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宮中溫情
午後,小睡了一覺起來的趙清婉,果真覺得精神更加好了些許,而楚延琛看起來,似乎氣色也好了些許。她想著先前楚延琛的打趣,小聲輕哼了一聲。
楚延琛看著這般嬌艷姿態的趙清婉,心中只覺得十分可愛。
「待從宮中回來了,我再給皎皎賠罪,可好?」
趙清婉並不是一個無理取鬧的人,只是楚延琛給她的感覺太過美好,氣氛太過融洽,才讓她鬆了心神,露出這麼一番親昵的嬌憨姿態。
「說什麼賠不賠罪的,讓人聽了,還以為我跋扈欺人。」趙清婉嘟囔著,話這般說著,她卻還是伸手握緊楚延琛的手。
她確實怕熱,楚延琛的身子總是涼涼的,或許是曾經的意外,使得他氣血不足,握著的手冰涼涼的,在這燥熱起來的天氣里,牽著很是舒服。
「蒼玉山清爽,此時青翠綿延,最是秀美。」楚延琛感覺到趙清婉那因為燥熱而略微不耐煩的情緒,他笑著將人拉過來,他知曉自己身上的溫度素來比較低,故而攬著趙清婉入了懷。
趙清婉轉了下頭,調整了下姿勢,自然地靠在楚延琛的懷裡,那微涼的感覺令她舒適了不少,她輕輕蹭了下,而後低聲道:「嗯,往年我也去過,行宮裡還留著我慣用的物什。不過,這一去倆月,你你是朝廷重臣,長時間不在,是不是不大好?」
「陛下許了我半月婚假,你暫且在蒼玉山避暑,我休沐的時候便去陪你。」楚延琛解釋道。他作為朝廷重臣,能有半月婚假,已然是陛下恩賜。尋常人也就是七日假期,而若是身居要職,有時甚至連七日假期都休不到。
陛下寵愛福慧公主,他這駙馬爺算是沾了光了。
趙清婉不是一個黏人的小姑娘,心中清楚輕重。她點了點頭,道:「這天兒一日比一日熱,要不,讓娘一同去避暑,你說好不好?」
楚延琛聽著趙清婉這般說話,他唇邊勾起一抹笑,道:「爹在京中,娘是不會離京的。」
趙清婉忽而從楚延琛的懷裡掙扎出來,面上帶著一抹不好意思,道:「那你回頭回來,我是不是也該隨你回來?」
楚延琛忍不住輕笑出聲,他伸手拂過趙清婉的額角,眼中帶著一絲寵溺,溫聲道:「皎皎是不一樣的,皎皎去避暑,是陛下旨意。」
「況且,看皎皎受苦夏之累,我又怎麼忍心?」
趙清婉臉上一陣燥熱,不過須臾就紅了起來,她總以為楚延琛是一個清冷高傲的人,可是成婚以後,卻發現這人與她以為的完全不一樣,與她言語,這話里彷彿是抹了蜜水,絲絲縷縷的甜蜜,沁入她心底。
恰在這時候,馬車停了下來,宮門大開。
趙清婉低著頭,面頰發紅地拉著楚延琛下了馬車,宮中一片安寧,這一座宮宇,她是那般熟悉,可是不過短短一日,她再回到這裡,卻彷彿生疏了不少。
她微微側頭,看著站在身邊的楚延琛,趙清婉抓著楚延琛的手,緩步朝前,輕聲道:「懷瑾這般說,我可是會當真的。」
她的眼中帶著一抹探究,與楚延琛的緣分,可以說是孽緣。但楚延琛如今的一舉一動,都讓她以為自己與他是有十來年的青梅竹馬之誼,而不是只有數面之緣。楚家是世家之首,世家勢大,並不用討好皇室,故而對於楚延琛的言行,她心中略有疑惑。
楚延琛面上神情不變,眼中透出一絲意味不明,溫聲道:「皎皎,你既嫁入了楚家,便是我的妻。在陛下和娘娘那兒,你是福慧公主,但在我的面前,你的身份只是我的妻。呵護妻兒,本就是大丈夫所為,皎皎不必擔心。」
「但你所想,但我所能,必讓你如願。」
不說趙清婉身份尊貴,縱然是尋常人家,既然入了他們楚家家門,只要不是犯下大過,自然是要好生護著。他們是娶妻親,又不是結仇,何必為難一個小姑娘。
趙清婉心頭一顫,她沉默片刻,而後抬眸看向楚延琛,低聲道了一句:「若我要習權謀之術呢?」
雖說寧朝朝風開放,對於女兒家的束縛並不多,但是朝政之事,多數人還是覺得女兒家少參與的好。趙清婉這話,有三分是自己的真心話,而七分則是意在試探楚延琛的底線。
