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拉長的青色光焰,彷彿千萬縷遊魂一般,在懸崖峭壁前,組成了一個倒扣的琉璃碗。
這是沃燋石城的護山大陣。
黑雲籠罩的天空上,護城大陣開了一道縫隙,一隻冥鴉飛掠而入,朝著這座依山而建的沃燋石城中心降落。
鬼燈冥君彷彿喪儀堂上的那盞白紙燈籠,在暮色里發出暗青色的光芒來。
護城大陣前,黑月冥君的大氅被熾烈的焚風捲動著,獵獵作響。
「就是這裡了?」
呂岳問。
「到了。」
范無救神色堅定的回答。
「囚鳳兒和囚夜就在這座城中?」
蘇玄姬閉上眼睛,展開靈識,儘力感知著這座石城的風吹草動,一副地行圖錄,在她的靈識之中徐徐展開。
半晌,蘇玄姬睜開了眼睛。
她微微皺著眉頭,彷彿對自己所感知到的情況充滿了疑惑。
呂岳問:
「玄姬,你感知到了什麼?」
蘇玄姬臉上充滿了迷茫而又略微恐懼的表情。
她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但卻欲言又止。
鬼燈冥君葛存義彷彿已經知道蘇玄姬要說什麼一般,對她點點頭,臉色沉重地說:
「你也感知到了嗎?」
蘇玄姬吸了口氣,說:
「我玄狐一族魅術稍弱,卻擅長靈識感應。但是從我所感知到的情況來看,這座城裡有三個修為境界達到了十層以上的大能。」
「但是很奇怪,我卻完全感知不到這三個龐大修為的來源是哪個方向。」
「感覺像是被修為包裹著,我們都處在其中一個龐大修為的中心,照理來說,這個擁有龐大修為的大能應該就站在我們面前才對……」
蘇玄姬看了看周圍,蒼茫的天地間,除了和自己一同而來的眾人,一個鬼影都沒有。
蘇玄姬沒有再往下說,因為,她心裡突然產生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歸海黑月像是知道了蘇玄姬腦子裡在想什麼,對她說:
「你的感知力的確很強,因為我們現在,就站在那個大能的面前,整座沃燋石山,都是他的身軀。」
「什麼?」
呂岳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鬼燈冥君將白紙燈籠向前放探去,借著那暗青色的光芒,眾人看到懸崖對面依山而建的沃燋石城,彷彿坐落在一個黑色巨神的頭肩之上!
呂岳瞠目結舌的看著這座人形的山峰,良久,才喃喃開口:
「這是……」
「這就是都市王!」
范無救答。
呂岳和蘇玄姬倒吸一口涼氣!
歸海黑月補充到:
「業火堂都市王,綽號閻魔。」
「他所練的閻魔業火功,會令體內的業火化虛為實,變成像石頭一樣的固體。」
「百萬年前,都市王就化成了一座黑色的沃燋石山。雖靈識未泯,卻只能永恆的佇立在此地了。」
呂岳和蘇玄姬額頭滑落一滴冷汗,看著眼前這座巨大的人形山峰,他的眉目口鼻依稀可見。
二人只感覺這場景太過詭異,令人不可思議!
不知這化為石山的都市王,在這百萬年裡,經歷了怎樣的孤寂。
……
為了進入業火堂,歸海黑月帶領眾人來到一座鐵鎖弔橋前。
弔橋前有座黑石亭,黑石亭中立著一座黑石碑。
黑石碑通體光滑,沒有鐫刻任何文字。
呂岳還在遲疑,卻見歸海黑月伸手拍在石碑之上,緊接著,黑石碑開始發出瑩瑩的青幽色光芒。
一個聲音從石牌中傳出:
「來者何人?」
歸海黑月道:
「天師府使節團,特來與業火堂新繼少主商談兩宗聯姻之事!」
旋即,石碑上的青光大盛,懸崖前的護山大陣悄然而開。
一行人踏上鐵鎖弔橋,又護山大陣緩緩閉合。
呂岳朝橋下望去,發現崖下是一條涌動著熔岩和氣泡的岩漿河。
熾烈的焚風中,夾雜著刺鼻的氣味,讓走在隊伍最末的屍骸白虎獸噴嚏連連。
過橋之後,是一條黑石樁鋪設的山路。山路兩側,每隔三步,佇立著一個手持長戟的陰兵。
眾人拾階而上,一直走到沃燋石山山麓的一處平台,見到一位接引鬼仆。
這鬼仆白搭垂髫,和葛老一樣,脊背佝僂。身著青焰長袍,拱手而立。
鬼仆上前與鬼燈冥君和黑月冥君寒暄:
「葛老,歸海兄,百年未見,風采依舊啊!」
葛老聞言只是笑笑,還不忘乾咳兩聲,讓人感覺他只是一個風燭殘年,體弱多病的普通老鬼。
歸海黑月則回禮,道:
「炎伯,我隨葛老前來,只為兩宗聯姻之事,不知今日可參見新繼少主嗎?」
那鬼仆炎伯道:
「貴客遠道而來,風塵僕僕,何不先歇息兩日?兩日之後,我堂少主世子將在業火堂凈罪閣設宴,為各位接風!」
歸海黑月道:
「客隨主便。」
一行人遂被引至山麓城中一間義莊下榻。
「還真有一口油鍋!」
呂岳望著義莊前的一方銅釜,感覺這銅釜與葫蘆山無為洞中的丹鼎有些相似。
只是丹鼎乃是腹內中空,這銅釜卻似一口大鍋。
釜下的業火,據說終年不滅。
呂岳湊近觀瞧,只見那業火之中有數百隻透明的亡魂,不時發出痛苦的尖叫之聲。
這場景讓呂岳想起了自己兩次被業火焚身的痛苦,於是來口:
「業火堂就是靠這東西練習控火之術的嗎?還真是造孽!」
范無救告誡呂岳,莫要多事,以免節外生枝。
入夜。
屍骸白虎獸伏在屋外戒備。
其餘眾人聚到鬼燈冥君葛老的客房,商議如何營救囚鳳囚夜姐弟二人。
歸海黑月道:
「當務之急,是先要找到那姐弟二人被關押之所。」
呂岳轉頭問蘇玄姬:
「玄姬,你的靈識地行圖錄,能查到囚鳳囚夜的所在嗎?」
蘇玄姬搖了搖頭,道:
「我憑藉感知力,只能描繪出這沃燋石城大概得輪廓,只有我親自去搜查過的地方,才能畫出清晰的圖景。」
呂岳眼珠一轉,又道:
「若你將狐珠給我,小爺再使出保命功法前去探查一番,你能將我搜查過的地方畫出來嗎?」
蘇玄姬眼神一亮,道:
「小主人好聰明,此法可行!」
范無救卻出言制止:
「妹夫,你修為才到鬼道第二層歸元境,一旦暴露隱藏,恐有性命之憂!搜查之事,還是我去!」
葛老卻道:
「修為低有修為低的好處,這沃燋石城中,一個普通的陰兵都有歸元境的修為,呂岳前去正好。」
「如果修為太高,很容易被覺察到,那樣豈不事與願違?」
呂岳一拍桌子,道:
「此事是我力所能及,誰也莫爭,小爺孤身前去便可,後面的事情,可要拜託各位了!」
話音剛落,呂岳周身泛起了碧色光芒,只聽呂岳喝到:碧衣鬼隱!隨即整個人憑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