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王宮前,兩隻魔物開始互相角力。一邊是李顯,但此時李顯的靈識看起來處於瘋魔的狀態。另一邊是范無救,此時已落入下風,被瘋魔的李顯壓制住了。
兩個魔物交手的間歇,給蘇素芷和蘇玄姬兩個有療愈能力的玄狐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於是蘇素琴趕忙令玄狐們收了狐珠,接受自己和玄姬的療愈。
白髮鬼女姜婆婆的傷勢已經被玄姬止住,此刻和謝必安來在一處,開口道:「老身去尋孟婆!」說罷便從地藏王宮大殿的廢墟上空飛躍入院。
來在浮屠塔的廢墟上空,白髮鬼女發現小孟婆姜戈和馮當二鬼,並那屍骸白虎獸和銅甲犀牛兩隻坐騎,正在扒拉廢墟的磚塊。想到戰況這般膠著,白髮鬼女不由發問:「孟婆,你等在尋何物?」
「一個葫蘆。」姜戈頭也沒抬的回答。
只有達到驅物境的鬼判才有御物飛行的功法,小孟婆姜戈卻只是一個通靈境的鬼吏,既不能使用御物功法搬磚頭,也不能御物飛行。此刻只能用手一塊一塊的搬。
馮當雖不是鬼修,但他的本相乃是一具銅甲屍,不但力大無比,而且還能打開銅甲當鏟,速度卻比姜戈更快。
可那銅甲犀牛鼻子上有隻巨角,以角當鏟,更是方便。
而屍骸白虎獸的方法更簡單,虎爪抬起,落下,幾塊磚登時便化為齏粉。
兩鬼在搬磚這種體力活方面,還不若二獸。
「你可曾看真切了,他確是將葫蘆掉落在此處?」小孟婆姜戈累得抱怨。
「看真切了,挖吧!」馮當道。
白髮鬼女大惑不解:「此刻外面如此情形危急,怎還有閑心找那葫蘆,速隨老身離開這是非之地!」
「婆婆,聽孫兒一言,那葫蘆里的東西可以扭轉乾坤!」姜戈認真的說。
白髮鬼女不置可否,但卻忽然想到姜戈曾和自己說過,那葫蘆山村李氏宗祠里供奉有一塊天命神器的碎片!
白髮鬼女姜婆婆也曾是閻王殿的一員,閻王殿的陣派之寶便是一塊天命神器碎片,她自然知曉那神物有何種威能。
當下不再阻攔,反而催動功法,用指甲虛空劃了幾下,一地磚頭瞬間化作齏粉,只見那浮屠塔的台階上,紫金葫蘆毫髮無損。
馮當啐了一口:「幹了,就是這勞什子!」
「你等且在外頭等我。」姜戈吩咐到。
白髮鬼女拱手稱是。
姜戈回憶起張賦曾用的化虹功法,照葫蘆畫瓢,也掐訣念咒一通,卻還立在原地。
旋即,姜戈向四下問:「有何良策?」
四下全都搖頭。
「有辦法了!」馮當從懷裡掏出一部書簡,正是那日他與呂岳出來之時所用的:「就是不知裡面有沒有進葫蘆的法門?」
「拿來!」姜戈一把奪過,查閱一番:「就是它了!」旋即催動靈識,書簡上的雲篆乍亮,姜戈登時化作一道白虹,進入了葫蘆。
地藏王宮外。
兩隻魔物的角力已快分出勝負。范無救終究不是瘋魔狀態下李顯的對手,被李顯按倒在地,開始撕咬吞噬范無救化身的魔物。
洞徹了戰局的謝必安明白,若是范無救勝了,此戰還有轉機。若李顯贏了,今日的枉死城便是在場所有妖和鬼的墳墓!
見此狀,謝必安趕忙提醒蘇素芷:「兩害相權取其輕!」
蘇素芷畢竟是洞虛期的上仙,馬上會意:「助戰!」
旋即,玄狐們結成戰陣掩殺過來!
