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再見蟲使
「不是我們，是你自己。」林允文舒展開盤坐的雙腿，起身解釋道：「剛才我和禁溝通過，它同意你待在這裡，直到我事情辦完回來接你為止。」
「啊？！」羅德尼驚訝失聲，遲遲不敢相信自己要孤身一人待在火巢。林允文這一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回來，他一想到要長時間跟可怕的蟲子打交道，全身頓時一軟，手腳並用地爬了兩次都沒能順利起身。
林允文看出了羅德尼的驚慌，溫言安慰道：「你不用害怕，平日里沒事兒就待在這裡即可，蟲族是不會來打擾的。食物的問題我臨走前會解決，禁也會幫忙照拂一二。」他說罷低頭思索了片刻，確定沒有什麼疏漏后道：「這裡很安全，有禁存在的火巢固若金湯，你安心等我即可。」
「林先生，你和蟲族都協商好了？」羅德尼放下對安全問題的顧慮，轉而好奇蟲族的辦事效率竟然如此高效，這才多久就答應了林允文反攻京城？
林允文聽罷無奈地搖頭笑道：「哪有這麼簡單，禁有自己的職責，它不會管我的事，我要等蟲族更大的人物前來才能進行協商。」
羅德尼聞言立刻閉口不語，他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不該問，而且就算問了林允文也不會對他說，所以他索性全心全意地扮演一位傾聽者，靜靜地聽林允文講述他的計劃。
「蟲族的大人物很快就到，如果一切順利，我會立刻動身前往京城，不再專門回來跟你道別。如果不順利，你仍然可以選擇待在這裡或是離開。」林允文說罷語氣一頓，繼續解釋道：「我建議你先留在這裡，等到合適的時機再另作打算。因為一旦你選擇立刻離開，我沒有時間去尋找能夠妥善安置你的地方。」
「林先生，如果蟲族不答應，你還是要獨自一人強闖京城？」羅德尼聽出了林允文的弦外之意，心頭突然升起一絲擔憂。
林允文點頭承認：「沒錯，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情，無論有沒有別人的幫助。」
「喔！那希望你能夠一切順利，願上帝保佑你！」
林允文見羅德尼一臉虔誠地為他祈禱，於是微微一笑道：「局勢尚未明朗，一切還沒有定論。哦……，禁召喚我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如果我能從京城生還，一定會儘快回來接你。」
「上帝保佑！林先生一路順風！」
林允文匆忙行進的腳步頓時一停，回頭報以微笑就再次離去。他閃身穿過角質通道的數條岔路，很快就不出意料地看到了漸漸顯現出身影的禁。此時他的腦中突然響起一聲銳鳴，林允文心知這是禁在催促他，於是速度猛然一提，緊緊跟住快速懸浮而去的蟲影，消失在幽深的甬道中。
一人一蟲很快就來到了一座籃球場大小的圓形空間，遠角處巨大的暗紅球體早已破裂，地面流淌著大量類似岩漿的液體，顯然都是從球體周圍粗大的管道中泄露出來的。
蟲使的身影正在球體中懸浮，被褐色角質覆蓋的頭部依然滿是褶皺，不過空洞中的紅光似乎比第一次見面時更加明亮，帶著某種奇特律動明滅閃爍。
「林允文，我們又見面了。」蟲使將身體落回地面，來到距離林允文三尺之地。而禁早它落地之時就快速靠近，輕輕舞動著短須乖巧地懸浮在它的身邊。
「剛才禁已經將情況都告訴我了，你主動要求見我，究竟所謂何事？」
林允文急忙將京城之事和盤托出，在談話的結尾提出借兵的請求。
蟲使聽罷面龐的紅光明滅不定，一開口就是拒絕：「你可能對蟲族有些誤解，我族有至高無上的蟲律，任何行動都需要在蟲律的規範下執行，你的事情不在蟲律的範圍內，恕我無能為力。」
林允文聞言臉色一沉，開口辯駁道：「蟲律？雖然我不知道它具體是什麼東西，但想來和人類的法律是一樣的作用吧，法理之外也有人情，你我同為蟲族，我有難你出手幫一幫不算過分吧。」
蟲使彷彿無法理解林允文的話，頓時不做言語，直到幾分鐘后才悠悠開口道：「你我層次不同，對事物的理解差別太大，我無法作答。不過蟲律並非你想得那麼簡單，以我對人類事物有限的認知，可以類比一番。你可以將蟲律當做精密的程序代碼，任何基於代碼所做的每一步都是有跡可循且毫無差錯的，你也可以將蟲律當成行為準則，只有蟲律規定該做的事情才可以做。而現在你的求助超出了蟲律的範圍，雖然沒有該不該做的問題，但也只能按無效請求處理。」
