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失憶
陽春三月的春風吹得人暖洋洋的。
市立的三甲醫院中，一個住院部的小護士正和旁邊的同事八卦，「聽說了嗎？樓上vip的那個女患者？腦子不好了。」
「她是車禍，有個輕微腦震蕩很正常。」旁邊的護士不以為意，這年頭哪個出車禍的一檢查不得是個腦震蕩？
「不是腦震蕩。」小護士剛剛上班，見著什麼事都稀奇，指了指自己的腦子，一臉神秘，「聽說是失憶了。」
「失憶？」原本搭話的護士也好奇起來，「這跟演電視劇似的？」
小護士第一次遇到這麼神奇的事情，有些興奮，「比演電視劇還神奇呢！聽說她認得家裡人，但是具體的事情記得都不對……」
「什麼不對？」嚴厲的女聲在小護士背後響起。
「就是……」小護士還想說什麼，突然意識到不對，趕緊轉頭朝後面看看，發現一臉嚴肅的護士長就站在自己身後，趕緊嚇得閉了嘴。
「一個個地都沒事幹了，在這裡議論患者的八卦隱私，回頭都把職業道德抄五遍，回頭我檢查。」護士長很嚴肅，他們三甲醫院的護士這職業道德是很有要求的，不能八卦患者的隱私是基本要求。
護士長看著嚇得離開的小護士搖了搖頭，果然這年頭的實習生是一屆不如一屆了。
被八卦的中心，樓上的vip病房中。
一個膚白如雪，臉色蒼白的少女正坐在病床上，身邊圍著一大群人。
蕭鸞皺著眉頭看著圍繞在自己身邊的一群身穿白大褂的醫生。
王穎看著躺在床上乖巧的女兒，小心試探地問道：「鸞鸞，你還記不記得媽媽？」
從昨天醒來的蕭鸞，已經熟悉這個時代對父母的稱呼，就是有些彆扭。
「當然記得。」蕭鸞有些彆扭地喊道：「媽…媽。」
王穎見女兒記得自己，眼眶有些濕潤，又問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叫什麼？爸爸媽媽叫什麼？還認不認得你哥哥？」
雖然這個時代跟自己之前的時代不一樣，但父母都一模一樣，蕭鸞也不認生，只是道：「為人子女應避父母名諱，這不好吧？」難道這個時代已經開放到能直接喊父母名字了？
蕭道和蕭陽被蕭鸞的話震得有些愣愣，果然這孩子就是不正常。
身為父親，蕭道看著女兒看向自己，心有所感，似乎明白了女兒的意思，趕緊道：「沒事，我和你媽媽絕對不會怪你。」
蕭鸞這才道：「媽媽是王氏女單名一個穎字，父親單名一個道字。」
雖然這回答咬文嚼字的，但讓蕭道和王穎放下了心，女兒再怎麼失憶也還記得他們。
但接下來蕭鸞的一句話，就讓兩人破防了。
「你們真給我生了個兄長？」蕭鸞上下打量著蕭陽。
蕭陽被蕭鸞打量的有些不自在，還有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他本來不該存在嗎？
輕咳了幾聲，蕭陽有些彆扭地看向妹妹，這眼神似乎有些敵意啊！他什麼時候得罪她了？
「你看我做什麼？」蕭陽上前輕聲問道，難不成他臉上有花兒。
蕭鸞看著蕭陽輕哼一聲，不過隨後又想到了什麼，雙眼亮晶晶的，看向蕭道和王穎。
「如今有他在，我不用再女扮男裝了吧？」蕭鸞想到這就覺得漂亮的裙子在朝自己招手，連多個兄長都不在意了。
女扮男裝？什麼鬼？
這下不只是蕭道三人，就是一旁的醫生也被這神奇的對話弄得搞不明白。這又不是古代？還女扮男裝？
再說這小姑娘一頭長發飄飄，扮成男人也得有人信啊。
幾個醫生心裡更加確定了蕭鸞是記憶紊亂。
觀察地差不多了，幾個醫生對著蕭鸞又問了幾個問題，看她精神尚好，回答問題也不顛三倒四，口齒伶俐，就囑咐她好好休息，然後離開了。
蕭道和蕭陽趕緊跟上去，王穎留在病房照顧蕭鸞。
「鸞鸞，要不要吃個蘋果？」王穎拿起一個蘋果對著蕭鸞問道。
蕭鸞點點頭，在大陳以她的身份地位也很難吃到這麼甜的水果。
不過她覺得還是有必要糾正一下王穎。
「媽，我已經及冠了，您可以稱呼我表字。」蕭鸞認真地看向王穎，「剛才那麼多醫生您稱呼我乳名有些失。？」
王穎削蘋果的手一下子停住，有些怔愣地看向自己女兒。
這年頭喊個名字還失禮了？
不過表字是什麼東西？她聽都沒聽過。
這幾日通過和女兒失憶后的交流，王穎也摸索出了規律，這不懂就問，她女兒對她還是很包容的。
「你的表字是……」
