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濃重的黑夜裡,小黑龍身上烏漆嘛黑的顏色幾乎與他身後的黑暗融為一體。
安易枕著枕頭微微抬起頭，眼前只有一雙金色的眼睛濕漉漉望著她，金色的眼中一道黑色的豎瞳微微放大,逐漸變成一個黑色的圓，歡喜幾乎溢出來。
她適應了好一會兒黑暗，才看清那條小龍的輪廓。
「滿滿？」
「麻麻！」
小黑龍小小一隻，整個小身子比巴掌稍微大上一點，比他之前待得那顆小黑蛋大上兩圈不止。
安易惺忪的雙眼清醒一瞬，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孩子在那顆小小的蛋里估計連腿都抻不開。
「麻麻~」
小黑龍見麻麻一直盯著他,小爪子乖巧往前扒在媽媽臉上,身後的大尾巴搖啊搖，咧開嘴露出兩顆小米粒一樣的奶牙。
他還像之前那樣用肉乎乎的小犄角頂頂安易的脖子,小身子暖乎乎，還帶著粘膩的蛋液，整條小龍滑溜溜。
感覺到脖子上粘膩的觸感,安易頭皮一炸，整個人蹭一下子從床上做起來，一雙眼睛瞪得溜圓，瞌睡蟲消失的無影無蹤。她渾身刺撓摸了摸脖子，感覺到手上黏糊糊的蛋液,身上跟著幻覺一樣的發癢。
「啊啊啊啊啊！滿滿！你好臟啊！」
小黑龍眼神迷茫，還沒弄清楚什麼情況就被麻麻雙手穿過咯吱窩架了起來。
他晃晃小腳,黑色短小的小尾巴忍不住在空中晃晃，不太明白為什麼剛剛還和他親親抱抱舉高高的麻麻突然說話這麼大聲。
安易抱著小黑龍急匆匆下床，感覺到風在耳邊飛速劃過,小黑龍肉嘟嘟的小身子扭扭,一雙眼睛亮晶晶。
這種感覺好棒啊！
安易抱著小黑龍感覺到手上愈發粘膩,哭喪著臉想給這小東西去洗個澡，兒子終於破殼的喜悅頓時消失了大半。
拉開門，風的呼嘯聲頓時大了不止一倍，門外頭頂的燈光搖搖晃晃，影影綽綽落在站在門外的白瑛上，為他綺麗的容顏鍍上一層金光，一雙金瞳中似乎也有了一些溫度。
對於白瑛出現在門外，安易一點也不奇怪，經過上一次小銀蛋出生她就知道，這傢伙表裡不一歸表裡不一，但對幾個孩子是真上心。
手上的滑溜粘膩刺激得她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見到白瑛的第一時間，她把手裡的小黑龍往白瑛懷裡一塞，「來，抱著點你兒子，我去給他打盆洗澡水。」
小黑龍被媽媽隨便一塞，窩在爸爸懷裡，仰著頭，小尾巴不由甩了甩，父子兩個人一模一樣的金色眼睛圓溜溜，大眼瞪小眼的看著。
好半晌，樓下傳來安易倒水的聲音，屋裡細小的摩擦聲升起，一金一銀兩顆蛋蛋從窩裡探出頭，看了眼身邊空蕩蕩的窩窩，稍一錯眼就見烏漆嘛黑的房間里，門口的縫隙中偷出來一點點橘黃色的暖光，一道高大的身子落在陰影中。
小銀蛋的奶音陡然興奮：「粑粑！」
「是粑粑么！」小金蛋從小窩窩裡滾出來，滾到視野開朗的地方也看到了等在門外的白瑛，「粑粑！」
小黑龍眼看哥哥和妹妹都醒了，扒著粑粑的大手，肉嘟嘟的小肚子趴在粑粑掌心，伸長小腦袋，努力往房間里看過去，小奶音里滿是自豪：「哥哥！妹妹！我破殼啦！」
「哥哥破殼了么？」
「我們怎麼沒有感覺到？」
屋子裡細細的小奶音議論著，白瑛大手摸了摸活蹦亂跳的小黑龍，一雙金色的眼睛里深不見底。
他之前算過日子，今天還不是小黑龍破殼的時間。
這算是……早產？
小黑龍一點不知道老父親的擔心，肉嘟嘟的小腿蹬著粑粑手掌，不停催促：「粑粑！去屋子裡！我要和哥哥妹妹玩兒！」
白瑛下意識按照他說的去做，腳步將跨過門檻時突然一頓，看到完全沉浸在夜色中的房間，腳步忽然一轉，又穩穩噹噹停在門外。
他抿抿唇，溫和的神色落在耀眼的燈光下，顯得愈發柔軟：「先等等，等你媽媽回來我們再進去。」
他和安易雖然有一個孩子，但是兩人和陌生人相比只稍稍熟悉上那麼一點點，貿然進人家房間怎麼看都不太好。
安易回來的時候上樓，剛端著盆到樓梯轉角處，就看到白瑛一手拖著和他巴掌一般大的小黑龍，另一手蓋在小傢伙身上擋著並不存在的風，高大的身子微微倚在牆上，綺麗的臉上眉間繾綣，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透出眼底金色的光。
「白瑛？」她端著盆慢慢走上來，「怎麼不進去？」
