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馮季豐正躲在一堆灌木叢底下,而灌木叢後面是一扇窗戶,偶爾有細碎的交談聲漏出窗外。
「段擴哥哥,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說。」馮季豐抓著他媽媽給他新買的手機,壓低聲音說。
段擴一聽便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是還是冷靜地問:「怎麼了?你那裡出什麼事了嗎?」
馮季豐抬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窗戶,想了想貓腰從灌木叢底下溜了出來。
躲到一棵大樹下后他才敢放開聲音說:「我看見謝揚了,就在廠長的辦公室里。」
「廠長?」段擴越聽越迷糊,說:「你先別急,慢慢說。」
馮季豐喘了一口氣,頓了會兒才接著道:「我媽媽在這家廠上班,我現在跟著她在廠里,然後我路過廠長辦公室的時候看見謝揚了。」
「我保證我不會看錯的,他就是化成灰我都認得他。」
馮季豐雖然沒說是哪家廠,段擴卻很快就想起了店鋪的供貨商。
「你說的是做麵條和米粉的工廠嗎?」
馮季豐趕緊點頭說:「對,我待的廠就是做這個的。」
他似是才想起來打這通電話的目的,緊接著說:「我剛才親耳聽到了,謝揚問廠長是不是準備好了,還說已經安排好了,過幾天就要在網路上曝光你們的米粉發霉的事情。」
段擴一聽這話立馬握緊手機,他蹙著眉頭說:「你現在在哪兒?安全嗎?」
馮季豐點頭說:「我安全得很,我還把他們的對話給錄了下來,你要嗎?我現在就發給你。」
段擴鬆了一口氣,說:「好,你現在就發給我吧。」
不過,他又補充說:「這件事你誰都別告訴,就裝作不知道,連媽媽都不可以說知道嗎?」
馮季豐有些擔心說:「哥哥,你們沒問題嗎?」
段擴笑了下,安慰他說:「你別擔心,既然你提前告訴我了,那就肯定不會讓他得逞。」
「好,我知道了。」馮季豐放了心。
掛斷電話后,馮季豐按照段擴說的,添加了他的社交賬號,然後在聊天框里上傳了剛剛錄的音頻文件。
他還不忘擔心地說:「要是沒事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哦!」
段擴說:「放心吧。」
結束和馮季豐的對話后,段擴坐到駕駛座里,點開他發來的錄音。
錄音時長有十多分鐘,音頻一開始就是謝揚的聲音。
另外一個人則是馮季豐所說的廠長孟昌。
整段錄音可以分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謝揚勸猶豫不決的孟昌下定決心,第二部分是謝揚在說後續的計劃,第三部分則是他在給孟昌畫餅。
對於孟昌來說,他管理的這家工廠表面上看著規模宏大,每日的訂單量十分可觀,然而實際上的他卻面臨著成本日益上漲和訂單量下滑的雙重危機。
要不是他之前及時抓住了陳風生這個大客戶,只怕總部早就把工廠搬到更便宜的地方去。
孟昌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大半輩子,妻兒和朋友親人都在這裡,他捨不得走,也根本不想走。
所以當他聽到陳風生打算自己建工廠時,他腦袋裡一瞬間就浮現出業績下滑,被總部通報批評,然後還要被迫搬遷的一系列後果。
他無法忍受這樣的後果,所以當謝揚遞來救命稻草時,他才不顧一切地抓了上去。
可事到臨頭,孟昌突然又後悔了,然而他已經踏上了這條賊船,謝揚怎麼可能輕易地讓他中途下船?
