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劉海試探
因為這種事情本該捂得嚴實點，哪能做得明目張胆？除非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否則是經不起推敲的。
「潘科長，你給的文件有點問題，我還在確認，但今天肯定能給你答覆。」
「問題？有什麼問題！這就是你拖延大事的理由嗎？」潘科長有恃無恐，他知道這份文件有瑕疵，但這是他故意的！這件事無論林允文辦還是不辦，他都能拿它當做把柄對付林允文。
而他自己卻不會有事，因為這是上頭授意他乾的，有事也是上頭頂著，他只負責衝鋒陷陣就好。
「林武，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專員，就是荀科長在這兒也不能卡我的文件。我看這根本就不是文件的問題，而是你浮於人事，濫用職權！」
潘科長的帽子扣的太大，蔣鳳靈聽得臉色都變了。她是政務廳的小辦事員，對上級間的爭鬥無力摻和。她此刻才覺得自己有多沒用，哪怕平日里這裡關係好，那裡有交情，可再怎麼也比不過這種實打實的地位碾壓。
她當初屈從於楊徹想謀取室長的位置，就是因為這點。如果今天她能以室長的身份站在這兒，最起碼還有說話的權利，哪會像現在一樣，只能默不作聲不敢發言。
林允文也看出了潘科長的險惡用心，對面明顯是沖著他來的，就是想讓他不能在政務廳待下去。林允文自認為與潘科長沒有交集，更沒有什麼得罪他的地方。可如今事情卻實實在在地發生了，這讓他不得不全力應付。
「潘科長，確實是文件的問題，這裡本該有審計科的簽字，但是我沒看到。本想今天解決，可沒想到你親自來了。」
「放屁！這是上頭特批的文件，怎麼可能沒有簽字？現在不管文件怎麼樣，上頭今天親自過問事情的結果，你讓我怎麼說？說還卡在你這裡嗎？你就不怕上頭震怒惹禍上身？」
潘科長話音剛落，荀諭就聞到風聲急急忙忙地趕來。
林允文暗暗退到一邊，將事情交給荀諭。政務廳里等級森嚴，官大一級壓死人不是說笑的。潘科長比林允文級別高，哪怕再無理，林允文也得低人一頭，不能公然對抗，這也是林允文在一室如此自由的原因。
如果林允文忍耐不了潘科長的為難而發怒，那他即便在文件的事情上有理，也在政務廳待不下去。沒人會容忍破壞規則的人，到時候無數人的排擠會讓林允文知道什麼是天高地厚，自然會灰溜溜的走人。
這也是潘科長的意圖之一，林允文被他激怒就更省事了，屆時就不是文件的事，而是規則的事，到時候他樂得輕鬆，只需要靜靜地看著林允文滾蛋就好。
荀諭和潘科長平級，潘科長言談間自然收斂了很多。但他還是時不時將陰鶩的目光投向林允文，彷彿噬人的猛獸惡意十足。
荀諭已經通過各方描述清楚了裡面的事情，他拉著潘科長進門想將事情捂在內部解決，可潘科長不給面子，仍然站在門口要兌換科直接給個說法。
「潘科長，這件事好說，我今天就能給你解決。你看咱們是不是關起門來談，現在這周圍都聚起了一群同僚，別讓其他部門看了笑話。」
潘科長哪會理會荀諭？他依舊我行我素，就站在一室門口讓所有經過的政務廳的人都知道他發展科不滿兌換科一室的林武林專員，來討個公道和說法。
這種事在政務廳可是難得一遇，平日里大家基本都會給彼此面子，不會鬧得這麼大。
消息傳得特別快，沒過多久，其他部門就有人專門為了此事前來打探消息，順便看看熱鬧，想必用不了多久，林允文就會在政務廳里出大名，結局可能也不會太好。
畢竟政務廳是個崇尚低調的部門，太過耀眼的都是權勢赫赫的大人物，小人物要是冒頭，基本只有灰溜溜走人或調到苦哈哈的清水衙門這麼幾種下場。