「我表字玄度。」蕭鸞答道，反正她娘忘記的事情挺多，也不差這一樁。
果然轉世而來，只有她一個人帶著記憶。
「玄度？」王穎錯愕，她連是哪兩個字都不知道好嗎。
說起表字，蕭鸞似乎又有些不高興，「您說如果我有個兄長，就叫蕭陽，玄度就是月亮的意思，正好一陰一陽對應，如果不是因為爹……爸爸的原因，您會為我起名蕭月。」
王穎被驚得長大了嘴巴，她怎麼不知道自己這麼有文化了。
不過她也發現了其中的問題，似乎女兒以為自己名字的意思跟自己和丈夫給女兒取名字的時候寓意有些不一樣。
「那你為什麼最後叫蕭鸞？」王穎小心試探問道。
說起這件事，蕭鸞有些無語。
「當時您懷我的時候說夢到鸞鳥了。」蕭鸞看向王穎手中的蘋果，這怎麼還沒削好呢？看來她得學學削皮這個技能了。
「鸞鳥？」王穎又驚得忘記削皮了，但見女兒盯著自己手中的蘋果，趕緊又動起刀子來。
「鸞鳥是瑞鳥，寓意天下太平。」蕭鸞看著王穎手上的動作快了些，心情好了不少，「當時爸覺得這是吉兆，又希望天下海晏河清，所以為我取名鸞，表字玄度。」
那啥，她怎麼不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夢到鸞鳥了？
還有，她家那口子平日里最多看看新聞聯播，啥時候這麼憂國憂民了？
不對啊，重點是她家那口子初中畢業，啥時候這麼有文化了。
王穎小心翼翼地看向女兒，她該不該告訴自家女兒這名字是她自己想多了，她和孩兒他爸都沒這麼高的文化。
兒子和女兒的名字都是他們兩個在孩子出生后翻字典翻出來的，沒啥寓意啊。
將削好的蘋果遞給自己女兒，王穎看著女兒歡喜的樣子，更不好意思解釋了，這萬一說出真相，告訴她其實她名字沒那麼多寓意，那孩子不得傷心死？
蕭鸞一口口吃著蘋果，蒼白的小臉上露出滿足之色，香甜的蘋果味讓她心情好了不少，似乎這一世的生活還不錯。
見女兒這麼有文化，王穎輕咳了一聲，乾巴巴地客氣道：「原來起名字這麼多講究啊，你名字寓意真不錯，像我這名字就沒那麼多講究了。」就她這個名字重名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她女兒應該解釋不出來什麼了吧。
結果王穎沒想到，她只是隨意接了一句話，就引來了女兒奇怪的注視。
王穎還以為自己又哪裡說錯話了，趕緊問道：「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不然為什麼這麼看她？
「媽媽這麼說，外祖該傷心了？」蕭鸞說道。
王穎：？？？
她爸傷心什麼？怎麼越來越聽不懂了？
她現在真是越來越懵了。
「媽媽的名字可是外祖思索許久才取的，耗費了不少心神，更承載了外祖對媽媽的期望，您這麼說外祖該失望了。」蕭鸞搖搖頭，似乎對王穎忘記自己名字的寓意有些為外祖抱不平。
她和自己外祖的關係很不錯，外祖是個很慈祥的老人，又是大陳有名的農學泰斗，教會了她很多東西。
被女兒失望地看著，王穎嘴角抽了。
這越來越接不上話了，怎麼辦？
她往外面看看，見蕭道和蕭陽還不回來，恨不得拎著兩人的耳朵讓他們趕緊回來，她一個沒啥文化的人，實在不適合和現在的女兒聊天啊！
不過她還是有些好奇自己名字的寓意，畢竟她這名字是她大字不識一個的老爹見村裡的女孩都叫穎、娟、萍什麼的，也給她們姐妹這麼取名字，她大姐叫王娟，二姐叫王萍，到她這就是王穎了，一道上學的時候一個班有三個叫王穎的，從小到大重名的事讓她不勝其煩，這還是第一次知道這麼大眾的名字還可能是絞盡腦汁取的。
「那你給媽媽講講，這名字是什麼寓意啊？」王穎一邊哄女兒，一邊有些好奇地問道。
「穎借指禾穗，外公是農學大家，給您取名字也是與農學相關。」
「史書上說穎脫而出，寓意聰穎傑出。」蕭鸞看向王穎，「外祖對您的期望很大呢。」這就是慈父之心了。
王穎都快懵了，她爹就是個農民，啥時候成農學家了。
還有，她爹最大的期望就是希望她能嫁給城裡人，過上好日子，不要像他一樣在地里一輩子，這也能算是期望很大？
她覺得自從她女兒失憶后，怎麼家裡的情況瞬間變得高大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