錄音里的謝揚一點兒也沒變,依舊趾高氣揚,威逼利誘,逼得年過半百的孟昌節節敗退。
段擴默默地聽著錄音,聽完后又再聽了一遍,直到他聽膩了才給陳
風生打了個電話過去。
陳風生哼了一聲說:「果然,我就知道是孟昌搞的鬼。」
段擴驚訝問:「你早就知道了?」
陳風生便把之前的事情告訴了他,還說:「這件事情除了我和客服主管,誰都不知道,哦,現在還加了個你。」
「現在謝揚和孟昌肯定以為他們給我的那批貨都發到了客戶手上,相信要不了幾天,肯定會有他們的人跳出來說我們的產品有問題。」
段擴說:「那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陳風生笑了下說:「本來還有點棘手的,現在你手上都有錄音了還怕什麼。」
段擴沉思著「嗯」了一聲,按照錄音里說的,謝揚將會安排他們的人在網上發投訴視頻,將發霉的米粉移花接木到陳風生新建的工廠生產的那批貨里。
然後再發出早已準備好的通稿,將產品質量問題炒得沸沸揚揚,然後收到問題米粉的客戶也會出來投訴。
孟昌之所以同意這麼做是因為謝揚告訴他,他會把責任全部推到陳風生自建的工廠上,到時候孟昌管理的工廠可以順勢博一波同情,如果沒被陳風生髮現的話,孟昌還能繼續接訂單。
但細想下來,段擴總覺得有蹊蹺,他說:「你說謝揚會有這麼好心嗎?他跟孟昌非親非故的。」
陳風生說:「肯定沒這麼好心,所以我猜他最後的目的是要搞死我們的店鋪。」
不過,陳風生還是那句話,「有錄音在手,謝揚做再多都是徒勞。」
陳風生突然嘆了一口氣說:「我真想不通,為什麼孟昌會答應他做這種事情?」
他到現在都記得第一次見到孟昌的情景,當初孟昌的親切和熱情給了他極大的鼓舞,陳風生一直把他當長輩看待,誰知道才幾個月,他就變成了這樣。
段擴沒接觸過孟昌,不知道他之前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所以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陳風生。
還好陳風生長吁短嘆了一會兒后又重新振作起來,他說:「接下來幾天你就好好瞪大眼睛看我的表現吧!」
段擴笑了下說:「行。」
幾天之後,果然如他們兩個猜測的那樣,網上突然爆出一段展示米粉有問題的視頻,還在晚上最熱鬧的時間段推上熱搜。
由於這款米粉近期熱度非常高,這則視頻一經推上去立馬迎來大面積討論。
一開始還有粉絲的聲音被看見,他們說:「還好吧,我今天新買的沒問題啊。」
後來便是鋪天蓋地的聲音說他們買的也有問題,霉點一個比一個大,淹沒了那些客觀的評論。
段擴和陳風生持續關注後續走向,等輿論發酵得差不多后,終於放出了那段錄音。
而另外一邊的孟昌在辦公室里急得團團轉,他不止一次地打電話問謝揚說:「你不是說要把責任推到他們的自建工廠上嗎?怎麼現在網上一邊倒地罵他們的產品質量有問題?你知不知道再這樣下去,我的工廠也會受到衝擊?」
謝揚冷笑一聲說:「急什麼,等著看就是了,實在不行,你自己出來發個聲明說,他們硬逼你壓縮成本,你無奈之下只能做出這樣的決定不就好了?」
「你,你!」孟昌氣得說不出話來,到這時候他才意識到他被謝揚騙了。
孟昌怒不可遏地說:「你以為我會坐以待斃嗎?大不了我們來個魚死網破。」
誰知謝揚卻威脅他說:「你真的敢這麼做嗎?」
孟昌聽到這話后瞬間沒了聲音,只見他突然瞪大眼睛,眼神空洞地看著辦公桌上的綠蘿,現在的他只是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謝揚宰割。
謝揚又說:「我勸你最後一句,你最好什麼都別做,興許我心情好能放你一馬。」說完之後他便毫不留情地掛了電
話。
孟昌卻繼續獃獃地坐在辦公室里,一動不動地坐了許久后,他猛地回過神來,顫抖著拿起手機。
他下定決心,就算是丟了工作也不能讓謝揚得逞。
孟昌定了定心神,登上熱搜軟體,誰知一打開來,畫面卻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原先那些一邊倒罵陳風生和段擴的人轉頭罵起了謝揚和他背後的m機構。
