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第 165 章
執行任務前不是沒想過會有傷亡,只是誰都沒能想到的是,傷亡居然會如此慘烈。
車子在與感染者的戰鬥中已經嚴重破損,就連聯絡器都遭到了非常嚴重的破壞,戰爭打響后不久,他們就已經與基地徹底失去了聯繫。
明夏努力在滿地狼藉中尋找著倖存的戰友,但很遺憾的是,除了一塊塊名牌外,她沒有遇到哪怕一個倖存者。
明舒默默跟在明夏身後,幫者她一起清理戰場,將戰友身上的名牌取下並收好。
在她們快要走到車前時,明夏的腳步忽然在看到某處時,猛然頓住了。
她停下的太過突然,以至於跟在她身後的明舒躲閃不及,不小心撞在了她背上。
「怎麼了?」明舒站穩后,順著姐姐的視線看去。
只見不遠處的樹下,密密麻麻的感染者屍體旁,一隻沾著血污,卻膚色素白的手在月光的映襯下分外明顯。
明舒的心微微往下沉了沉,她抿了抿唇,道:「要我過去看看嗎?」
明夏停頓了許久后才緩慢的搖了搖頭,兩人一同往樹下走去。明夏將感染者的屍體搬開,露出了下面被啃食的血肉模糊的臉。
面部損毀的太過嚴重,以至於想要依靠臉來辨認身份已經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那頭艷麗至極的,緋紅色的發,卻讓明夏只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身份。
「那我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鍾越。」
「他叫林瑞陽,是我愛人,但他死了。」
「在加入第三軍團前,我們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沒有感情的話,在分別的時候,或許就可以少一些痛苦吧。」
……
那個笑起來明艷動人的姑娘,明明不久前還笑著調侃她冷酷的姑娘,那個鮮活的,細心跟她科普基地情況的姑娘。
死了。
死在了一個沒有風的夜晚。
明夏彎腰,想要將她的手上的血污擦乾淨,卻在握住她手的時候,忽然發現她手指蜷縮,掌心似乎緊緊握著什麼東西。
將手指掰開,明夏終於看清楚了她掌心緊握著的物件,是一個名牌,上面的名字卻不是鍾越,而是另一個很熟悉的名字。
林瑞陽,第三軍團蒼鷹小隊,偵查員。
明夏凝視這塊名牌許久,緩緩吐出一口氣,伸手把鍾越衣服上那塊滿是血污的名牌也摘了下來,擦拭乾凈后,將兩塊名牌一起放進了口袋。
來時出動了近百輛車子,而回去的時候,卻只有一輛車,如果這就是末世的話,未免也太過殘酷了。
可同樣也正因為身處末世,連留給人悲傷的時間門都非常有限。
之前就曾經有學者推測,如今t病毒從t3變異為t4已經足足過了二十五年,距離第四次變異,應該不遠了。
四級感染者的出現已經將人類本就不富裕的生存空間門壓縮到了相當艱難的地步,一旦病毒再次發生變異,感染者進化為五級……
人類當真還有倖存的可能嗎?即便能夠僥倖活下來,以人類目前的狀態,又能繼續苟延殘喘多久。
這是個相當沉重的話題,可隨著四級感染者出現的數量越來越多,從原本幾個月都難碰上一隻,到如今一天內就見到了三隻。
如此恐怖的增長速度,在讓人心驚的同時,不得不讓人們開始接受病毒仍然在進行變異的現實。
回程的路上,坐在副駕上的明夏打量了車內的環境,發現除了必備的食物和水外,整個車子唯一稱得上是武器,也就只有一把造型小巧的手-槍。
「我可以看看嗎?」明夏問道。
明舒掃了眼,欣然應允:「當然,這把槍還是你送給我的,是生日禮物呢。」
看得出來槍的主人非常愛惜它,槍身最容易被磨損的地方都沒什麼損傷的痕迹,似乎主人使用的頻率非常低,看起來和新的沒什麼區別。
明夏把玩著那把槍,若有所思道:「你是怎麼找到我的,一個人?」
覺察出了明夏話里試探的意味,明舒卻全然不在意,笑了笑,半是認真半是玩笑道:「如果我說是雙生子之間門的心靈感應,姐你相信嗎。」
明夏怔了怔,沒有說話。
見她不說話,明舒忽然笑起來,道:「逗你的。」
她單手扶方向盤,抬起空閑的左手,示意明夏自己看,明夏順著她的動作看去,發現明舒手腕上是一塊造型有些奇特的表。
錶盤通體呈黑色,細看之下發現錶盤上浮現出無數細小的線條與奇怪紋路,那些看似雜亂的線條組合起來,看上去有些像地圖,卻又遠比普通地圖要複雜很多。
最重要的是,凌亂的線條上,一個橙色米粒大小的圓點每隔數十秒鐘就會跳動一次。
「很酷吧,是爸爸留給我們的。」明舒說著,對明夏眨了眨眼睛,道:「只要有它在,無論你在哪兒我都能找到你。」
