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
明夏當然不會糾正。
幾乎是在男人走進病房的瞬間,明夏腦海里立刻接收到了身體原主人留下的記憶。
面前氣質清冷的男人名叫溫以澤,正是這個世界的男主。
不過不同於其他世界男主金光閃閃的家世背景,溫以澤的出身相當平凡,甚至可以說是貧困的。
他出身於一個貧窮的小山村,後來憑藉聰明的頭腦,通過自己的努力考入了國內頂尖的華清大學,搖身一變成為了青柳村裡百年難遇出一隻的金鳳凰。
溫以澤雖然出身貧寒,卻並不因為自己經歷而感到自卑,進入大學后,憑藉優異的成績和極為出色的外表成為校園裡的風雲人物。
順利從華清大學畢業后,溫亦澤順利拿到了國內首屈一指的龍頭企業明華的offer,入職后憑藉極為出眾的個人能力,溫以澤只用了兩年的時間就成為了明華董事長明敬山的秘書。
一次偶然的機會,溫以澤在酒會上偶遇了老闆明敬山剛剛留學歸國的女兒明夏,也就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
觥籌交錯間,原身對站在父親身邊,氣質清冷風度翩翩的溫以澤一見鍾情。
彼時原身不過二十齣頭,正是青春如火的年紀,對於喜歡的人立刻展開了熱烈的追求。
原身家世背景樣貌無一不出挑,從小到大受過的挫折簡直屈指可數,本以為這次也能如願,誰知溫以澤對原身卻始終不假辭色。
對於原身的追求與示好,溫以澤始終進退有度,別說親近討好了,在外人看來,溫以澤對明家這位小千金的態度簡直是相當疏離的。
完全沒有因為她是明氏千金而有所動搖,更不會表現出什麼諂媚與討好。
明家祖輩經商,底蘊頗為深厚,家中資產超過已經不能簡單再用數字衡量,出生於這樣的家庭,又被父母保護的極好,原身首次動心卻在溫以澤這裡栽了大跟頭。
被拒絕了多次的原身非但沒有放棄,反倒愈挫愈勇,大有不將人追到手誓不罷休的架勢。
然而誰也沒想到的是,就在原身懷揣著對愛情的美好憧憬,追在溫以澤身後到處跑的時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破了這份平靜。
先是原身的祖父母乘坐的私人飛機發生故障,機毀人亡。原身還沒能夠從失去疼愛自己的祖父母的悲痛中振作起來,悲劇再次接踵而來。
原身的父親明敬山和大哥明淵在趕往r國出席一場拍賣會時,在路上遭遇了暗殺,身中四槍,父親明敬山當場死亡,原身的大哥明淵雖然僥倖未死,卻因傷勢過重昏迷至今。
命運卻似乎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原身,她的母親因為一時接受不了打擊,舊疾複發,熬了不到兩月就去了。
短短兩個月的功夫,原身先後失去了祖父母與雙親,唯一的兄長身受重傷,在醫院昏迷不醒。
自此,偌大的家業便壓在了原身的肩膀上。作為明家唯一的繼承人,面對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從明華身上撕扯血肉的競爭對手,原身沒有時間陷入悲傷。
從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成長為一力挑起家族重任的商場女強人,原身只用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
成長必然是痛苦的,在這灰暗艱難的一年時光里,除了彷彿永無止境的工作外,唯一能夠讓原身有所慰藉的,也就只有溫以澤了。
可能是出於同情,亦或者是被原身的堅韌打動,自從原身家裡突遭變故后,溫以澤對待原身的態度終於有所軟化。
如果故事只到這裡,那這個世界的劇情姑且可以算是救贖文。奈何,命運有時候就是喜歡和人開玩笑。
這個世界如同之前的幾個任務世界一樣,同樣是由小說構建而成的書中世界,但很可惜的是,書的主題並非是什麼救贖文學,而是某d家前些年爆火的贅婿文學。
所謂的冷淡疏離,所謂的拒之千里,不過是精心設計,別有用心罷了。
溫以澤並不是這個世界里的人,他是一個自帶贅婿系統金手指的穿越者,而原身只不過是他的攻略目標中的其中一個罷了。
按照劇情發展,原身在遠赴外地開戶的途中發生了一場嚴重的車禍,雖然命保住了,車禍留下的後遺症卻讓原身的身體每況愈下。
身體狀況無法支撐她繼續完成高強度的工作,恰在這時,溫以澤向原身求婚,表示無論原身將來變成什麼樣,自己都會娶她,願意照顧她一輩子。