孟昌一頭霧水,以為自己在做夢,直到他看到了掛在首頁第一的錄音。
孟昌眼皮一跳,顫抖著點開播放鍵,熟悉的聲音流了出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聽到了錄音的孟昌異常平靜,他沉默地聽了一會兒,然後打開備忘錄,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編輯得清清楚楚,然後放到網上,由自己的賬號公布出來。
發布出去后,孟昌如釋重負地放下手機,他當然知道這麼做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可是他突然覺得這樣也挺好。
沒過多久,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不用猜也知道是總部的人打來的,孟昌看著那部手機笑了下,然後按下接聽鍵。
謝揚的下場自然不比孟昌好到哪裡去,他早先的惡行早就被廣大網友熟知,再加上這麼一件事情,謝揚瞬間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他所屬的m機構也不例外,短短几分鐘就收到上千條評論。
m機構的負責人為了避免受到更大的衝擊,第一時間發出了開除通知。
陳風生不動聲色地看著事件進展,等到那則開除通知發出來后,他跟段擴說:「我打算送謝揚最後一個禮物。」
段擴好奇地問:「是什麼?」
「當然是110啦!」
此時的謝揚看著急轉直下的輿論,氣得一把將手機摔到地上。
辦公室里的兩個心腹大氣都不敢出,謝揚卻發了瘋般一腳踹翻一張椅子。
坐在最右邊的一個竭力忍受著各種難聽的聲音,忍到最後他忍無可忍,一下子站了起來,對著謝揚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你已經被開除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謝揚瞪大眼睛問。
那人一把將電腦合上,頭也不回地抱著電腦徑直向辦公室外面走去,任憑謝揚在身後如何歇斯底里都毫不理會。
剩下的最後一個人眼看情勢不妙,也趕緊抱著電腦跑了出來,留下謝揚一個人在辦公室里發瘋。
很快就有兩個警察上門,將失去理智的謝揚帶走。
經此波折,段擴的店鋪又漲了一波粉絲,訂單量持續翻倍。
然而陳風生卻叫苦不迭,他對著後台的訂單數據發愁說:「這可怎麼辦?倉庫沒那麼多貨呀,咱們工廠的產量又提不上來!」
就在他愁得吃不下飯時,孟昌所管工廠的總部突然派了人過來。
對方的目的自然是登門道歉,同時還提出了繼續合作的意願,並開出了豐厚的條件。
陳風生一聽這些條件立馬心動不已,但他還是假裝憂愁地表達這次事件給他帶來了多大的傷害,然後矜持地推遲一番,逼得對方再讓一步,他才心滿意足地簽下合約。
不過他可不敢簽長約,畢竟他以後可是要開辦更多工廠的。
雙方心知肚明,但為了儘快挽回聲譽,對方二話不說就和陳風生簽下合約。
恢複合作后,陳風生便暫時不再考慮庫存的問題,轉而繼續致力於開工廠的事情。
另外一邊的段擴卻持續收到父母打來的催促他快點往回開的電話。
他們已經在收拾行李,準備出發去海島。
遠在西北的大姨一家也動身坐車往預定的海島趕。
方月曦帶了洗漱用品和換洗的衣物,還有以防水土不服的藥品,而方卓君和方藝含則帶了
一堆稀奇古怪的東西,至於外公,他只帶了幾件衣服和洗漱用品,提著老狸花貓就坐上了車。
老狸花貓乖乖地坐在外公親手用竹篾編的太空艙里,全程一直很安靜,可即使是這樣,方藝含和方卓君還是躲它躲得遠遠的,為了這個目的,方月曦旁邊的副駕駛座就成了香餑餑。
兩人經常為了搶副駕駛座的位置爭得面紅耳赤。
而段擴為了在過年前一天到達海島,放棄了邊開邊旅遊的計劃,一整天除了必要的休息外,他一直不停地在開車。
聽說很快就能和大姨一家,還有爸爸媽媽團聚過年,段西西一連興奮了好幾天。
每次段擴停車休息的時候,她總會冒出來問說:「哥哥,我們還有多久到啊?」
段擴每說少一天,她就多高興幾分。