「原本你也有塊一樣的,不過有次你出任務的時候弄丟了,為此還難受了很久呢。」
明夏手撐在下頜上,聽她說了許久,才開口道:「我們為什麼會分開?」
聽到這個問題,明舒臉上的笑意微微收斂,她沉默了許久,就在明夏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卻聽明舒開口了。
她低聲道:「嗯,讓我想想該怎麼說。」
「如果實在不想說的話,不說也沒關係。」明夏看出了她眉宇間門稍縱即逝的糾結,便開口道。
此言一出,卻並沒有讓明舒的神色變得好看多少,她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表情有些複雜的開口道:「姐,我回答了這個問題的話,能不能也問你一個問題呢。」
雖然不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麼,可明夏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當然。」頓了頓,明夏又補充道:「不過我失去了之前的記憶,如果是關於從前的事情,有些問題我可能答不上來。」
「沒關係。」明舒搖了搖頭,道:「那我先回答姐你的問題吧。」
「當時,是我的問題。」明舒緩緩道,她目光緊緊盯著前方,從緊握住方向盤的手便能看得出,她似乎鼓足了勇氣才決定將這件事情如實告訴明夏。
明舒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明明她的話才不過剛剛開了個頭,明夏卻已經隱隱有了猜測。但她並沒有打斷明舒,遞了個鼓勵的眼神給她后,坐在旁邊安靜聽她繼續將話講完。
「他……也是你喜歡的人。」短短几個字,卻是明舒這輩子說過最艱難的語句。
話音落下之後,車內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死一般的寂靜里,明舒像是個等待懸在頭頂閘刀落下的死囚,倉皇而不安。
隨著明舒這句話響起,幾乎是同一時間門,明夏原本空白的腦海里忽然閃過了幾個零碎的片段。
那些雜亂無章且稍縱即逝的記憶碎片里,每一幕都閃過了同樣一張臉,那人戴了副金絲邊眼鏡,看上去白白凈凈,斯文俊秀,臉上常年掛著溫和的笑意。
記憶里,只要男人出現的地方,原身的視線似乎總是會長時間門停留在他身上,不過非要說的話,明夏卻並不覺得兩人之間門有多親密。
待到將那些記憶碎片看完后,明夏緩緩開口,很平靜的道了句:「這樣啊。」
「那和我分開之後,你過得還好嗎?」明夏問。
明舒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有些顫抖,她死死咬住嘴唇,許久后才道:「還……不錯。」
「你撒謊。」明夏沒有猶豫的直接戳穿道。
明舒因為她的這句話,下意識猛然踩下了剎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明舒張了張嘴,很輕的開口道:「姐姐,不是失憶了嗎,你怎麼還是那麼敏銳。」
明夏看著她,將她之前開玩笑時提起的那句話重複了一遍,道:「心靈感應,你信嗎?」
本以為明舒肯定會不信,卻沒想到,玩笑似的一句話,卻讓明舒再次紅了眼。
為了不讓眼淚掉下來,明舒努力睜大眼睛,聲音卻帶了幾分顫音:「信啊。」
「我當然相信。」
再沒有什麼比這更令明舒深信不疑的事情了。
明舒重新啟動車子,努力平復了一下情緒,緩緩道:「你會怪我嗎?」
「會吧。」明夏答的很快,但還不等明舒難受,她又再次開口道:「我只是有點生氣,為什麼明明過的不好,卻不願意早點來找我。」
「還有,你喜歡的那人呢,為什麼沒有和你一起來?」
聽了明夏的話,明舒忽然就笑了,她歪頭看向明夏,用特別平靜的語調道:「他死了。」
明夏動作一頓,但很快又恢復正常,很淡定的接受了這個消息,道:「怎麼死的?」
「我殺的。」明舒的語氣風輕雲淡到彷彿只是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
明夏點了點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換了個話題,道:「剛才不是說有問題要問我,問吧。」
明舒閉了閉眼,道:「如果,我是說如果……」
「假如你擁有了重生的機會,可是卻發現自己無論重生多少次,無論你如何嘗試改變,卻依舊改變不了重要的人死亡的結局。」
「那麼在最後一次重生時,你會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