又一輪術法攻擊,李顯雖不覺痛癢,但也悄有分身。范無救看準時機,一拳將李顯砸開,而自己則向後騰飛開去。
「范家哥哥!」小孟婆姜戈被白髮鬼女抱著,從地藏王宮裡沖飛而來:「給他!」
一塊青銅鑄造的殘器劃破夜空,落到范無救身上,迅速被他吸收進了軀殼之內。
范無救隨即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又換了個人:「小孟婆!這玩意兒咋用啊?」
「二哥!」小孟婆姜戈大喊:「你還是安生去死吧!」
李顯也看見了那青銅的殘器,垂下手臂,看了呂岳半晌,好像靈識恢復了神智。
「還給我!」李顯開口,並伸出一隻魔爪。
呂岳看著李顯,說:「我好像會了。」
整個空間寂靜下來。
枉死城上空的烏雲停止了翻滾,山谷中的冥鴉定格在黑羽掉落的瞬間。
時間凝結在哭喪棒翻起的白紙上,又在紅色指甲的指縫中現出一張天真無邪的臉。
那是誰的一滴淚,映射著亮銀槍的寒芒。
視線從金鈴的小孔中穿過,翻越泛著紫光的電弧,劃破藍色的元素球,一縷銀髮遮住的眼睛望向那伸在半空的魔爪。
天地之間,只有一個聲音迴響:
幽冥茫茫,怖火滾燙。
屍骨未寒欲斷腸,不如天葬!
深仇大恨烹肺腑。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呂岳撕開九尾魔物,升上半空。旋即踏空而行,來至在李顯身前。卻見他伸出食指,緩緩向李顯伸出的魔爪牢籠而去。
兩方的手指像似穿越了一萬年的光陰,終於在這一刻觸及,光明隨即而生,將枉死城淹沒。
在場所有人的視覺慢慢恢復過來,只見呂岳獃獃的站在地上,左手拎著一個葫蘆,右手托著一個青銅殘器。
地上還躺著兩個人,一邊是昏迷不醒的張賦,一邊是打著赤膊的、捂著胸前傷口的范無救。
一群冥鴉飛入卷積的黑雲,謝必安飛身來到范無救身前,扶他坐起身來。屍骸白虎獸不知從何處躍出,伏在地上舔舐范無救手上的傷。
白髮鬼女飄來,把小孟婆姜戈放到呂岳身旁。姜戈卻沒管呂岳,徑直跑到張賦身邊,查看起他的傷勢。
玄狐們也紛紛落下。蘇玄霜迅速跑到張賦身邊,蘇玄策伸手想叫住她,卻嘆了口氣又把手放下了。
蘇玄靈把兩個鈴鐺重新系在腦後兩邊的髮髻上。隨後輕點戰場,發現同來的百狐,此戰下來,只剩下了二十幾隻。
而蘇玄姬看了看玄策,又把視線轉向了還獃獃杵在原地的呂岳。冥冥之中感覺自己會和這個小鬼發生什麼故事。
馮當騎著銅甲犀牛,從地藏王宮坍圮的廢墟中奔來,先和呂岳打了個招呼,然後翻身下了坐騎,去尋姜戈要那能回葫蘆里的書簡。
蘇素芷向呂岳走來,姜戈瞧見她,把張賦交給玄霜照顧。接著將書簡拿出,把糾纏著她的馮當,和呂岳右手托著青銅殘器,一道送回了葫蘆之中。
姜戈做的這一切,蘇素芷都看在眼裡,卻未多言。當她走到姜戈面前,只問了一句:「九尾狐珠也被你吞噬了?」
呂岳點了點頭。
蘇素芷也沒再多問,只回身對蘇玄姬下令:「命你留在幽冥界看顧呂公子,何時回軒轅墳另等召令。」
蘇玄姬授命,蘇素芷率殘部化虹而去。謝必安將范無救扶上屍骸白虎獸,對呂岳留下一句:「來無雙城。」兩人一獸便化成靈體,飄然無蹤。
枉死城中復歸一片死寂,地藏王宮前的戰場上只剩下呂岳、姜戈、姜婆婆、張賦並留下的蘇玄姬五人,以及馮當的坐騎銅甲犀牛。
小孟婆姜戈將呂岳拎著葫蘆的左手翻開,把一顆紅豆捏在指尖細瞧,然後問呂岳:「那首戰歌真怪是囂張,是你所作?」
呂岳回過神來:「小爺厲害吧?」
「我也作首你聽?」小孟婆姜戈又道。
願化作笑談一段。
供人飲酒,別無所求。
滾油熱湯奈我何?
千熬百煮滋味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