越往右開,段西西的衣服越脫越少,最後穿一件薄薄的毛衣就足夠,可隨著段擴拐彎往北走後,天氣又漸漸變冷,段西西不得不在外面套上一件外套。
「西西,我們大概中午就到了。」段擴等著紅綠燈,回頭跟段西西說。
「真的嗎?」段西西抬起腦袋說。
「當然是真的。」
「太好了!」段西西低頭摸了摸飛飛的腦袋,低頭趴在飛飛的耳朵邊說:「飛飛,中午我就能帶你去見爸爸媽媽了,你高興嗎?」
飛飛轉頭汪了一聲,又高興地甩了甩尾巴,然後趴在段西西的腳邊,把腦袋枕在她的小腿上。
段西西卻繼續彎腰抓著飛飛的耳朵說:「除了爸爸媽媽,還有外公,大姨,還有表哥表姐,對了,還有外公的狸花貓。」
飛飛本來還在高興地搖著尾巴,一聽狸花貓三個字后立馬緊張地抬起頭,歪著腦袋看著段西西。
段西西這回立馬懂了它的意思,於是她接著說下去:「飛飛是不是想跟外公家的狸花貓玩?」
「外公家的狸花貓很好看,四肢爪子白白的,像穿了雙白襪子,不過,它的年紀很大了,飛飛你要讓著它。」段西西拍了拍飛飛的腦袋,叮囑說。
可飛飛卻有自己的小心思,只見它把腦袋枕在前爪上,低著地面思考了老半天,然後猛地跳了起來,耷拉著舌頭高興地搖頭擺尾。
段西西好奇問:「飛飛你怎麼這麼高興?」
當然應該高興了!飛飛興奮地蹦了起來,就在剛剛,它突然發現一個關鍵的信息點,那就是狸花貓的年紀很大,一般年紀大的貓都不愛動,到時候自己只要嚇嚇它,就肯定能讓狸花貓乖乖聽自己的話,不跟自己搶段西西。
飛飛越想越興奮,身後的尾巴跟著快速地旋轉起來,要是現在的它是一架直升飛機的話,轉著圈旋轉的尾巴肯定能帶它飛到天上去。
然而這飛上天去的美夢被段擴一腳油門踩碎,飛飛因為慣性,猛地向後栽去,摔得它暈頭轉向。
段西西心疼地拽起飛飛說:「飛飛你要乖乖地趴在地上知道嗎?」
暈了好一會兒的飛飛點了點頭,乖乖地趴了下來。
段擴接著往前開了兩個小時后拐入通往海島的公路,繼續開了一會兒后,他把房車停在一塊寬闊的停車場,然後提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給飛飛繫上牽引繩,帶上段西西推門下車。
段西西戴著那頂藍色帽子,興奮地從車上蹦了下來。
一跳下去,溫暖的陽光落了下來,沒一會兒就照得她全身暖烘烘的。
鹹鹹的海風吹了過來,段西西轉身望去,伴隨著陣陣濤聲,段西西看見了大海,她立馬興奮地蹦了起來:「哇!是海!」
段西西情不自禁地向前奔跑,飛飛跟著一起跑了起來。
一人一狗在靠近沙灘的人行道上停下,段西西捂著頭上的帽子,生怕它被海風吹跑,面前的
大海比天空還藍,一望無際,一眼望不到頭。
「大海真漂亮!」段西西忍不住感慨道。
「西西!」
不知從哪兒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段西西左右看去,然後在人行道的盡頭看見了突然出現的爸爸媽媽還有大姨一家。
「爸爸,媽媽!」段西西認出他倆后趕緊撒開腳丫子向他們跑去。
段鑫民看著遠遠跑來的段西西,和方程英一起上前幾步,把跑來的段西西一把抱了起來,段鑫民抱著她轉了幾圈,然後掂了掂她的重量說:「嗯,西西胖了好多呀!」
段西西一手摟著段鑫民的脖子,一手捏了捏肚子上的肉,氣呼呼地說:「爸爸你騙人,我一點也不胖。」
段鑫民哈哈大笑說:「好好好,你一點兒也不胖。」
方程英搓了搓手,把自己的手掌心捂熱后才摸了摸段西西的臉,眼冒淚花說:「西西,媽媽好想你啊。媽媽怎麼突然覺得你長大了好多,明明才半年沒見而已。」
段西西轉頭伸手向著方程英說:「媽媽,我要你抱。」
方程英便小心地把她抱了過來,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段西西伸手給她抹去眼角的淚花,說:「媽媽,我也好想你。」
段西西給她擦乾淨眼淚后突然看到了身後的大姨一家,還有外公和他的狸花貓。
外公輕咳一聲說:「西西你還記得外公吧?還有狸花貓。」他提起竹篾太空艙,拍了拍,坐在裡面的狸花貓順勢低頭看了過來。
「我記得呀!」段西西鄭重點頭,轉頭看向方月曦和方卓君方藝含說:「我還記得大姨,表哥表姐!」