林允文聽得一頭霧水，但大體明白了蟲使的意思，那就是這件事是他自己的事情，跟蟲族沒有關係，你該幹嘛幹嘛去，別求到我頭上。
林允文出師不利，只得搬出殺手鐧道：「蟲使，我身上有蟲令，此去京城凶多吉少，難道你就眼睜睜地看著蟲令消亡？」
「林允文，這是我想說的第二件事，你不能離開了。蟲尊即將降臨，你必須要一直在這裡等待下去！」
林允文聞言神色一愣，下意識問道：「你不是說蟲尊在百億光年之外嗎？怎麼這麼快就要降臨了？」
「你所理解的空間和我族理解的空間不在同一個層次，百億光年對於蟲尊而言不過是跨步而至，真正難的是信息的傳達。要不是我族有秘法，再加上運氣很好準確地定位了蟲尊所在的空間，想見到蟲尊確實需要人類概念上幾年的時間。而且所謂的降臨也不是你所想的真身降臨，你可以將其理解成一道意識，或者是人類神話中的神識神念。」
這真的沒法兒溝通了！林允文感覺自己就是那隻可憐的井底之蛙，總以為井口就是天空的全部，可跳出來才發現世界之大難以想象！
他活到這麼大都是在人類認知的框架下理解事物，可越是這樣，越跳不出思維的局限。蟲使的頻頻解釋聽似沒有嘲笑之意，可他自己卻感覺臉上熱得發燙，於是打定主意多聽少說，像一個呀呀學語的孩童般徹底拋開過往的認知去重新認識末日。
「蟲使，我必須要走。我要救的人對於我而言重過一切，哪怕付出生命我也不願意讓她經受苦難。」
蟲使低沉的合成音再次響起：「林允文，雖然我本身並未對你抱有期望，但沒有想到你會被人類低級的電磁反應所支配。你不知道，為了迎接蟲尊降臨，我族付出了巨量的資源和精力，甚至連緊迫的使命都耽擱了許久，錯過此次，你將不再有機會見到蟲尊，你確定要離開嗎？」
「確定！」林允文語氣堅定：「能讓你說出巨量二字，其數量級肯定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不想讓你功虧一簣，但我也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
「若我不讓你走呢？」
「玉石俱焚！」
蟲使聽罷緩緩懸浮，直到落回高處破裂的球體才傳來聲音：「林允文，我有能力留下你，甚至是禁也能，你相信嗎？」
林允文沉默不語，他相信蟲使的話，也相信上一次能夠離開是蟲使放了他一馬。且不說如此巨大的火巢有多少殺手鐧隱藏其中，單單是蟲使和禁作用於意識層面的攻擊能力就讓他有心抵抗無力還手。
蟲使問完也不理會不做回答的林允文，反而在球體里不知道倒騰著什麼東西。不過它也沒有讓林允文久等，不到一分鐘就再次落到地面，在林允文的腦中響起獨特的合成音調：「我剛才仔細查閱了蟲律，已經確定你讓我幫忙去京城救人的請求無效。不過蟲律的至高法則中有一條是關於蟲令的，你的情況可能會用上。」
林允文本以為求助的計劃已經失敗，可事情突然間峰迴路轉，著實讓他喜出望外：「哦？它是什麼內容？需要我怎麼做才能夠用上？」
「蟲律精密而深奧，你現在還不在我族的序列之內，無法讀懂它。不過你可以大致理解為在高級別的蟲令出現滅失風險時，低級別的蟲族需要儘力挽救。換而言之，雖然你的身份不明不在蟲律規定之內，但因為蟲令的級別高於我，我在可救可不救之間需要優先選擇救。」
「其實問題的難點在於如何判斷蟲令存在滅失風險吧？」林允文聽懂了蟲使的解釋，試探著做出猜測。
「沒錯。你之前說過，是京城的金族設下陷阱誘你過去。而蟲律中關於金族的事項優先順序很高，兩相加持之下我確實有理由幫你。」
「只不過你不是幫我救人，而是救我！」林允文徹底明白了蟲使要表達的意思，也印證了他當初的一些想法。原來他一開始就定錯了方向！救舒晴是他自己的事情，跟蟲族毫無關係。蟲族不是人類，靠同族的人情去請求幫助純屬自找無趣，把他自己搭進去才是正理！
此時林允文的腦海中再次傳來蟲使低沉的合成音調：「你的危險尚未發生，我本可以扼制在萌芽之中。不過你的情況很特殊，鑒於人類生命層次的低劣和不穩定性，我不能冒此風險。所以，我可以答應救你，但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那就是只要從京城中脫險，你就必須優先來火巢，等待蟲尊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