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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誤會

  楚延琛面上一片平靜,他沉默地隨人入了書房,果然看到面無表情坐在桌案后的楚大老爺。

  他走上前,對著楚大老爺躬身一禮,隨後開口道:「見過父親。」

  「坐吧。」楚大老爺不冷不熱地道,「有些事,我想問個清楚。」

  楚延琛聽到楚大老爺這句話,便也知道楚大老爺應該是摸清了他布下的局,他坐了下來,等著楚大老爺的『興師問罪』。

  「四老爺家的事,你早就知道了?」楚大老爺的聲音並未有多大,他的雙眸盯著楚延琛,或許是心頭的怒意太過壓抑,令他忽略了楚延琛過於蒼白的臉色。

  「是。」

  「立明的死,環洲城的清洗,都是你的主意?」楚大老爺的手微微握緊,話語間愈加嚴厲。

  從入了書房開始,楚延琛便察覺到楚大老爺身上的隱而未發的怒意,雖說楚延勤的死不是他親自動的手,但也確實脫不了干係,而環洲城的清洗,那便脫不開干係了。

  「是。」楚延琛面上依舊是一派平靜,只是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痛楚。

  「好,好,好!」楚大老爺氣急而笑,一夜未眠,本就是心力交瘁的他,不由得口不擇言道,「真不虧是享譽京都的楚家子!心狠手辣,心思叵測,當斷則斷,立明有錯,不加以阻止,反而是誘之錯之,及至無可挽回,你便將旁支中地位最高的四老爺一家拎出來,而後殺雞儆猴,以便你、你一手遮天」

  楚大老爺一時間似乎是想不到要怎麼說,說到最後便顯出些許的混亂。

  楚延琛神情一怔,他看著怒意勃發的父親,愣了許久,半晌才緩聲道:「父親,是這樣想的嗎?」

  「懷瑾,你自小便是天資聰慧,我知道,你對於旁支多有不滿,」楚大老爺眼神微冷地盯著楚延琛的雙眸,他自嘲一笑,「你心中是不是對父親這些年的碌碌無為感到失望?是不是覺得父親是婦人之仁?或許,你是對父親有怨的,畢竟若不是我,你也不必小小年紀便與生父母離別,更不會因此幾近生死」

  看著楚大老爺眼中的疲倦與自嘲,楚延琛臉色更加蒼白,他沒想到楚大老爺會如此想法。

  他曾想過父親是會生氣的,但卻是怎麼都想不到父親會如此揣測他。原來,他在父親的心中也不過如此,心狠手辣,心思叵測楚延琛面上的神情略微有些恍惚,一時間並未作出辯解。

  楚大老爺見楚延琛一言不發,他心頭的怒火忽而冷了下來,換成了一抹無言的蕭條,他的腦海中浮起嬸娘林氏那悲慟欲絕的模樣,以及楚延琛的隱瞞,滿腔的愧疚混雜著說不出的失落,最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懷瑾,那畢竟是與你同宗同族的族人,我知道,如今是外憂內患,行事上多是權宜行事,但是,」楚大老爺一臉正色地道,「咱們楚家是有底線的,你可以行事狠辣,可以爭權奪勢,可以勾心鬥角,但是你不能漠視人命立明是錯了,但既然你早就知道了,又何必搭上那些無辜人的命就為了清理旁支嗎?」

  他的字字句句冰冷卻又帶著一抹難言的灼熱,直擊楚延琛的心口。

  楚延琛的心頭翻湧起一抹熱浪,微微抿唇,扯出一抹慘淡的笑,底線?原來在父親的眼裡,他便是這般沒有底線的人,是如此不擇手段的嗎?這些日子的步步為營,彷彿在這一瞬間都成了笑話,他只覺得疲憊仿若潮水一般湧上來,一股刺痛從肺腑里翻轉起來,隨之而來的腥甜幾乎要衝口而出。

  他緊緊抿著唇,將上涌的腥甜咽下,他並未開口,彷彿是默認了楚大老爺先前的所有揣測。

  許久,楚大老爺長嘆了一口氣,他慢慢地站起身來,走到楚延琛的身邊,伸手拍了拍楚延琛的肩膀,低聲道:「楚家祖訓,你若有心,便抄上一抄吧。」

  隨後,楚大老爺腳步蹣跚地出了書房的門。四房老夫人昨夜裡氣急攻心,一時間病重不起,今早醫師私底下說人可能要熬不過去了。這也是他如今情緒失控的原因之一。平日里,他半句重話都捨不得對楚延琛說,若不是今日氣昏頭了,又如何會將這些字字扎心的話對著楚延琛發泄說出。