方月曦微笑著點了點頭,而方藝含和方卓君卻是對望了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到了競爭的意味。
「哼,下午我要帶西西去騎小電驢,你千萬別跟我搶!」
「我也要去騎小電驢,先到先得。」
兩人繼續「爭鋒相對」,然後不滿地哼了一聲,各自撇開腦袋。
段擴提著行李在後面慢悠悠地走了過來,段鑫民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肩膀,然後滿意地笑道:「怎麼曬這麼黑?」
「還好吧。」段擴抹了把臉,然後轉頭跟外公他們打了聲招呼。
「爸,訂了酒店嗎?」寒暄一番后,段擴突然問。
段鑫民說:「當然訂好了,270度海景房,訂了兩個連在一起的房間,還有一個大客廳,明天我們一起吃年夜飯。」
段擴聽了后笑道:「那挺好。」
方程英在後面催促說:「快別在路上站著了,回到酒店再說。」
一大群人剛想轉身往前走,被冷落的飛飛突然急得跳了起來,擋在段擴面前攔住他的去路。
外公第一個反應過來說:「哦,還有飛飛,都長這麼大了?」
外公彎腰拍了拍它的腦袋,飛飛心滿意足地搖著尾巴,然後轉頭跑到段鑫民面前,示意他也要拍拍自己的腦袋。
段鑫民拍完之後,飛飛又跑到方程英那裡去,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跑了個遍。
方卓君愛不釋手地摸著飛飛的腦袋,說:「哇塞,飛飛這麼聰明嗎?」
「飛飛很聰明的。」段西西探出腦袋說。
段鑫民說:「那現在可以走了吧?」
一大群人這才接著往前走去。
房間訂在酒店二樓,段鑫民一家住的房子有一個大客廳。
段擴把裝得鼓囊囊的背包放到客廳的桌子上,從里掏出一條弔帶裙還有一頂帽子。
「爸媽快來看,這是西西給你們做的。」
段西西趕緊說:「是我染的。」
「是嗎?我看看!」方程英放下手裡的東西,趕緊上前幾步,滿臉欣喜地接過那
件弔帶裙,愛惜地摸了摸后說:「西西,這真的是你自己染的嗎?真好看吶!」
方程英抱著弔帶裙坐了下來,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一個地方都捨不得略過。
「對呀,媽媽你喜歡嗎?」段西西問。
「喜歡,當然喜歡。」
段西西又拿起帽子,說:「給,還有爸爸的帽子。」
段鑫民順勢蹲了下來,說:「西西給我戴吧。」
戴上之後,段鑫民問她:「好看嗎?」
「好看!」段西西笑著點頭。
她指了指自己頭上的帽子,說:「我也有一個。」
方程英小心地把弔帶裙摺疊起來,藏到行李箱的最下層,然後問:「你們吃過飯了嗎?要不要先去吃飯。」
被這麼一提醒,段西西摸了摸空空的肚子,點頭說:「我要去吃飯。」
段擴過來拉著她的手說:「那我帶你去。」
午餐他打算就在酒店裡吃,等休息好了再去外面逛一逛。
而段鑫民他們是昨天到的,想去的景點基本上都去看了一遍。
段擴剛推開門,本來乖乖待在客廳的飛飛不知什麼時候跟著躥了出來。
「飛飛你留在這裡,我只是帶西西去吃飯而已。」段擴跟它商量道。
飛飛卻固執地坐了下來,非要他帶著自己一起過去。
忽然,隔壁的門被打開,外公領著狸花貓走了出來,狸花貓已經被放了出來,雖然露出了明顯的老態,但它的身形還是胖乎乎的,走路自帶氣場。
外公是特意出來教育飛飛的,他低頭數落著飛飛說:「你身為一隻狗小小年紀不學好,長大了還得了。」
飛飛心虛地把耳朵折成飛機耳,眼珠子左右亂瞟,但就是不肯站起來。
然而下一秒,飛飛突然覺得自己身後有些冷,它下意識扭頭看去,老狸花貓一張帶著威嚴的大臉赫然出現在眼前。
飛飛被嚇了一跳,立馬從地上躥了起來,夾著尾巴躲到段擴身後去。
外公見狀哈哈大笑說:「還是我家的咪咪管用!」
飛飛舔了舔嘴巴,避著老狸花貓的視線,原先設想的美好景象蕩然無存,它自己反而成了被嚇到的那一個。
外公順勢抓住飛飛的牽引繩,把它拖了出來,跟段擴說:「飛飛就交給我看著吧,你們快去吃飯。」
段擴笑著看了眼害怕得一動不動宛如雕像的飛飛,笑著說好,然後帶著段西西去樓下吃飯。
簡單地吃完午飯後,段擴準備帶著段西西回去,大門外卻突然出現了方藝含。
