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兩日,三日。
張賦沒有回來。
呂岳不知張賦和小孟婆在外發生了什麼,只是張賦臨行前曾言,三日不歸,便是已葬身野鬼城。
馮當聞言,道:「二弟,大哥陪你一道殺將出去如何?」
呂岳道:「大哥,不是小爺瞧不起你,你感覺咱倆加到一起的修為,能打過野鬼城中一個惡鬼嗎?」
呂岳這麼一說,馮當也卸了氣。
這野鬼城的由來說來有些可憐。當年佛族欲插手幽冥界之事,動用人力在望鄉台的懸崖之下建造了一座「枉死城」,專門收納枉死之後不肯入輪迴的鬼魂。
當時掌管這座城池的是地藏王。地藏王乃上古大佛,聞聽修羅族入侵妙華佛界之後,急回靈鷲山與之對抗,至今未歸。
這座枉死城便成了無主之城,被各路急切的需要擴大地盤的鬼王們連續攻伐了萬年。
城中諸鬼族本就是枉死之魂,怨力很大。本來寄希望於佛族的救贖,未曾想地藏王半道還是為了靈鷲山而拋棄了他們。
最大的失望,是給過希望之後又收回希望。
這些枉死鬼面對各路鬼王的聯合攻伐,別無他法,開始互相吞噬。千萬個怨靈銳減一半,但剩下的卻都成了吞噬過同伴的惡靈,實力倍增,將聯軍殺退。
至此,枉死城成了一片死地,幽冥界中沒有哪個鬼敢接近這裡,漸漸地,枉死城也被叫成了野鬼城。言下之意,他們雖也是鬼,卻又不被鬼族承認,被強行劃成了另外一個「野鬼族」。
呂岳馮當二鬼之中,馮當雖出身軍伍,卻不是修習鬼道的修真者,單憑武功,在那群身經萬戰的惡鬼手中走不過三個來回。
至於呂岳,那就等同於白給。呂岳只是一個佃戶,在葫蘆山的日子雖然拜入藥王宗,但因族屬問題,一點功法也未曾習得。所以現在呂岳就是幽冥界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鬼。
這二鬼一合計,出去就是個魂飛魄散。可不出去,心中卻更加煎熬!
兩鬼左右為難之間,紅姑娘說話了:「叔叔,你可是喜歡那姜戈姑娘?」
馮當說:「我也瞧出來了!」
紅姑娘:「大郎你且莫多言,奴家還要仔細問問叔叔,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何故遲疑?」
呂岳道:「論家世,她是孟婆,在幽冥界乃是首富!小爺我呢?一介佃戶,身無長物。」
「論實力,她是鬼道高手,我雖拜了張賦為師,卻未入門徑,只是一個普通的小鬼。」呂岳越說,眼神里的綠光越暗淡。
紅姑娘聞言伸手一個巴掌拍在呂岳臉上,呂岳甚至沒反應過來動用靈態躲閃。
「啪」,一聲脆響!
「叔叔,你說了這般多莫名其妙的話,奴家卻只問你喜不喜歡她!」紅姑娘咄咄逼人的追問。
靜默半晌,呂岳開口道:「喜歡!」
紅姑娘終於得到了一個滿意的回答,轉身行至門前:「既如此,請吧!」
呂岳、馮當二鬼都是一愣,沒理解紅姑娘的意思。
紅姑娘進一步解釋:「你若喜歡她,便將她尋回來,生死無論!若不然,就當不得喜歡二字,從此與你大哥在這葫蘆山安生過活便是。」
呂岳聞言,似大夢方醒,起身便走。
紅姑娘拎起馮當的耳朵,道:「兄弟要去赴死,你卻要在此苟活不成?」
馮當吃痛,卻不敢發怒,直言:「我若去了,死在外頭,你當如何?」
紅姑娘將她拎出門外,徑自插上房門,道:「你若死在外頭,老娘便改嫁!」
呂岳、馮當二鬼回到無為洞中,找出張賦留下的一冊書簡,上面記述了一個化虹而出的符篆式樣。
呂岳回憶著張賦所授的口訣,慢慢催動此符,只覺周身開始聚攏起一圈白光。
不多時,光圈開始震動,似是充能盈滿,需要噴出。呂岳大喝一聲:「起!」
光圈應聲化為長虹,裹挾著呂岳、馮當衝天而起,只一瞬間便來在了葫蘆之外!
呂岳、馮當出得葫蘆,還未曾來得及看清周圍,只覺得胃裡翻湧,當下開始嘔吐,卻只吐出一團陰氣。
馮當道:「第一次飛,二弟見諒!」卻見呂岳還不如自己,此刻尚未恢復。
二鬼定了定神,呂岳將葫蘆繫到腰間,看向周遭。
此間一點光亮都沒有,昏黑一片。二鬼本是鬼族,此刻這般境地,正是綠目發揮功效的時候。他們將靈識匯於目中,四隻綠眼像是鬼火一般明亮起來,視線逐漸開始清晰。
只見前方不遠處聳立著一座高大的城池,這城池似乎飽受戰爭的摧殘,好多處傾頹。城門上書三個大字:枉死城!
二鬼不敢造次,迅速變作透明的靈態魂魄。沿著城根,偷偷摸摸的前進,直至到了城門下,馮當一指:「二弟你看!」
呂岳順著馮當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顆紅豆散落於地。他馬上想起小孟婆臨行前,紅姑娘送了她一包袱熬粥的紅豆做禮。
二鬼心驚,朝城門中看去,卻見地上紅豆一顆一顆連做一條,順著入城的道路消失在遠處。
「他們出來怎不直接還陽,為什麼要入城?」馮當小聲發問。
「定是出了什麼事,這紅豆每隔三步便有一顆,散落的如此均勻,想來肯定是小孟婆有意為之!」呂岳謹慎的推測。
「她怎知你我會來尋她?」馮當又問。
「情急之下也唯有此招了吧……」呂岳說。
「情急之下她沒想到別個,卻想到你,她對你也有意思!」馮當在別的事上略有遲鈍,這方面卻勝過呂岳。
「一會進到城裡,萬萬小心,切莫多言,露出形藏!」呂岳岔開話題,提醒到。
二鬼鬼鬼祟祟的進到城中,本以為這野鬼城裡到處都是飢餓的惡鬼,卻沒想城中異常冷清,一個鬼影也未見得。
呂岳不免心道:不妙!
二鬼也未出聲,躲在角落之中,尋著紅豆散落的方向緩緩前行。不多時,已來至城池中央。
二鬼此時不敢再探,因為前方不遠之處,三隻惡鬼急急飛過。
這些惡鬼生得面目猙獰,全身烏黑,骨架外露變成甲胄,裹著乾癟的腐肉。
看他們的方向是往野鬼城盡頭的地藏王宮前去了。二鬼找了一處偏僻的院落,準備商量一下後面的計劃。
可是二鬼還未開口,只覺周圍腥氣撲鼻,隨之而來的一股寒氣令二鬼緊張起來。
忽然之間,一隻惡鬼從陰影中撲來,馮當的靈體被惡鬼一爪拘住,旋即又張開血盆大口,沖向呂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