小黑龍本來已經趴在爸爸手上昏昏欲睡了，聽到媽媽的聲音頓時清醒：「麻麻！」
安易應了一聲，推門進去：「進來吧，先給他洗洗澡。」
見屋子裡的小傢伙們都醒了，白瑛乾脆打開了燈，眼看安易把小黑龍放到散發著熱氣的盆里輕輕用水打濕，胖乎乎的小龍在水裡游來游去，頭頂還被麻麻放了一小塊白色的毛巾，正頂著毛巾在盆里玩，他心裡突然出現了一絲淡淡的漲澀。
他小時候從來沒有這麼玩過，大概這就是正常小龍該有的生活吧。
破殼時父母都在身邊，母親會端來熱水洗去身上的蛋液，父親會溫柔把他擁入懷。
「我來吧。」
白瑛蹲在安易身邊，從她手裡接過毛巾，輕柔幫小黑龍擦著小身子，順手在小小的黑尾巴上摸了一把，被搔到癢處的小黑龍躲過去。
小黑龍舒服翻過身，胖乎乎的小身子像充了氣的黑氣球，整個浮在水面上，享受著爸爸的搓背服務，小爪爪啪啪拍著肚皮。
大眼睛濕潤潤看著麻麻，一眨不眨。
沒有安易想象中的徹夜大哭，也沒有家人的手忙腳亂，這個小傢伙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出生了，乖乖巧巧，比安易想象中好了不止百倍。
伸手摸摸他手上的小犄角，感覺到終於那麼黏糊糊，安易揉揉他的小肚子，又捏捏他的小肉腿，水溫和他的小身子一樣熱乎乎。
小黑龍被撓癢了也不躲，乖乖湊過去蹭蹭，讓埋頭幹活的白瑛牙齒隱隱發酸。
整條小龍浮在水上，圓滾滾胖的像個小葫蘆，頭和身子幾乎一般圓。四肢短短肉肉，像一顆球上多出來的四肢小火柴棍，只有小尾巴還算顯眼。
白瑛把小龍洗乾淨，安易用干毛巾把他裹起來，抱在腿上，把手腳小腦袋擦乾，小黑龍配合著麻麻，還不忘提醒媽媽哪裡沒有擦乾。
小傢伙啃著被粑粑麻麻洗乾淨的爪爪，金色的大眼睛落在屋子的一個角落，一滴長長的口水緩緩從嘴邊滴下來。
「麻麻……」
他露出一個小腦袋，脖子以下幾乎被麻麻用白毛巾裹成了一個球，小臉小鼻子頓感柔和，眼神里滿是渴望：
「麻麻，我想帶著小蛋糕一起睡。」
「嗯？」安易幫他擦水的動作一頓，揉揉他頭頂上的小犄角，「滿滿，麻麻說過了，不能帶著食物上床。」
「那……我把小蛋糕裝進肚子里以後再上床睡覺。」
他短短的爪爪拍著柔軟的小肚皮，發出細微的「啪啪」響聲，「把小蛋糕裝進肚肚裡，就不會弄髒床了。」
小傢伙的話有理有據，安易不僅莞爾，抬頭看向白瑛詢問道：「可以給他吃么？」
小黑龍坐在麻麻腿上，猛地轉頭看向爸爸，滿臉希冀。
對上兒子充滿希望的眼睛，白瑛在小黑龍崩潰的目光中搖搖頭，「不行，他還不能吃。」
「！！！！」
小黑龍急得爪爪飛舞，「你記錯了粑粑！我的傳承記憶中說了，小龍崽崽破殼的當天就可以吃東西了！」
不然他何必這麼拚命地破殼呢！
一邊小金蛋和小銀蛋附和點頭，他們的傳承記憶里也是這麼記載的。
白瑛眼神柔和點點頭，「正常來說是這樣的，但是你不是這種情況。」
他看向安易：「我之前算過，滿滿的破殼期應該在兩年以後，最少最少還應該在蛋殼裡待半年。滿滿這麼早出生，應該算是早產了。」
「早產？！！」
「早產？！！」
安易和小黑龍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同時猛地一提，安靜的夜裡顯得有些凄厲。
安易把坐在自己腿上活蹦亂跳的小傢伙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這也不像是早產的孩子啊！
小黑龍則驟然想起了傳承記憶里，那些早產的小龍要天天喝那些苦唧唧的葯，小身子一軟，眼前頓時一片黑。
完了，他就不該貪這一口吃的！蛋糕吃不了，以後還要天天吃藥。
龍域里，正巧趕上晚上，一群龍正守著鏡子酣睡，就聽見一道奶聲奶氣的小龍哭聲驟然炸開：
「啊嗚嗚嗚！我要殼殼套身上！我要再去蛋殼裡待上兩年！我不要吃藥！嗚嗚嗚……」
加夜班不小心睡著的主機龍幽幽轉醒，一雙眼睛里迷茫一片。
什麼東西在哭啊？有點熟悉……
猛地，他看向鏡子。
鏡子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小黑龍哭得驚天動地，一邊舉著蛋殼一邊拚命往自己身上套。
看起來有點小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