她此刻騎著一輛粉色的小電驢,頭上戴著粉色的頭盔,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喊了一聲段擴,然後說:「要不要一起去騎小電驢?」
「這有一條環島公路,我老早就想去騎了。」方藝含滿懷期待地看向段擴。
段擴便問段西西說:「去嗎?」
「我要去!」段西西興奮地大聲喊道,嚇得方藝含趕緊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那西西快坐上來。」方藝含拿起一個粉色的頭盔戴到段西西的頭上,忽然意識到什麼,她抬起頭來,心虛地指著不遠處租小電驢的地方說:「表哥,那裡可以租小電驢。」
段擴點頭說好,剛想邁開步子,突然躥出來一個方卓君,他騎著一輛藍色的小電驢,意味深長地看了方藝含一眼,然後說:「表哥,你騎我這輛就行。」
說完之後,他立馬站了起來,把小電驢讓給了段擴,自己則朝著方藝含走去。
方藝含如臨大敵,嘴硬說:「你想幹嘛?」
方卓君卻一聲不吭地把段西西抱到段擴騎的那輛小電驢的後座上,然後自己再坐到方藝含的後座,說:「還能幹嘛,當然
是你載我啦!」
方藝含瞪大眼睛,反應過來后氣急敗壞說:「滾,我死也不載你,可惡,我要載西西。」
方卓君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嘖嘖嘖,反正你不開我就走。」
方藝含氣得直跺腳,坐在段擴身後的段西西探出腦袋安慰她說:「姐姐,我們一起去看海去。」
聽到這話的方藝含瞬間冷靜下來,看著段西西的笑臉,她的心情瞬間好了大半,「哼,我這是看在西西的面子上。」方藝含轉頭提醒方卓君說。
段西西緊緊捏住段擴的衣服,抬起頭來問他說:「哥哥,我們可以走了嗎?」
段擴笑道:「當然可以。」他擰開電動車把手,跟在方藝含身後。
從寬闊的大馬路拐個彎開進環島公路,一開進去,海風立即撲面而來,濤聲陣陣。
環島公路一面是海一面是山,沿著坡度慢慢往上爬,蒼翠欲滴的林木,一望無際的大海,萬里無雲的藍天……像一張張明信片,一點點呈現在眼前。
段西西一會兒看看海,一會兒看看山,再抬頭看一看藍天,長嘆一聲說:「陽光好舒服呀!」
四人騎了將近兩個小時的環島公路,然後拐進一個海灣。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大片細膩的沙子,還有一座座建在山坡上的紅色的房子,遠遠看去,跟歐洲小鎮一樣。
方藝含停下小電驢,拉著段西西向那片沙灘跑去。
「這裡的沙子可真軟。」方藝含蹲在地上抓了把細膩的沙子把玩,褲腳被海水浸濕了都不在意。
段西西卻沉迷於撿貝殼,只見她挖開沙子,掏出一個白色的貝殼,在海水裡洗了洗,再抬頭對著太陽看。
白色的貝殼在陽光的照耀下更顯潔白細膩,段西西滿意地塞進口袋裡,接著撿貝殼,突然,她發現沙灘上多了一個奇怪的小孔,仔細一看,好像還在往外吐氣。
「這是什麼呀?」段西西回身問方藝含說。
方藝含朝她指的方向看去,然後笑道:「西西別怕,我來給你挖。」
她幾步就跑到了段西西的位置上,絲毫不懼怕地上手刨沙子,她越刨越深,最後用力一鏟,挖出來一條狹窄的像蟲子一樣的東西,方藝含定睛看了會兒自己挖出來的東西,嚇得趕緊往海里扔,然後拉著段西西跑起來,跑了一段距離后她才捂著胸口說:「嚇死我了,是蟲子呀!」
剛喘沒兩口氣,身後突然響起方卓君的聲音。
「什麼蟲子,一點見識也沒有,那是蟶子好不好!」
段西西回頭看向方卓君,好奇地問:「什麼是蟶子?」
方卓君換了一副溫柔的語氣跟段西西說:「蟶子跟蛤蜊一樣,可以吃。」
段西西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方藝含不服氣地問:「你怎麼知道?」
方卓君聳聳肩:「網上一查就知道了。」他轉頭對段擴說:「表哥,明天早上要不要帶西西來趕海?我都跟這裡的老闆約好了。」
段西西起了好奇心,迫不及待地問:「什麼是趕海?」
方卓君說:「趕海就是像你方藝含姐姐剛剛那樣,把躲在沙子下的蟶子挖出來。」
段西西聽了趕緊跑過來道:「那我也要去。」
方卓君期待地問段擴說:「怎麼樣?去嗎?」
