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風水
「有什麼想法就說。」吳教授對自己這個學生一向是很看重,而且他的教學方式也很開放,對學生的各種想法向來是鼓勵的。
旁邊的湯慶也道:「小蕭的想法向來都很新穎,我們都想聽一聽。」
蕭鸞點頭說道:「魏朝的大貴族和皇室墓葬一般為依山建陵和積土為冢兩大類,特別是前者較多,我們現在也處在丘陵之上,墓葬形式應該也是依山建陵。」
「古時墓葬大多依照群星方位山川河流等進行選址,特別是家族墓葬群更是要對墓葬周圍進行勘探。」蕭鸞說道:「一般墓葬大門應該是坐北朝南,由南至北依次建造主墓室和各種陪葬墓室。」
「家族墓葬群不同於一般的帝王墓葬,選址的時候要主意主從關係等等因素。」蕭鸞說道:「特別是風水學說,為貴族和皇室墓葬最為重視的部分。」
「你究竟想說什麼?」吳教授還是有些不明白蕭鸞說得意思。
「我略通風水墓葬之說。」蕭鸞說道,作為蘭陵蕭氏的家主一朝宰輔,她父母的墓地甚至是先皇的墓地都是經過她的手選出來的,所以她對這方面再熟悉不過。
大陳的陵墓選址一般都要報到內閣批複,蕭鸞雖是讀書人但對風水之事很有了解,特別是蘭陵蕭氏選擇族地的時候也是她親自把關,其實大陳的讀書人對風水之事都深信不疑,所以或多或少都精通一些風水,蕭鸞甚至屬於其中的佼佼者。
「你懂這個?」湯慶有些驚訝,雖說他們這些學歷史的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風水,但是都是從特殊年代過來的,這個東西多少都有些封建迷信,他們研究地並不多,他們更相信歷史唯物主義。
蕭鸞也知道湯慶心裡的顧及,笑道:「風水學說和封建迷信跳大神什麼的還是有區別的,《葬書》有載: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之風水。風水學說是一個整體學說,包含星象環境地理等等,其中很多和現代科學結論不謀而合,算是古人最早期地對選擇居所系統論的簡單應用。」
「魏朝時期墓葬坐北朝南,依山而建,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前面有河流涓涓流過,是上佳的墓葬之所,雖夠不上帝王墓葬格局,但也算得上是清奇俊秀之所,依照風水學說,此地往東二百米左右選座墓葬之門最為合適。」
「你確定?」吳教授連忙打開地圖,仔細查看起來。
「我來的時候看過,往東二百米左右居位最正。」蕭鸞說道。
吳教授和湯慶也看起來。
「往東二百米是山腰坡下面,每個時代的墓葬選址風格都會不同,更早的朝代選擇山頂,但到了魏朝大部分以山腰坡下面作為最佳的墓葬選擇,魏朝的人覺得葬山腰如同在母親的襁褓之中。群山環撓,深得大自然之寵愛。龍氣也是由山頭往腳下走的,下面能更好的吸收上面的龍氣。」
這個時候吳教授和湯慶也發現了其中的奧妙,確實往東二百米處更符合魏朝墓葬的選址風格。
「確實是。」吳教授對著湯慶道:「組織人手從往東二百米的地方開始挖掘。」
湯慶也同意,「好,我這就安排人手去做。」
隨後湯慶安排完人手回來后,對著蕭鸞打趣道:「如果真的如小蕭說得,回頭得給小蕭記一大功。」
「是您和老師相信我,給了我這個機會,您和老師不嫌我添麻煩就好。」蕭鸞謙虛地道,前世在官場摸爬滾打這麼多年,蕭鸞的語言藝術可謂相當好,別說是和這些心思單純的學者打交道能面面俱到,就是和體制內的人交流也能不出一點錯。
考古工作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而是一個細緻和細心的過程,最要經得住的就是耐心。
一些不知道墓葬情況的考古更難做,往往要使用最原始的工具,一點點地清掃,而這個墓葬不一樣,作為被現代盜墓賊光顧過的墓葬,裡面很多情況盜墓賊已經在審訊中交代了,也讓他們更好地進行發掘工作。
看著已經能夠動用現代科技輔助的考古現場,吳教授發出了感慨。
「想當初我上世紀八十年代被分到地方博物館,那個時候是考古最艱難的時期,我要帶著所有的工具木箱,裝在運輸公司大客車的頂棚,那個大客車要開上整整一天才能到達鎮上,然後還要坐上一天的拖拉機才能到工地。」