荀諭還在努力地平事兒，林允文是他的下屬，事情的結果會影響到兌換科的聲譽。更何況林允文是他的老上司劉海帶來的人，他必須要大包大攬，不能簡單地把林允文處理了事。
可事情還是向著不好的方向發展，荀諭已經有些無奈了。這潘科長明顯是來找麻煩的，否則他也是堂堂的科長，事情哪能沒有轉圜？你的部門厲害，我的也不差啊，日後誰能不求到誰辦事？
事情僵持不下，荀諭已經是盡人事聽天命了。沒過多久，政務廳不遠處就走來一個身材微圓的胖子，赫然是劉海。
「怎麼回事？堵在這裡幹什麼？都給我散了！」劉海一聲呵斥，聲威十足。他這種勤務處的主任已經算是高位，鬥爭方式也早與下層儼然不同，一般人也不敢忤逆。
看熱鬧的人瞬間走了個乾淨，只有零星的幾個辦事人在經過後會小心翼翼地探視幾眼。倒是離兌換科近的部門不用這麼麻煩，他們只要在屋子裡探出眼神，就能清楚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潘科長，你發展科有事不好好關起門來說，堵在這裡像什麼話！惹得大家笑話，你不丟人嗎？」
潘科長急忙點頭哈腰道：「是，是，劉主任說的對，不過我也是一時氣憤才這樣的。」
劉海輕輕地點點頭：「嗯，這樣才對嘛，都是同僚，何必鬧的不可開交？有什麼問題說出來，我看看是怎麼回事？」
潘科長添酒加醋地將事情說了一遍，荀科長隨後補充更正，劉海就知道了來龍去脈。
「你們發展科難道沒有拿到審計科的簽字？這不是你們改組處內部的事情嗎？這也能出錯？」
「可是劉主任，這件事是我們領導親自批的啊，哪怕沒有簽字，林武也應該知道事後補個流程就行，哪能卡著不放？」
劉海聞言沉吟不語，這件事從潛規則而言模稜兩可，林允文不批沒錯，批了也沒錯，不過是補個流程，改組處大領導特批的文件，審計科敢不簽字？
不過這件事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林允文若是真的批了，那才是大錯，畢竟一份不合格的文件，你一個手握審批大權的人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放過，也未免太草率了。
劉海是什麼人？他瞬間就聞到了這裡面的不對勁。你一個堂堂的發展科科長，拿著潛規則來明目張胆地叱責一室的領導，就算一室級別低也不能這麼壓人！
要說這裡面沒有貓膩，劉海打死都不信！
可林允文怎麼會得罪改組處的領導？劉海這麼想是有理由的，潘科長的身份算個屁！頂多能當馬仔，為領導們衝鋒陷陣。真正授意他干這件事的只有改組處的領導才夠格，不然一個荀諭就能把事情擋住，哪用他一個堂堂的大主任出面？
果然沒過一會兒，改組處的衛澤衛主任便邁著四方步來到了一室的大門前。他笑眯眯地跟劉海打了招呼，便威勢十足地質詢潘科長：「小潘，事情還沒辦好嗎？」
「領導，還沒有，兌換科一室的林武林專員卡著您的文件不放。」
衛澤眉頭一皺，看了劉海一眼，又看向一室門口的林允文不滿道：「你就是林武？我批的文件你為什麼不放行？」
林允文剛要說話，便被劉海接過話頭道：「衛主任有所不知，勤務處最近開會強調了辦事流程，小林得按照會議精神公事公辦，不過我已經知道是什麼事了，既然都驚動了衛主任，那我也不好乾看著不辦事。林武，你去把文件拿出來，我來批。」
衛澤不動聲色地看了劉海一眼，微笑道：「哦？就這麼卡了我的文件好幾天？劉主任下面的人應該好好管教管教，別不知道輕重。這份文件可沒那麼簡單。」
劉海眉頭一皺，繼續讓林允文去拿文件，而他的口中卻轉圜地說了幾句。此時政務廳內部探頭張望的人們都驚呆了，他們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兌換科一室竟然聚齊了兩大巨頭，而且看樣子還針鋒相對，氣氛似乎有點緊張。