可能是生死之間走了一遭,本就對溫以澤不設防的原身考慮過後,答應了溫以澤的求婚。
婚後溫以澤一改婚前對原身的不假辭色,每天兢兢業業扮演著一個疼愛妻子的好丈夫角色,為的不過是讓原身放鬆警惕,將手中權利下放給他而已。
在兩人婚姻存續期間,原身不知道的是,自己面前體貼居家的好丈夫溫以澤在外面桃花不斷,各類型的紅顏知己多到一隻手都數不過來。
等原身反應過來時,手中權利基本已經被溫以澤架空,而她在要求離婚無果后,被溫以澤以養病的名義送到了一家私人療養院,不到半年就悄無聲息的離世了。
自此,故事第一卷正式結束,男主目的達成,開啟了自己成為人生贏家的第一步。
【叮——
主線任務:改變女配死亡結局,幫她完成父親遺願。】
【叮——
支線任務:讓男主溫以澤得到應有的懲罰。】
伴隨著接連兩道系統提示音在腦海內響起,明夏再次睜看眼睛,看向坐在他床邊,一雙桃花眼寫滿關切的男主,慢條斯理開口,道:「給我削個蘋果。」
溫以澤愣住。
似乎根本沒有想到明夏居然會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尤其這話語當中還帶著命令的口吻。
不怪他會這麼意外,從兩人相識直到現在,這麼多年當中,別說用這種命令的口吻了,平時明夏連大聲和他說話都沒有過。
「……什麼?」溫以澤下意識問。
明夏靜靜看了他一眼,平靜的複述了一遍:「給我削個蘋果。」
「這很難理解嗎?」
雖然明夏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但溫以澤卻敏銳的從她眼中看出了淡淡的嘲諷。
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以後,溫以澤何曾被用這樣的目光打量過,幾乎是立刻便冷下了臉色。
雖然他與明夏之間無論是身份地位還是財富都存在著很大的懸殊,可因為有金手指的存在,溫以澤從來不覺得自己低明夏一頭,甚至對於這個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的女人頗有幾分瞧不上。
看出了溫以澤無聲的抗議,明夏輕笑一聲,從枕頭下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不到五分鐘的功夫,一個身姿挺拔,面部線條硬朗,五官極為英挺的酷哥出現在明夏面前。
「小姐。」酷哥自從進門后目光就牢牢鎖定在明夏身上,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溫以澤。
明夏道:「削個蘋果。」
「好。」酷哥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從果籃里琳琅滿目的水果中挑出賣相最好的蘋果,接著用不知從哪兒變出的一把看上去就極為鋒利的軍刀削起了蘋果。
他手指修長,指節清晰,動作很快,舉手投足間卻極為優雅,隨著手中軍刀翻飛,手背上青色的血管若隱若現,為他平添幾分性感。
不過十幾秒的功夫,一個極為完整的蘋果被遞到了明夏手邊。削下來的果皮未斷,粗細均勻到彷彿用刻度尺量過。
明夏接過蘋果咬了一口,難得好心情的誇了句:「不錯。」
她隨口的一句話,卻讓床邊原本神色嚴肅的男人眼底浮現幾分笑意,就連硬朗緊繃的面部線條都柔和了少許。
目睹了明夏和酷哥互動全過程的溫以澤像是吃了蒼蠅一般,太陽穴上的青筋跳了又跳,不過最終卻也只是皮笑肉不笑道:「醫生說你剛醒,最好先不要進食。」
明夏三兩下解決了手中的蘋果,揚起手,果核擦著溫以澤的衣角飛進了他旁邊不遠處的垃圾桶里。
溫以澤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能忍住,開口道:「小夏,你——」
明夏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這會兒不叫明小姐了?」
「你知道,我向來喜歡進退有度的男人,之前一直留你在身邊,也是看在你還算知情識趣的份兒上,怎麼,這就裝不下去了?」
明夏的這番話說的可謂是毫不留情,她看向溫以澤的眼神,與其說是在看一個人,不如說是在打量一個頗為有趣的玩物更為恰當。
沒什麼殺傷力,卻侮辱性十足。