段擴看著段西西滿懷期待的眼神,點頭說:「好吧,明天一起去。」
「那就這麼說定了!」
方藝含卻不幹了,她馬上說:「還有我呢,怎麼不叫上我?」
「就你那個慫樣,你確定嗎?」
方藝含不服氣道:「誰說我不敢。」
方卓君說:「行吧,勉強帶上你。」
「不過,我們明
天可能凌晨就要起來,你們都能起來嗎?」
段西西馬上舉手說:「我!我可以。」
方卓君笑道:「西西真棒!既然西西都沒意見了,你們應該也沒問題吧?」幾人便約定明天凌晨四點起來。
傍晚的時候,幾人披著霞光回到酒店,一進房間,段西西就迫不及待地跟方程英說:「媽媽,我明天要跟哥哥一起去趕海。」
方程英驚奇道:「真的嗎?幾點去。」
「明天早上四點!」
方程英驚訝地嘶了一聲說:「起這麼早啊。」
段擴在一旁拿起杯子倒水喝,聽到這話后他轉頭說:「媽,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咱們家就屬西西起得最早。」
方程英想了想,笑道:「也對。」
聽說他們要去趕海,段鑫民興緻勃勃地要給他們準備工具,誰知段擴卻說:「爸,工具他們會提供給我們的,我們要準備的就是穿厚一點,可以防水的鞋子。」
「行吧。」段鑫民失望地咂了咂嘴。
段西西左右看了看,好奇地問:「飛飛呢?」
「在你外公那兒呢!」
此時的飛飛豎起耳朵聽著隔壁屋裡傳來的段西西的聲音,著急地眼珠子亂瞟,可它卻縮在牆角,一動不敢動。
因為它的面前正蹲著老狸花貓,老狸花貓好像鐵了心要守著飛飛一樣,半睜著眼睛看它。
每當飛飛想偷偷溜出去的時候,它總會被狸花貓的眼神嚇得縮回腳。
方藝含和方卓君在一旁看熱鬧,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只聽說狗牧羊,從沒聽說過貓牧狗,今天總算讓我見識到了。」
「嘿嘿,現在貓貓有了新目標,接下來幾天我可以放心地在這裡走動了。」
除了吃飯和喝水的時間,飛飛就一直縮在牆角和老狸花貓「對峙」。好不容易熬到晚上,老狸花貓困得去睡覺,飛飛才得以解脫,只見它趕緊夾著尾巴溜回隔壁房間里。
段西西剛換好睡衣準備睡覺,見飛飛回來了驚奇道:「飛飛你回來了!」
飛飛扭著屁股跑到段西西跟前,段西西拍了拍它的腦袋說:「飛飛,我們明天要去趕海,你跟我去嗎?」
飛飛一聽這話立馬想起了隔壁屋的狸花貓,瞬間嚇得趴到地上,抱著段西西的拖鞋準備睡覺。
段西西好奇地問:「飛飛這是想去還是不想去啊?」
去隔壁給飛飛喂狗糧從而目睹了全程的段擴笑道:「它應該想去。」至於敢不敢就是另一回事了。
段擴轉頭對段西西說:「西西你快睡,明天你要叫我起床。」
「好!」
第二天早上四點鐘,段西西準時從床上爬了起來,頂著亂糟糟的頭髮,走到另外一張床,扯了扯段擴的衣服,小聲說:「哥哥,該起來了。」
段擴瞬間驚醒,揉了揉眼睛,放輕動作,以免吵到還在睡覺的爸媽。
兩人躡手躡腳地去衛生間洗漱,忙活了好一會兒後段擴才拉著段西西悄悄出門。
到走廊後段西西才問:「哥哥,飛飛為什麼不出來?」
段擴笑著說:「應該是起不來。」
「哼,飛飛真懶。」
兩人等了一會兒,隔壁的門被打開,悄悄鑽出來方藝含和方卓君。
四人無一例外,都穿了防水的鞋子。
方卓君作為嚮導,自信滿滿地說:「出發咯!」
幾人來到沙灘領了趕海的工具,一個小桶,一把鏟子,一把鐵鉤,還有一副手套。
方卓君指著前面的沙灘說:「我們先從沙灘開始挖起吧。」
話音一落,幾人便分頭行動,段西西跟著段擴,忽然看見沙灘上有一個鼓包,旁邊還纏了幾根綠色的海藻
。
「哥哥,這裡有沒有呀?」段西西問。
段擴便說:「你挖開看看。」
「好。」段西西蹲了下來,用鏟子把最上面的沙子挖開,然後真讓她剷出了一個拳頭大的貓眼螺。
「哇,我挖到了。」段西西抓著貓眼螺,興奮地說。
段擴誇讚道:「西西真棒,快放到桶里吧。」小桶裝了海水,只聽咕咚一聲,貓眼螺便落進了水桶里。
段西西信心大增地提著小桶繼續挖,她的運氣不錯,沒一會兒就挖出來一堆蛤蜊,蟶子,一個小桶很快就裝滿了。
方卓君和方藝含兩人都只挖了半桶。
方卓君乾脆扔掉鏟子,跟段擴說:「我們去礁石那裡抓螃蟹吧。」
「好啊。」段擴答應道。
段西西著急地說:「我也要去。」
