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苦守寒窖6
李頦是從宮人口中聽來的京城八卦消息,前王宰相家閨女的故事,彼時他正被母妃騙去與程家的千金相看,宮人們為了討貴人歡心將王氏女之事當做話本里的故事說得跌宕起伏,逗得他母妃與程姑娘一會兒垂淚可惜一會兒拍手叫好。他坐在一旁百無聊賴,就當來母妃宮中吃頓茶,程氏這樣的人家,小輩與他們這幾個皇子從小不知見了多少面,要看中早就看中了,哪裡需要現在相看。
總之,程姑娘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待用完午膳,宮人送程姑娘離宮,楊妃不快地瞪了李頦一眼,拿帕子狠狠點在他額頭:「瞧瞧你方才的模樣,跟個木頭有什麼區別?人家程姑娘風華正茂還地位高貴哪裡配不上你了!」
李頦別過腦袋,嬉笑著告饒,「母妃,她們好則好矣,可都沒母妃您美啊。兒子從小被您的絕世美貌熏陶,眼睛養刁了,哪還能看的上程小花她們。」
「慣會貧嘴!」楊妃被他逗笑了,「世上若還有你母妃我這般的容貌,還能輪得到你?」
李頦乾脆耍無賴,反正沒遇上他喜歡的,就不成婚!
於是,剛過了日頭最烈的午後,宮人們便見七皇子越王殿下被趕出宮門,滿臉鬱悶地騎上他的小紅馬往宮外自己的府邸走。身邊伺候的貼身宦官吳庸小跑著跟在馬匹旁,小心翼翼地提議:「殿下,這個時節太湖裡的荷花開的正好,不如去游湖散散心?」
「你去備船,記得選些好酒。」李頦的聲音快活起來,鬱悶是不可能鬱悶的,成親也是不可能成親的!像他如此瀟洒英俊的翩翩美男子,無論如何也不能隨便便宜了庸脂俗粉!又是守住自己寶貴貞潔的一天呢!
「哎!是!」吳庸連忙應了,屁顛屁顛幫自家王爺張羅吃喝玩樂的事宜去。
一望無際的人工開採出來的太湖裡此時翠綠一片,粉白的荷花在水面搖曳生姿,掛著帷幕的畫舫從荷葉中慢悠悠地飄過,一隻素白的縴手從帷幕下探出,摘了只圓潤可愛的蓮蓬進去。
秦朝接過蓮蓬,溫柔仔細地將裡面的蓮子摳出一顆一顆放到面前女子的小碗里,只見芙蓉面上儘是慵懶之色的絕色女子一手搖著團扇一手懶懶地從小碗中取剝好的蓮子吃,圓潤小巧的蓮子被咬在紅唇貝齒之間,滋味清甜。秦朝目光微愣,待青青吃完一顆又咬了一顆時,忽然俯下身去,與那紅唇爭執起來,動作間鮮紅的舌尖若隱似現,船艙中的氣氛曖昧到了極致。
青青伸出玉臂直接攬住了青年的脖頸,勾著他趴到船艙里,變成了女上男下的姿態,兩人衣衫糾纏在一起,鮮紅的月白的纏纏繞繞分辨不開。
秦朝的衣領已然解開,露出長期鍛煉而變得緊緻堅毅的胸腹來,俊秀的面龐上緋紅一片,眼眸水潤,只是他還是撐著最後一絲理智按住了她柔軟的撩撥著的素手,聲音沙啞:「別,這裡不安全。」
「這不是很安全嗎?我衣裳穿的好好呢。」女子美麗如同夢幻般面頰上露出促狹的笑意,紅唇印在他的胸前,甚至能感覺她悄悄咬了他一下,秦朝渾身顫著,強忍住才沒翻身將她壓倒,他摸摸她的髮髻,無奈:「別鬧我了,晚上再說。」
「不成,今天我要與媛媛抵足而綿,沒空見你。」青青坐在他身上,壓著不讓他動彈,神情肆意摻著嫵媚,點點秦朝的胸口笑道,「若是有人來了,你就自己跳下水去,咱們之間清清白白,你不過是下水偷蓮藕的混徒而已。」
被如斯美人這樣從上而下俯瞰著睥睨著,秦朝腦子發熱,伸手握住了歪在身邊的小足,胸膛劇烈起伏,幾乎剋制不住順著精緻的腳踝上下滑動了下,猛地坐起身子,將美人整個抱在懷中,「對,我是混徒!今日就叫你瞧瞧混徒怎麼個混法!」
精力充沛的小鮮肉逗得青青咯咯直笑,「別撓了,別撓了,我認輸啦~!」
「現在才認輸,太遲了!」秦朝惡狠狠的,牢牢扣著一隻白玉雕琢出似的小腳,不停撓著腳心痒痒。青青忍不住在他懷裡翻來覆去蹬腳丫子躲避撓痒痒攻擊,衣衫都纏作了一團,驚叫著:「秦朝你這是欺負老人家!小時候你家夫子沒教你要尊老愛幼嘛!」
「才三十五,哪裡算老人家!」秦朝喘著氣,惡狠狠又得意洋洋,「姐姐身體還康健著呢,待過個五十年,再來罵我欺負老弱罷!」
密實的蓮葉與荷花鋪在湖面隨風搖曳,李頦獃獃舉著琉璃酒杯,望著片片荷葉相隔處緩緩飄過的畫舫,手中酒水不知何時傾倒出來也沒發現。
畫舫中時而傳出的女子清甜柔美的笑鬧聲,帷幔將內里的畫面遮得嚴嚴實實,卻在某一時間被只雪白的藕臂掀開,美麗的身影趴在船沿邊去撈水裡的生菱角,隨後又被個男子的臂膀攬了回去。所有的一切都被層層帷幕掩蓋住。
琉璃杯『砰』的掉落在甲板上,湖水流動,兩艘船隔著無數碧葉與荷花錯身而過,與那搜畫舫越來越遠,聽不著也看不見任何事物后,李頦依然傻愣著,滿腦子都是方才帷幕掀開時見到的絕色容顏,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
世上,當真有比他母親容貌還要美麗的人存在!?