「還記得那個時候最貴重的設備還是一部雙鏡頭的進口攝像機,就這個攝像機還是我們廢了老大的勁兒才申請到的。」吳教授感嘆道:「和以前一比,咱們現在的工作也不能算艱難了。」
湯慶也道:「我比您工作晚,比您好一些但和現在也是天差地別,我零零年參加工作的時候局裡一年的經費也就二十萬,那個時候連數碼照相機都沒有,不過膠捲可以管夠,那對我們來說都很值得高興了。」
蕭鸞聽著兩位前輩回想以前的事情,心中也有些感慨。作為一個帶著前世記憶的現代人,她太清楚科技發展帶給世界的改變了。
其實她很慶幸自己能夠來到這個世界,見識到社會還能這樣發展,百姓還能過上這樣衣食無憂的生活。
想想她前世最大的抱負也不過是希望大陳子民人人能夠裹腹,到了現代,就是貧困地區也已經過上頓頓精細糧的日子了,這都是科技發展帶來的產物。
作為一個古人,蕭鸞即便思想再陳舊,對科技極有認同感。
「未來會更好的,相信我們的考古工作也會一日比一日好。」蕭鸞道。
「這話說得對。」吳教授隨後又看向蕭鸞,問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對魏朝感興趣,但我有句話還沒有問過你,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考古嗎?」
蕭鸞沒法告訴吳教授自己對歷史的興趣只是源於自己想要找到大陳和魏朝的關聯,可是看著吳教授的樣子,讓蕭鸞想起來那個為了天下學子和教育操勞一生的老師。
「為了更好地考證華國的歷史?」蕭鸞不太明白一個考古人的追求。
吳教授搖搖頭,「我們號稱自己有五千年的歷史,可是有史料可查的只有三千多年,國外不承認我們的歷史起源,甚至還將偷竊我們的歷史文化據為己有,只有真實的考古才能讓他們閉嘴。」
「我們從哪裡來?我們是誰?我們的起源和先祖來自哪裡這些都只有考古才能帶給我們答案,不然只能讓國外那些所謂的專家給我們亂認祖宗亂戴帽子。」吳教授說道:「一個民族的脊樑不僅是科技的發展國力的強盛,還有它的起源它的歷史它的文化,這些只有考古歷史能夠帶給我們,這也是我們民族自信的一部分。」
聽到這話,蕭鸞心中震了震。大陳作為當時最強盛的帝國之一,沒有人可以招惹,他們有強盛的經濟和文化,他們的民族自信融入到骨子裡,根本不需要考古來增強他們的自信心。
可是現在的華國不一樣,它飽經風雨,從艱難中一步步走來,在摔倒后慢慢爬起,很多人都已經忘掉了民族的自信和尊嚴,她來到這個時代的這些日子裡,也明顯感覺到華國人沒有大陳百姓對國家的自信強烈。
近百年來學習西方的先進科學知識,在這其中一些被夾帶的西方思想也在不斷蠶食華國百姓的自信,在這種時候考古無疑是向世界證明華國實力的重要一步。
在吳教授說這些話之前,蕭鸞從來沒有想過考古還有這個作用。
她一時間覺得自己除了宣揚傳統服飾外,也許還可以有更高的追求。
因為現代儀器的幫助,他們倒是沒用用太長的時間,一個星期後就找到了墓葬門的入口。
蕭鸞看這墓葬大門的形制,心中極為震撼,這真的是蕭家的墓葬,更準確的說是她前世父母的合葬墓,因為墓葬的大門都是她親自監工製作的,她怎麼可能不熟悉。
大陳的人壽命普遍都不高,就連她父母這樣精心養生,生活富貴的人在五六十歲也歸於塵土了。
蕭鸞雖然被父母要求女扮男裝但對父母並沒有什麼恨意,主要是因為她很清楚如果自己是男子在大陳只會活得更艱難,與其做女子艱難地活一生,還不如她身為男子出將入相,身居高位,肆意快活地過完一生。
她和父母感情很好,在父母仙逝后更是動用了不少私庫為父母修建陵寢,比起父母的陵寢,她對自己的墓葬倒不是太在意,主要是她很清楚自己最後不是陪葬皇陵功成名就就是棄屍荒野功敗垂成,所以她反倒是不怎麼在意自己的陵寢,她也不知道自己死後到底是怎麼下葬的。
不過對於自己父母的墓葬她倒是精心修葺的,甚至裡面的很多彩繪壁畫都是她親自畫稿交給工匠修造在墓室中的,所以一見到這墓門的彩繪,她就能確定這是她父母的陵寢。
蕭鸞想想就覺得有意思,她居然有朝一日會親自挖自己父母的陵墓,甚至有朝一日可能會自己開啟自己的陵墓,看到陵墓中自己的屍體。
想到這,蕭鸞就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