這可是大新聞啊！探頭張望的人都縮著腦袋，小心地將半隻眼睛透過門框或窗戶觀察著事態，兩個大主任一個想動林允文，一個想保林允文，這裡面的機鋒和鬥法不是一般人能有機會看得到的。
可他們也怕大人物們遷怒，所以才鬼鬼祟祟地張望，這種既緊張又好奇的情緒讓他們大呼過癮，想必今後一個月的談資是妥妥地有了。
劉海和衛澤你來我往地試探了幾句。林允文將文件交給劉海，劉海只是掃了一眼便開口道：「衛主任，我當是什麼事兒？原來是這份文件，這樣，我現在就簽字給你，你看怎麼樣？」
衛澤意味深長地看了劉海一眼，漫不經心道：「哪敢勞動劉主任的大駕，本來是林武的事情，讓他批就行。哎，這件事耽誤了這麼長時間，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怪罪？」
劉海一聽便知道衛澤想向他施壓，要他立刻處理林允文。他剛才試探地說了一句他來簽字，如果衛澤同意，那就是講和。只要衛澤隨便找個理由不同意，那就是不想罷休的局面，屆時鬥爭的層次立刻會升級到他這樣的高層，除非當場處理林允文，不然少不了一番較量。
「哈哈，衛主任說笑了，你做主的事哪有人會怪罪？」
衛澤接話道：「哎，我也挺為難該不該做這個主，畢竟事情以後有可能會落在我的頭上。」
劉海徹底知曉了衛澤的意圖。衛澤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這是上頭有人在針對林允文啊！林允文是捅了多大的簍子？竟然連他劉海都罩不住！
「哈哈，衛主任，咱們別為這麼一點小事操心，讓下面人自己辦去。我剛想起來，上次開會時我還欠你一瓶好酒呢，為了這事兒，我是費盡了心思從王專員那裡淘到一瓶好貨，今晚你別走了，去我家，我們倆好好嘗嘗。」
「哈哈，沒想到劉主任還記著這件事，你勾得我酒蟲都出來了。今晚就算了，我還有事，等改日我一定好好去叨擾一番。」
「別啊，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最好。」
「老劉你太熱情了，待會呂理事家裡有喜宴，我實在脫不開身，要不然你以為我會讓你那瓶酒多放兩天？今晚就給你喝的乾乾淨淨。」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表面看去好像關係不錯，但越聊下去劉海內心就越陰沉，心裡也開始直打鼓。
衛澤還是向他透露了不少信息的，他們二人隱晦地提起了身後的當事人。劉海沒想到找林允文麻煩的竟然是政務廳的呂宗呂理事，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啊，甚至比王昊的級別都高！
政務廳的權利架構依次是常務理事，理事，候補理事，高級專員等等，其中候補理事是虛銜，級別比專員高，但一般是掛在排名靠前的專員頭上。比如政務廳的張專員就掛著候補理事的虛銜，這樣他就比王昊高了半級。而呂理事是真真正正的政務廳核心人物，是泉城的當權者！王昊他父親身在軍方，也掛著理事的頭銜，但也只是和呂宗平級！
這樣的大人物的事情已經不是劉海能摻和的了，他甚至要報告王昊，讓他請動他父親出面，免得日後有什麼不可預料的麻煩。
劉海此刻是左右為難，論背景，他是不虛衛澤的。但這件事不是單純的背景問題，是衛澤受呂宗之命要拿下林允文，而他卻沒有任何授權要全力保下林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