楚延琛轉過頭來,他的視線對上趙清婉,清透的眸色彷彿是一汪澄澈的泉水,一眼望去,深透人心,但是再細細端詳,卻是望不到底。
「若是皎皎有此心,我自是傾力教習。只是,」楚延琛垂下眼眸,遮掩住眸中的些許複雜情緒,「此生,唯願皎皎不必用上權謀之術。」
最後的四個字,他說得極輕,帶著一絲的惆悵和憐惜。
兩人在長廊中走著,宮中很安靜,後邊跟著的內侍與宮娥都低著頭,遠遠地綴在兩人身後,對於小兩口的談話,是半分都不敢入耳。
趙清婉聽得出楚延琛的潛台詞,她低低地笑了一聲,而後眼中帶著點點亮光,她拉緊楚延琛的手,不著痕迹地靠近了一點,呢喃著道:「懷瑾,是一個心善之人。」
「我很幸運。」
須臾間,兩人入了清和殿。
在殿外候著的高公公看到一團和氣行來的新婚夫婦倆,他面上露出一抹和藹的笑,上前迎了過來,道:「殿下,你們可算來了。陛下一早上就在念叨著殿下呢。」
趙清婉並未離開楚延琛的身邊,而是親昵地站在楚延琛身邊,而後笑吟吟地道:「高公公,只有父皇在嗎?」
高公公領著人往裡走,一邊走一邊說:「三位皇子聽聞您今兒回來,一早上就匆匆忙忙來了。陛下見著他們來,還不大樂意呢。」
他的眼神掃過楚延琛,看著趙清婉的姿態,便曉得她對楚延琛應是滿意的。高公公是看著趙清婉長大的,這宮中不是沒有公主出生,然而順利立住的也就只有一位福慧公主,故而不僅是陛下以及宮中的娘娘們偏寵趙清婉,就連他們這些服侍人的內侍以及宮娥們也是對這位明艷可人的福慧公主多有偏愛。
如今看著趙清婉滿面紅光的模樣,高公公看著楚延琛的眼神也是愈發溫順。
在楚延琛即將入殿之際,他低聲提點了一句:「恩科開啟在即,陛下對此有些想法。」
楚延琛頓了一下腳步,輕輕頷首,隨後便跟著趙清婉入了內殿。
殿內,坐在上首的正是寧惠帝,只是寧惠帝的眼下一片青黛,似乎昨夜睡得並不好。而下手邊則一一站著三位皇子。
見到趙清婉入內,趙清婉尚未福身行禮,便見著寧惠帝站了起來,一臉笑意地從上邊走了下來,他走近趙清婉,細細打量了一番,才開口道:「皎皎,不過一日不見,怎的感覺就清瘦了些許?」
趙清婉聽到寧惠帝的話,她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道:「父皇,那定然是你看錯了。我今兒看鏡中,覺得自己彷彿又圓潤了三分,正想著該少吃點,再動一動,畢竟世間女子,誰不愛婀娜多姿?」
「胡言亂語,皎皎這般清瘦,哪還需要少吃,可是駙馬說了什麼?」寧惠帝皺了皺眉,他言語不善地看向楚延琛。
楚延琛躬身一禮,道:「臣楚延琛,見過陛下。」
「回陛下」
「父皇,才沒有呢。懷瑾待我極好,是我自己覺得的。」趙清婉拉住寧惠帝的衣袖,嬌聲解釋道。
二皇子笑著上前一步,幫襯著道:「父皇,剛剛來的時候,聽著內侍們說,駙馬與皇姐那是如膠似漆,定然不會欺負皇姐的。女兒家愛俏,皇姐這般想法,也是正常的。」
「不過,皇姐,你這身姿裊娜,誰人看了不羨慕,何須少食?」
聽著二皇子的話,趙清婉眼中流露出一抹笑意,她盈盈地道:「二弟,不過是一日不見,你這嘴甜的,可是今兒吃了桂花蜜了?」
寧惠帝看著姐弟倆的熟稔,他心中歡喜,瞥了楚延琛一眼,而後道:「皎皎已經是個俏姑娘了,平日里好生照顧自己就好,駙馬,皎皎性子單純,平日里你要多多呵護。」
「是,陛下放心。」楚延琛面不改色地應了一句。
「父皇,我都嫁人了,不是小姑娘了,我會照顧自己的。」趙清婉俏生生地反駁道。
「好好好,皎皎是大姑娘了,是會自己照顧自己了。」寧惠帝笑著附和,他看了眼跟在二皇子身後的兩個兒子,那想要與趙清婉說說話,卻又害怕自己的模樣,令他不由得心中一嘆,好在二皇子的性子不似這般。