  楚延琛在楚大老爺離開后,他並未起身,依舊是安安靜靜地坐著。好一會兒,悶悶的咳嗽聲在安靜的屋子裡響起,一聲接著一聲,最後連綿成無法抑制的嗆咳。

  他伸手捂著唇,一滴滴的血水從指縫間滲出,而後滴落在一旁的小几上。

  「公子!」察覺到屋子裡不對勁的瑤六徑直衝了進來,一眼便看到彎著背,悶聲咳血的楚延琛。

  她上前一步,伸手一掌貼在楚延琛的后心出,一股綿柔的內息徐徐導入,而後瑤六疾聲喊了一句:「重九,去喊」

  「不必。」楚延琛忍著肺腑間的疼痛,吃力地打斷瑤六的話。

  重九晚了瑤六片刻才入屋,見著屋中的情況,他面色一變,不用聽瑤六說什麼,便打算去請啞醫。

  「重九。」楚延琛在瑤六柔和的內息下,勉強壓□□內紛亂的隱痛,將人喊住。

  重九愣了一下,隨後焦急地道:「公子,屬下先去將啞醫請來。」

  楚延琛搖搖頭,緩緩吐出一口氣,他的唇邊沾染著血跡,襯得蒼白的面容更加慘然。

  「不必,不過是今夜太累了,扶我回去,我房中有葯,吃上一些便好。」楚延琛不想讓其他人發現他的情況,因而不肯讓人請啞醫過來。

  只是他的身子骨確實是不大舒服,若不然,依著他倔強的性子,他也不會說出讓人扶他回去。

  重九心中焦躁,可是卻又不敢違逆楚延琛的命令,他和瑤六看了一眼,見瑤六微不可及地搖了搖頭,只能悶悶不樂地在瑤六收手以後,小心地扶著楚延琛回去。

  「大老爺真是老糊塗了!」重九扶著楚延琛回房的時候,忽而氣惱地說了一句。

  聽到重九的話,楚延琛的面色沉了下來,厲聲道:「重九,誰教得你在背後非議主家的?」

  「屬下沒有非議!」重九不服氣地回了一句,他和瑤六功夫都不錯,楚大老爺和楚延琛的對話,他們自然都是聽得清清楚楚,重九現下是替楚延琛委屈,什麼是誘之錯之?那時候他們知道楚延勤犯下彌天大錯的時候,早就是無可挽回了。

  若不是楚延琛及時出手做了安排,只怕事情會更糟糕。

  這一段日子,楚延琛勞心勞力的,還不都是為了楚家打算,都是為了楚大老爺著想,這樁樁件件,費盡思量,到了楚大老爺那兒,便成了心思叵測大公子不說委屈,可是他們替大公子委屈!

  「這事兒,本就是他們的錯,大老爺是老糊塗了」

  「重九!咳咳」楚延琛氣急地咳了起來,重九急忙停了話,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不敢吱聲,他伸手倒了一杯溫水,恭恭敬敬地遞給楚延琛。

  片刻之後,楚延琛氣息紊亂地平復咳嗽,他伸手接過水杯,小抿了一口,隨後看了一眼重九,啞聲道:「重九,對主家無禮,自去領十鞭刑罰。」

  重九這時候沒有再與楚延琛辯駁,他只是看著楚延琛煞白的臉色,小聲問道:「公子,屬下去領罰可以,只是你這,還是讓屬下去把啞醫請來看看吧。」

  楚延琛搖搖頭,他白著一張臉,道:「瑤六,研磨。」

  瑤六和重九不由得面面相覷,這時候,楚延琛不去休息,而是要瑤六研磨,這是打算要寫什麼密信嗎?

  瑤六沒有耽擱,按著楚延琛的吩咐行事,只是他們以為楚延琛是要寫密信,卻怎麼都想不到楚延琛是要默寫楚家祖訓。

  明亮的燭火下,身形消瘦的楚延琛沉默地寫著楚家祖訓,他的字很好看,飄逸而又風骨,一筆一劃,躍然紙上,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他聚精會神地寫著祖訓,腦海中卻是不斷浮現著小時候父親教導他背誦祖訓的模樣,而後與先前那疲憊失落的蒼老姿態重合,他心頭一痛,筆下微顫,這字便寫岔了

  楚延琛沉默地又換了一張紙,他知道,今日這不過是開始,他並不後悔,只是終究是思慮不周,令父親失望了。

  好在該清理的總算是清理了一遍,雖然還有些許問題,但總歸是又度過了一個坎兒,只是接下來的京都,怕是更加不好熬了。

  他知道今夜父親說的都是氣話,過了今夜,便也就無事了。然而楚延琛眉眼間微微黯淡,若是說心中毫無起伏,那便是騙人的。不過,這一次,本也是他做事不夠嚴謹,是他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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