「你什麼意思?」溫以澤深吸了一口氣,垂在兩側的手緊握成全,修剪平整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軟肉里。
「字面意思。」
可能是剛從車禍中醒來,坐久了,明夏的頭開始有些刺痛,痛感不明顯,卻也讓她不太適應。
注意到她的神色,剛給她削蘋果的酷哥洗乾淨手,詢問過明夏的意思后,在她床邊坐在,修長的手指放在她的頭頂,輕輕按壓著,藉此緩解減輕明夏的不適感。
溫以澤的臉色本就因為明夏那番輕挑的話而非常難看,此時見到兩人互動,頓時有種自己領地遭到侵犯的感覺,幾乎要壓制不住心頭的怒意。
他對明夏的確沒多少感情,但這並不妨礙溫以澤將明夏乃至整個明華視為自己的囊中物,如今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碰了,還是當著他面碰的,溫以澤當真是無法忍受。
甚至顧不上去揣摩明夏剛才那句話里暗藏的意思,身體已經先腦子一步,想要去打落男人正在給明夏按摩的那雙手。
「啊——!」
一切變故都發生在幾個呼吸間,等明夏睜開眼睛看向慘叫出聲的溫以澤時,他已經被酷哥反扭雙手,整個人摁在了地上。
那張帥氣的俊臉此時十分狼狽的緊緊貼著地面,配合著剛剛打飯回來的女人獨有的尖叫,房間里頓時亂作一團。
女人顧不上放下手中的飯盒,小跑著衝到溫以澤身邊,就要去掰酷哥按著他的手。
然而酷哥是原身父親明敬山精挑細選,通過層層篩選后才被送到明夏身邊負責保護她的人,怎麼可能會被她撼動。
女人拉了幾下沒能拉開,一邊伸手捶打,一邊扭頭,神色焦急的對病床上的明夏道:「明小姐,明小姐!你快攔著他呀!這這這,這是在幹什麼?怎麼能把我們阿澤按在地上呢!我們阿澤可是你男人,是你未來的丈夫啊!」
她說出口的話內容實在太過有趣,以至於明夏神色變得有些玩味,重複了一遍她的話,「我丈夫?」
「憑他也配?」
明夏的聲音不大,在病房內卻極為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隨著這句話落地,房間內的所有人神色各異,原本冷著一張臉,彷彿要吃小孩一樣的酷哥聽到這話后唇角微不可查揚了揚。
而被按在地上本就非常狼狽的溫以澤卻是氣的眼睛都紅了,掙扎著想要擺脫桎梏和明夏理論一番。
剛還義憤填膺驚怒交加的女人表情則更加明顯一些,她幾乎是下意識的提高了音量,讓本就尖銳的聲音更加刺耳:「你在說什麼啊,你們不是正在交往嗎?」
明夏臉上的神色沒什麼波動,只輕飄飄反問:「你也知道交往不是扶貧,花女人的錢那不叫交往,充其量算是包養。」
「我不缺錢,溫以澤那張臉也還算好看,所以每個月上百萬的流水我花的還算舒心。」
說到這裡,明夏的聲音微微頓了下,再次開口時,話語里的嘲諷意味更濃,「不過可能是我對他太好了,讓他有點認不太清楚自己的位置,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明夏這話可是半點不摻水分的,溫以澤目前的年薪雖然也不低,但根本不足以支撐他每月百萬甚至偶爾上千萬的消費。
無論再怎麼用戀愛當做遮羞布,依舊改變不了溫亦澤從原身那裡拿錢花,靠原身養著的現實。
被包養就要有被包養應有的態度,即便平日里裝的再清高,本質和出來賣的鴨子沒有任何區別。
或許這麼形容還不太恰當,起碼每月能拿上百萬薪資的鴨子,可比溫以澤有職業操守多了。
「你!」溫母被明夏這番話說的胖胖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胸口劇烈起伏,偏偏卻又不知道該從哪裡反駁。
她胸口不起伏還好,這麼一起伏,就顯得她脖子上掛著的那塊顏色極好,水頭很足的玉佩分外明顯,讓明夏想忽略都難。
明夏懶洋洋道:「阿姨,您也不用生氣,溫以澤跟在我身邊這些年也沒吃什麼虧。」
「您脖子上戴著的那塊玉佩是溫以澤送給你的吧?那是我在d國奧古拍賣會上花了三百萬拍下的,您兒子當初拒絕的乾脆,我還當是真的瞧不上,卻沒想到今兒在您脖子上看到了。」
「雖然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我對他平日里那番欲拒還迎的手段也覺得頗為有趣,願意哄著,可相同的手段玩的次數多了,未免就有些讓人煩了。」
隨著明夏的聲音落下,這次臉上青青白白的可就不止是溫母了,還有仍舊趴在地上的溫以澤。