越王李頦犯了相思病,病得渾渾噩噩,躲在越王府中日日避不見客,直將楊妃急的團團轉。
「頦兒究竟是相中了哪家的女兒?不論是什麼門第,都娶回來便是啊!」實在想不通,兒子怎會犯相思病,他是大糖的七皇子,是皇帝的兒子,想娶誰不成?犯得上在家憋出病來嗎!
李頦沉默不語,那洛神似的美貌女子明顯是有丈夫的,他,他對一個有夫之婦產生了非分之想!如此齷齪,如此卑劣,見不得光!即便他是皇子又如何,有著這層身份,他更加不能……不能去覬覦別人的妻子。
於是越王病得更重了,長安城中的告示牌上貼上了尋覓名醫的告示,然而長安城百姓的八卦能力強悍無比,很快就傳出年輕的越王殿下其實是得了相思病,看中了長安城某戶人家的絕色女兒,求而不得,才一病不起。
秦朝下值路過告示牌時還饒有興緻地瞧了一會兒,心想,看來程小花與越王沒希望了,都為別人患相思病了。
「秦兄,晚上春宜樓的清倌玉姑娘掛牌,一道去捧個場?」同他一起下值的天策府統領們勾肩搭背笑嘻嘻地拉住秦朝,「玉姑娘可是近些年來京城少有的才情容貌俱佳的大美人兒,平常我等想見一面都排不上號,趁此機會才能一睹芳容啊!」
在同僚們眼中,翼國公府的大公子是個再標準不過的世家公子,風流倜儻能力超群,性子還吃得開,單就是缺了一點,從不與同僚一起喝花酒,說什麼不願沾了脂粉俗氣,悶騷得很!哪有二十歲的熱血男子心裡不想女人的!
是以一有機會,他們就勸一勸秦公子,潔身自好是好事,可一點不近女色也太不像話啦,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龍陽之好呢。
「你們自去吧,我家管的嚴不讓吃花酒,就不陪兄弟們了。」長身玉立渾身散發著英挺俊秀氣質的青年淡然一笑,照例拒了同僚的邀約,擺擺手,瀟洒豪告別回家去。
留下其他人在原地面面相覷,清倌也不喜歡?秦兄他莫不是當真有什麼問題?幾人悚然,不,絕不會是龍陽之癖。秦朝對軍中男子也沒多親近!應當只是還未開竅吧!
「…咱們,自個先去捧玉姑娘場子吧,秦兄他的事翼國公老人家自會操心。」幾人無言相對,意見達成一致,自顧自朝春宜樓去了。
而被同僚以為的,家中管教很嚴苛晚間不得出門的秦大公子,在家中沐浴更衣換了身漂亮鮮艷的衣裳后匆匆忙忙用完晚膳就出門了。這段時間一直被撇在一邊的貼身侍從鍾叔扭頭稟告翼國公,公子又出門與同僚應酬去了。
翼國公點點頭,「看來朝兒在軍中人緣甚好,日日都有朋友約他,不錯!不錯!」
作為貼身侍從的鐘叔退下后撓撓頭,他總覺得公子日日的行程有哪裡不對勁兒,可又說不上來。既然老爺都讚賞少爺的交際能力,那,便沒什麼不對罷?
紅衣青年翻身輕盈地落入小院,此時的院子里草木茂盛,還修了假山與水池,他朝房門方向走去,突然聽見裡面傳來孩子的笑聲,立即止了腳步,閃身避到假山後面。
王媛媛與王雲康是來送畫軸的,他們娘親錢氏特別囑咐要問一問小姑姑對畫軸里的人有沒有喜歡的,王雲康還懵懵懂懂,王媛媛已經接觸到家務,隱約知道這些畫像都是娘親與祖母為小姑姑千挑萬選出來的相看對象。
兩個孩子趴在桌子邊,瞧著小姑姑慢悠悠一卷畫軸一卷畫軸展開來看,畫軸中的男子個個面如冠玉身姿英挺,是少有的俊秀男兒,而王媛媛與王雲康卻沒心思看他們,只覺得小姑姑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舉手投足美得人神魂顛倒,那些畫中人與姑姑在一起便是雲泥之別,半點也不討人喜歡。
見小姑姑一一笑著看完,將畫軸都收在了一旁,王媛媛抓住她的袖子,「小姑姑,他們都不好看,配不上你。你不要喜歡他們好不好?」
被小姑娘眼巴巴地盯著,青青失笑,點點她的額頭逗她:「既然媛媛不喜歡,那我再考慮考慮,原本想著全都很不錯可以看看呢。」
「不要!小姑姑不要嫁人!」懵懂的王雲康終於反應過來,抱住青青的胳膊不撒手,「嫁人了就像大姑二姑一樣一年只能見幾次面,我想天天見小姑姑!」
屋裡的姑侄三人聲音清晰可聞地傳到院子當中,靠在假山後的青年面色一會兒酸澀扭曲,一會兒期待希冀,等青青終於逗夠了兩個孩子,將畫軸叫他們抱回去還給王少夫人,他終於忍不住,先行從窗戶翻進了女子的閨房內。
等青青送走了鬧騰的侄子侄女,回來坐在梳妝台前懶洋洋地拆髮髻,身後竄出個紅衣男子身影,緊緊攬住她,火熱的帶著怒與妒的氣息急促吹拂在她耳邊:「姐姐,你要嫁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