方卓君搖了搖頭:「西西你別去,那裡的石頭鋒利得很。」
方藝含趁機說:「對,西西咱們別去,那裡太危險了,姐姐陪著你等他們回來好不好?」
「那好吧。」段西西有些失落地點頭,然後抬起頭來看著段擴和方卓君越走越遠。
兩人在礁石區停下,然後彎腰找著什麼,咕咚咕咚的聲音不絕於耳。
段西西高興道:「他們抓了好多呀!」
沒過多久,兩人果然提著滿滿一桶螃蟹回來。
「哇,哥哥們好厲害呀!」段西西探頭看著在水桶里爬來爬去的螃蟹說。
方卓君揉了揉酸痛的腰,說:「走吧,我們快回去吧,把蛤蜊泡到海水裡吐吐沙子,運氣好的話今天晚上就能吃上。」
段西西點頭說:「好呀,我們快回去吧。」
方程英對著段擴帶回來的螃蟹直發愁,她皺了皺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不會做螃蟹呀,晚上的年夜飯我們還是訂的酒店裡做的。」
段擴毫不留情地拆穿說:「媽,你那只是不會做螃蟹嗎?」不止是螃蟹,稍微複雜一點的菜,方程英立馬束手無策。
方程英老臉一紅,忍不住抱怨說:「誰讓你們抓這麼多回來。」
段西西卻抬起頭來說:「讓哥哥做,哥哥會做。」
方程英驚奇地看向段擴說:「你會做菜?」
「對呀,做的可好吃了。」段西西接話說。
方程英更驚訝了:「真的嗎?」
段擴卻輕咳一聲說:「會一點。」
方程英眯著眼睛打量了段擴一會兒,忽然笑道:「好,那你快做,我想想,我要吃海鮮粥,這個你能做嗎?」
段西西又接話說:「沒問題,可以做!」
段擴看著段西西活潑可愛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下午五點的時候,酒店準時把段鑫民預定好的菜送了過來,分別是椒鹽皮皮蝦,蒜蓉生蚝,海釣花雕,油燜大蝦,油焗小管,把客廳的大圓餐桌鋪得滿滿當當。
兩家人圍在一起,外公坐主位,老狸花貓坐在他的膝蓋上,飛飛躲在段鑫民後面,離老狸花貓離得遠遠的,每個人的位置上還放了一瓶飲料。
大家都乖乖坐著沒動筷子,因為還要等段擴和段西西過來。
「海鮮粥來咯!」段擴端著一大鍋熱乎乎的海鮮砂鍋粥,放到餐桌的中間,然後拉著段西西一起坐了下來。
外公拿起筷子,笑眯眯地招呼說:「快吃快吃,大家一起吃。」
段擴給段西西盛了一小碗海鮮粥,說:「西西你快嘗嘗好不好吃。」
「好啊。」段西西撥開勺子吹了吹,然後舀起一勺放進嘴裡,「好喝,好鮮呀!」段西西剛喝一口就迫不及待地說。
桌上的眾人齊齊抬起頭來,看著中間那鍋既有螃蟹鮮蝦,又有排骨海參
等的砂鍋粥,不約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方卓君率先說:「我也嘗嘗。」
他一開口,其他人也跟著盛了一碗,一喝紛紛驚訝道:「好喝!」
段西西催促段擴說:「哥哥你也喝!」
「好。」段擴剛想拿起碗,外面忽然響起了放煙花的聲音。
段西西被絢爛的煙花吸引,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咚咚地跑到陽台上,扒著欄杆說:「煙花好漂亮呀!」
方藝含和方卓君紛紛放下碗,一起跑去了陽台,跟段西西一樣,靠著欄杆抬頭看煙花。段擴也放下碗跟著走了過去,四人排排站在陽台上看煙花。
方月曦沖著他們的背影喊:「還沒吃完飯呢,快回來吃飯。」
外公笑眯眯地制止她說:「算了,就讓他們看會兒吧。」
方月曦頓了下,然後笑著點頭。
段擴怕段西西看不見全部的煙花,所以把她抱了起來,問:「西西,煙花好看嗎?」
「好看!」段西西目不轉睛地說。
「那就好。」段擴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忽然,放在口袋裡的手裡叮叮地響了起來。
段擴拿起來一看,是陳風生髮來的。
「[圖片][圖片]」
「這是我給你們挑的參加頒獎典禮的西裝和禮服,好看嗎?喜歡嗎?」
段擴說:「還行。」
陳風生:「別忘了,過幾天要參加頒獎典禮哦!」
段擴笑道:「當然沒忘。」
「一定要準時到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