這話難聽的讓他甚至都忘記掙扎,他有些費力的抬起頭,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兒有些泛紅,看上去竟然頗有幾分被凌虐后的美。
「明夏,我究竟是哪裡惹的你不滿,讓你用這麼難聽的話羞辱我?」
溫以澤不是什麼愚不可及的人,但凡他真的沒腦子,就算真的有主角光環加持,也依舊不可能把原身騙的團團轉。
如果說一開始他是真的有些生氣,那麼早在溫母進門后,他的理智就已經壓過了憤怒,所展現出的掙扎與怒氣不過是給明夏看的,想要試探明夏的態度而已。
如今見明夏根本不吃這一套,清高人設維持不下去了,溫以澤幾乎是沒怎麼猶豫就轉變了態度,毫無心理負擔的適當向明夏暴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我如果當時真的是貪圖你的錢,貪圖你們家大小姐的身份,就不會在明董還在世時,對你的追求百般推拒!若不是、若不是後來——」
這番話說的當真是有理有據讓人信服,若是不知道其中關竅的人聽了,搞不好還真被他這番義正言辭的話給糊弄過去。
可明夏是誰,又哪兒是那麼好糊弄的。
明夏看了他片刻,就在溫以澤以為明夏的態度有所鬆動,剛想再說點什麼的時候,卻聽明夏忽然道:「因為你清楚的知道,我父親在一天,你就不可能有登堂入室的那天。」
玩鬧消遣當然可以,結婚?怎麼可能。明敬山那樣的人物,怎麼可能會把自己唯一的小女兒交到溫以澤這樣的人手裡。
溫以澤就是太清楚這一點了,以至於明敬山在時,他根本不敢有分毫越界的行為。
正如同明夏說的那樣,明父在一天,他和明夏的位置就不可能對等。溫以澤不想做給大小姐打發時間,用於消遣的玩物,他要的是登堂入室,要的是光明正大入主明家,成為明夏的丈夫。
只有那樣,他才能夠擁有掌控明家,繼承明華的權利。
明夏看著他幾乎是瞬間蒼白下來的臉色,頓時頗覺幾分無趣,原本還以為是個高端玩家,沒想到也就這點能耐。
沖酷哥招了招手,道:「放開他,讓他走吧。」
被桎梏了多時,猛然被放開的溫以澤踉蹌了幾步,就在明夏以為他會見好就收,趕緊離開時,卻沒想到這人遠比她想象的更能拉下臉面。
溫以澤踉蹌著走到明夏面前,薄唇動了動,紅著眼睛,用有些沙啞的聲音問,「這麼多年,你對我的感情,都是假的嗎?」
明夏笑眯眯反問道:「那你呢?有對我有過幾分真心呢。」
溫以澤一直以為他非常了解明夏,熟知她的一個喜好,情緒的每一次波動變化。
可直到今天,直到剛才,他忽然覺得自己可能從未了解過明夏。
用謊言去驗證謊言,得到的必然是謊言。一開始就動機不純的感情,又怎麼能指望它能開花結果。
說來有些好笑,曾經原身捧著一顆赤城的心站在溫以澤面前時,溫以澤卻只覺得對方傻白甜的可笑。
可如今明夏對他棄如敝履,甚至用言語百般踐踏折辱,溫以澤卻忽然覺得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他伸出手在空中握了握,好像這樣就能握住點什麼,可到頭來他終究什麼也握不住,什麼也帶不走。
溫以澤慘笑,強撐著道:「我是心思深沉,生長環境和原生家庭註定了我不能像你那樣洒脫,我想要什麼,只有自己去爭去搶。」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承認從進公司以後我確實有過不少算計,可唯獨對你,我別無二心。」
話說的比唱的都好聽,可惜會相信這番話的人早就已經不在了。
明夏彎了彎唇角,笑容卻未達眼底。在溫以澤拉著溫母快要走出病房時,忽然開口叫住了兩人。
溫母胖胖的臉上神色一喜,還以為明夏回心轉意了,剛要拉著兒子回頭,卻聽身後傳來明夏溫溫柔柔的聲音,直接將她心中生出的那點歡喜打進了地獄。
「這幾年我玩的還算開心,送出去東西,我不會要回來,這點錢我還不看在眼裡。」
「但是,用我的錢養女人,是不是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明夏這番話說的不急不緩,但傳入溫以澤耳朵里卻無異於炸響了一道驚雷,直炸得他大腦一片空白。
「看在你跟了我在我身邊這麼多年的份兒上,我也不為難你。」
「我知道你從去年開始就用我的錢資助了華清大學歷史系一個叫陶希然的姑娘,明天下午三點,帶她來見我,人如果帶到了,我們之間的賬就一筆勾銷。」
至於人要是沒來會有什麼後果,即便明夏不說,溫以澤心裡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