「皎皎,你與你三位皇弟,去你母后那兒,幾位娘娘也在那兒等著見你。」寧惠帝本想留趙清婉再聊幾句,但想著還有些事要與楚延琛說上一說,便就讓趙清婉先去皇后那兒。
他看了一眼楚延琛,沉沉地道:「駙馬留下,朕有些事要與他談談。待會兒,晚膳你們便留在宮中用,朕去皇后那兒,與你們一同。」
「是。」趙清婉見寧惠帝面上神情嚴肅,倒也不曾多言,輕輕點了下頭,而後看了眼楚延琛,她忽而拉了拉寧惠帝的衣袖,小聲囑咐道,「父皇,你可不準欺負駙馬。」
寧惠帝聽著趙清婉這話,他愣了一下,而後沒好氣地扯了扯唇,伸手點了點趙清婉的額角,道:「你呀好好好,朕定不會欺負你的駙馬。」
楚延琛站在那兒,聽著趙清婉與寧惠帝的話語,他心頭微微一暖,垂下的眼眸里泛起一抹笑意。
趙清婉轉身離開的時候,很是不放心地又看了眼楚延琛,楚延琛對著趙清婉微微一笑,輕輕地點了下頭,示意她不必擔心。趙清婉這才依依不捨地與人一同離開。
看著趙清婉與楚延琛之間的互動,寧惠帝心中並未不虞,反而很是欣喜。他總擔心因著迷夢香一事,楚延琛與趙清婉之間會有隔閡,如今看來,倒算是新婚燕爾,蜜裡調油的。
他揮了揮手,道:「坐吧。省得皎皎以為朕苛刻了她的駙馬。」
楚延琛躬身一禮,便順著寧惠帝的意思,在一旁坐下。
寧惠帝回了位置,他端起茶杯,小口抿了一口,而後道:「天氣越發炎熱,皎皎怕熱,這兩日,你們收拾一下,就去蒼玉山避暑。」
「是,臣遵令。」楚延琛拱手應道。
寧惠帝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沉吟片刻,他接著道:「恩科要開了,你婚假回來,朕欲提你任此次恩科考官,你做做準備。」
楚延琛並未有任何驚詫之意,這事兒他早有預料,尤其是在先前高公公提點了他一句之後,對於這事兒他更是心中有數了。
「是,臣謝陛下恩典。」
這確實是一份恩典,誰人不知恩科考官,那便是天下科考之人的恩師,今科中舉之人,皆要承恩師之情。這一重科考之人,無論今後官職高低,那也都是他的門生。這便是人脈。
「江南道的人,朕讓人送回去了。」寧惠帝忽而冒出這麼一句,他的眼神深沉,似乎想到了什麼,長嘆了一聲,道,「畢竟也是為國盡忠之人,一念之差,饒他們一命。」
楚延琛沒想到寧惠帝下手這般快,對於江南道來人,他本是打算婚後,空出手來清理一番。或許對於寧惠帝來說,是一念之差,饒一命沒什麼。可是對於他們楚家來說,這便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只是如今寧惠帝插了一手,他們反而是不好再下手了。楚延琛想著這些時日,寧惠帝對於謝家的發作,如今看來,還是在庇護謝家的。
楚延琛沉默一會兒,他才低低地點點頭,而後道:「是,臣明白。」
寧惠帝似乎也明白這一次的事是委屈了楚家,語調溫婉地道:「秉德對你很是欽慕,皎皎與他,姐弟情深,若是得空,你多指點指點他。」
楚延琛心中微微一凜,寧惠帝要立太子的心思,楚家早就揣摩出來了。這時寧惠帝開口,便是要提點楚家,或許是看在福慧公主的份上,有意要楚家走一走從龍之功。畢竟寧惠帝膝下皇子並不多,三皇子和四皇子太過平庸,明顯不是這個位置的人選,那麼能夠登上大位的,也就只有這一位二皇子了。
楚家與二皇子走近一點,倒也沒有什麼風險。
楚延琛心思急轉,但是臉上神情依舊是不動聲色,他起身,躬身一禮,道:「是,臣謝過陛下。」
寧惠帝擺擺手,他走了下來,溫聲道:「行了,多的朕也不說了,再多耽擱點時間,就怕皎皎是要折回來尋人了。走吧,朕同你一起去皇后那兒。」
楚延琛拱手一禮,安靜地隨著寧惠帝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