅是因為只有你能做到，更因為我相信你會合理運用，將它帶給所有真正需要它、並且能為人類生存出力的人。」
林文說到此處，神色開始變得黯然：「一直以來，我都是在獨自扛起這副重擔，因為這是我的使命，我不想、也不敢讓弱小到連生存都困難的人類去面對，生怕他們會被看不到希望的未來所壓垮，從而難以振作、自暴自棄，直至徹底消亡。可現在看來我做不到了，更何況人類早晚都要面對這些，既然能夠幸運地發展到今時今，也應該有所擔當了。」
羅德尼聽罷頓時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莫名地沉重起來，心中的執念也漸漸開始鬆動：「小林，我明白了，你的心血不能白費，我會幫你將它傳遍天下，讓所有人都傳承著你的意志勇往直前，去尋找生存的希望。」
林文笑道：「那就拜託你了。」
羅德尼回以微笑：「這是我的榮幸。」
此時的二人彷彿忘記了剛才的爭吵，在相視一笑中心念相通，眼神中綻放出耀眼的光彩。他們已經找到了各自的使命，並願意在今後的時光里為此竭盡全力。
歲月悠悠，往事如風。半年的時間轉瞬即至，消逝地毫不張揚，靜靜悄悄。
在山巒疊翠之間，一條潺潺流動的小溪穿過草木茂盛的小樹林，絲毫沒有留戀如詩如畫的風景，一路向東勇往直前。
此刻在樹林的深處，一隻體型稍大的雉雞靈活地探動脖頸，叼起一粒粒帶糠的苞谷，略顯蹣跚地走入一片低矮的樹叢。
「咔嚓」，樹叢中傳來一道清脆的金鐵之聲，隨後就見到不遠處的樹后閃出一道幽黑的影，在露出一口大白牙后三步並做兩步，將捕獲的獵物掐脖舉起。
兩個小時過後，腦袋上頂著幾片樹葉的羅德尼興高采烈地將肥美的雉雞扔在圓形石台上，表中帶著滿滿的炫耀之意，似乎在等陣內之人的誇獎。
可陣內之人只是微微一笑，示意羅德尼來到大陣的邊緣相對而坐。
「雜事先放一邊，我們直入主題吧。」林文坐在距羅德尼半米之內，中間只隔著一層恍如水波漾的半透明屏障：「我已經創造出一完整的功法體系，全部都記錄在這本小冊上了。」
羅德尼拾起被扔出時空大陣外的小冊，拿起來仔細翻看。
「你邊看我邊說，有不懂之處可以詢問。」林文繼續道：「這功法是我以三元境巔峰的境界領悟出來的，所以相較於整部神尊功法而言，它的層次還很低，只是一些皮毛。可話又說回來，這也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
羅德尼不敢苟同道：「小林，你不用謙虛，你的本事我很清楚，人類哪怕有你一半的實力，也可以叱吒風雲縱橫天下了。這本小冊子在你的眼中是皮毛，可在人類的眼中卻是無價之寶。現在的人類就像是工業化失敗的農耕社會，手裡只有一把鳥槍闖世界，可有了這本功法，他們就會鳥槍換炮脫胎換骨，直接跨入全新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