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者
a面。
又是a面！
金幣上的鐮刀印記逐漸淡去，楚沐雨的臉色有些難看，已經連續兩次a面了。
她從窗口探頭，朝著下層的蘇羽喊了一聲：「大姐，你上來一下。」
蘇羽的箭囊剛射空，正打算回自動販售機補充新箭囊，聽見楚沐雨的喊話，躍下窗檯，朝樓下正坐在大樓正門台階上休息的許橙橙，囑咐：「大橘，守好門。」
許橙橙正啃著手上的玉米，含含糊糊應了一聲，心裡嘀咕：這都快六點了，小白怎麼還不回來吃晚飯呀？
蘇羽上到四樓，楚沐雨急匆匆把金幣的事情說了一遍，有些擔心：「小白的不死鳥突然就不見了，會不會是出事了？」
白茵走了快五個小時了，當時只說去北邊看看情況，天黑之前回來，眼下看時間，也應該回來了。
蘇羽扭頭看向窗外，目光穿過如浪涌動的灰霧，沉默了片刻，說：「再等等。」
雖然才跟白茵認識幾個小時，蘇羽對她的實力還是很放心的。
如果真遇上連白茵都搞不定的事情，她去了恐怕也是一樣的結果。
聽到蘇羽的回答，楚沐雨沒有一絲意外。她有些泄氣地垂下腦袋，其實蘇羽是可以去找人的，她不去，恐怕還是因為自己這個戰鬥能力墊底的廢物。
可能是感覺到楚沐雨的喪氣，蘇羽從病號服口袋裡拿了支棒棒糖，遞給她，「小白走的時候給我的，你跟大橘一人一根。」
楚沐雨木愣愣接過棒棒糖，然後聽蘇羽說：「晚飯估計不夠大橘吃，一會兒你陪我一起去3號食堂一趟？」
「我？」楚沐雨不可思想地瞪大眼睛。
蘇羽：「嗯。」
楚沐雨猶豫：「我，我跟著你……完全就是個累贅，萬一遇到什麼事，你還得顧著我這邊，會不會太麻煩……」
蘇羽已經往樓梯方向走了，背對著楚沐雨，沒回頭，丟下一句：「那你就努力做個不麻煩的累贅。」
鐵累贅·楚大明星：「…………」
……
夜漸深。
灰霧籠罩的177精神病院，隱隱約約的，響起嚎叫聲，撕咬聲，嗚嗚嗚的怪泣聲。
醫療區a樓的手術室內。
秦小蕊把手上的半袋葡萄糖遞給李悅，用著極小的聲音，「你聽見沒？我怎麼，怎麼好像聽見那種東西在叫……還，還很多。」
李悅喝了一口葡萄糖，皺眉，「會不會是你聽錯了？」她根本沒聽到其他聲音。
濃霧並沒有影響電力供應，手術室里點著一盞手術燈，很亮，何瑞有些奇怪地望著秦小蕊，「我從小宋變異開始，一直在耳鳴，現在聽你們說話都覺得費勁，根本聽不到外面的聲音。」
「應該是聽錯了。」李悅點點頭，「我們跟那位……『病人』……差不多把b樓和c樓的變異怪物都清理了一遍，就算有剩下，應該也就零星的幾個落單的。」
受到霧潮的侵蝕，三人的耳朵已經「嗡嗡嗡」響了快十個小時，又是在隔音極好的手術室里，按理說是聽不到外面聲音的。
「可是……」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秦小蕊有些委屈，她很確定自己聽見了。
她抬起手，摸了摸有些發燙的額頭，耳朵里是嘈雜的怪叫聲，燒紅的雙目乾澀無比，想哭，但好像沒有眼淚了。
李悅只喝了小半袋葡萄糖，遞還給身旁的秦小蕊，指尖碰觸到她滾燙手背，微愣。
她當即轉過身，探手測了測秦小蕊的前額溫度，臉色驟變，「何醫生，小蕊在發燒，溫度很高。」
「怎麼回事？你之前受傷了？」何瑞蹲到秦小蕊面前，一面從急救包里找出體溫儀，退燒貼，一面出聲詢問。
意識已經開始模糊的秦小蕊，「唔唔」了兩聲，大概是在搖頭否定。
李悅快速給她做了一下全身檢查，確認過她身上沒有任何傷口，才緩緩舒出一口氣，「應該只是普通發燒，可能是之前神經太緊繃害怕……」
何瑞的臉色卻不太好，他在替秦小蕊做物理降溫，心裡想得的卻是另一個可能，「她剛剛說，她聽到那些東西在叫……會不會……」
後面的話沒說下去，何瑞也有些說不下去。
其實從宋護士變異開始，他就一直有個疑問，為什麼他們四個人里，只有宋護士變異了，他們三個卻沒變異。
為什麼b樓和c樓除了那些死去的屍體，只有變異怪物，一個正常的活人都沒有？
是不是所有人都會變成那種怪物，區別只是變異時間的早晚？
他還有一件事情不敢想。
是只有117醫院發生這種詭異的事情，還是整個虞州市都有那些怪物？
如果變異蔓延，他的父親和母親，還有他正在上大學的妹妹，會不會遇到那些怪物？
他不敢想，也不能去想。他怕，怕自己擔心的事情成為事實。
李悅看向何瑞，從他眼中看出了擔心和憂慮，沉默了許久，才說：「我喂她吃藥，你幫我拿一下束縛繩。」
她沒有明說自己要做什麼，卻是替何瑞做了他沒說出口的決定。
秦小蕊迷迷糊糊間，感覺自己的手腕和腳踝被什麼東西捆了起來。
身體的感知越來越淡，她現在正在一個奇怪的地方。
這好像是一個漆黑的空間，看不見任何東西，就連她自己對自己的存在，都有種莫名怪異的虛無感。
但在這個虛無感中，她聽到各式各樣的聲音。
這些聲音中有「咔嚓咔嚓」的啃食聲，像是某種嚙齒類動物在啃咬外殼堅硬的果實，有「滋滋滋」的金屬摩擦聲，比她之前聽過的電鋸聲要小一些，有「嗚嗚嗚」的哭聲，似乎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孩子的聲音，應該是男孩子……
再遠一些，有槍聲……有很多人……
聲音太多了，它們形成了一片又一片風，拂過秦小蕊的眼睛，耳朵，臉頰……
時間在這一刻無限拉長。
……
「唔……咳咳……」迷迷濛蒙間，秦小蕊睜開眼，感受到刺目的光，剛想伸手擋一擋，結果發現自己的手根本動不了。
她半眯著眼，抬起緊緊綁在一起的雙手，臉刷地一黑，原本還有些混沌的意識瞬間清醒，氣憤道：「李醫生！何醫生！你們幹嘛把我綁起來啊？！」
聽到她這邊的動靜，跟著醒過來的李悅和何瑞，隔著幾米距離，觀察了她幾分鐘。
確定秦小蕊沒變異之後，兩人才快步走過去。
何瑞一邊替她解束縛繩，一邊解釋。
火氣噌噌往上冒的秦小蕊，剛想發作，眼睛前方突然冒出一行字。
【覺醒完畢。】
【覺醒特性：聽風者（進化）】
【主動狀態：[傾聽]消耗大量原力開啟傾聽狀態，該狀態下自身聽覺增強200，持續時間10分鐘。冷卻時間3小時。】
【被動狀態：[聽風]超越當階戰力的超級聽覺。】
「何，何醫生……救救，救命……」秦小蕊滿臉惶恐，剛被解開的雙手，一整把抓住何瑞的手，「我，我的眼睛里突然出現好多字，嗚嗚嗚，什麼情況啊？！」
何瑞被她這麼一抓，整個人坐倒在地上，臉上是完全沒反應過來的錯愕，這丫頭什麼時候力氣這麼大了。
替秦小蕊解開腳上束縛繩的李悅，抬起頭，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你看到的是什麼字？」
看到李醫生終於關心了自己一把，秦小蕊一下甩開沒用的何醫生，一把抱住她，一個字一個字念給她聽。
聽完她的話，何瑞嘴角抽抽，他們倆擔心了這丫頭一夜，結果這丫頭居然先一步覺醒了。
何醫生不太想說話，甚至還有些小嫉妒。
李悅則難得露出笑容，跟秦小蕊解釋起覺醒的事情。
他們之前跟著白茵殺怪的時候，已經完成「上線」任務，成為這場末日遊戲的正式「玩家」，如果沒有那隻電鋸怪物，兩人應該會比秦小蕊更早覺醒。
聽明白李悅說的話，秦小蕊垮下小臉，「那我的特性不是很沒用？」
就聽力比別人好，沒有力量啊，速度啊之類的提升，也沒有什麼武力技能。
打那些怪物還是一樣費勁……
她超級泄氣，「剛剛聽你說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變強了，還想著到時候能幫小瘋子一起打那些怪物……」
李悅難得安慰她，「也不是沒用。這個特性，其實很適合做偵查工作。你能聽見我們聽不見的聲音，就能比我們早一步發現危險，一場戰鬥能不能勝利，你的作用非常關鍵。在中夏聯盟軍，偵察兵一直是很重要的兵種。」
秦小蕊懵懵地點了點頭，聽起來自己好像還是有點厲害的，她還想再問問這個偵察兵要怎麼當來著，肚子「咕咕咕」地叫了起來。
她有些尷尬地摸了摸扁扁的肚子，不好意思道：「我好像睡了很久？」
李悅看了一眼牆上的電子，跟何瑞對視了一眼，點頭：「已經是下午了。」
後半夜她一直在照顧秦小蕊，一直到早上，何瑞才過來替她。
在秦小蕊醒過來之前的一個小時，何瑞獨自一個人出去了一趟，他沒走太遠，在附近的藥劑室拿了些葯和葡萄糖注射液，還去a樓往b樓的走廊通道看了看，沒看見白茵，也沒有看見其他變異種。
如果秦小蕊一直醒不過來，他們準備鎖上手術室的門，一起往b樓去探一探。
李悅和何瑞都是理智的人，距離昨天白茵喊他們離開到現在，已經整整過去一天，他們其實對白茵回來找他們，已經不抱什麼希望。
只希望她不是死了，而是逃去了其他地方，沒辦法過來找他們。
……
此時。
空蕩蕩的走廊里。
厚厚的灰燼中探出一隻白得異常的手臂，然後是光潔細滑的肩膀，鎖骨……
白茵從灰燼堆里坐起身，低頭看了一眼完好無損且一絲不掛的身體，嘆氣。
剛穿上半個小時不到的病號服，又陣亡了。
陣亡得一乾二淨。
她起身，撿起地上的鋼刀，赤著腳跨出灰燼，一步一步走向依然躺在地上的「暴虐」屍體。
彎腰，撿起漂浮的黑色特性硬幣，因為沒有衣服而有些不大開心的唇角，彎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還好還好，沒人撿走她的小錢錢。
白茵一邊走，一邊拿起刀，對著手臂划拉了一刀。
【召喚擬態：不死鳥】
鮮血驟然匯聚，艷紅色的火焰「嘭」地炸開。
一聲清嘯，不死鳥拖著長長的尾羽，浴火重生。
白茵：「下午好呀，三火。」
三火：「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