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即便這個案子暫時還沒查清,但已經有了眉目,兩人都覺得了卻一樁心事,晚膳就用得很是暢快,待到一頓飯吃完,沈輕稚竟覺得有點撐了。
當她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時,難得摸了摸肚子,笑道:「今日可是酒足飯飽。」
蕭成煜笑著起身,也道:「既然酒足飯飽,便去散步消食吧。」
傍晚秋風起,隨著深秋將近,天氣一日涼過一日。
轉眼之間,蕭成煜登基已過兩月。
戚小秋倒是機敏,她給沈輕稚帶上了一件薄斗篷,只跟小多子遠遠跟在身後,不敢靠近。
沈輕稚跟蕭成煜兩人便沉默走在前面,待得繞過溪澗,蕭成煜才開口:「你是怎麼發現她有異的?」
「這倒是很不容易呢,」沈輕稚笑著道,「臣妾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試出她的底細,可辛苦了。」
蕭成煜便勾了勾唇角,倒是很大方:「寧嬪娘娘辛苦了,朕一定不會辜負娘娘的辛勞。」
「陛下一言為定!」
沈輕稚立即就高興起來,道:「原也是我愛讀書,機緣巧合看到了一種大夏的雕刻手法,結果在之前的驛站里,我就恰好瞧見李巧兒身上佩戴了這種玉佩。」
「宮裡的東西,每一樣都有出處,臣妾可從未在其他娘娘身上見過此物,故而這個玉佩極有可能是她自己的。」
當然沈輕稚一開始的猜測就更多了,不過話說到這裡,她只挑最簡單的說。
蕭成煜同她並肩而行,安靜聽她講述這複雜的前因後果。
沈輕稚又說了說後面李巧兒的疑點,又說了那名死去小黃門的案情,最終道:「故而我推測出,是李巧兒動手殺了他,殺人之後沉屍池底,卻不料荷花池太淺,讓屍體就這麼暴露出來。」
「兩個人都有那奇特的雕刻物件,臣妾便有了大膽猜測,在遇到李巧兒的時候就決定詐她。」
沈輕稚眼睛里氤氳著細碎的螢火。
「臣妾以為此事會很麻煩,李巧兒這麼謹慎一個人,入宮這麼多年都沒什麼異樣,結果她到底還是上了鉤。」
蕭成煜點點頭,道:「他們潛伏的時間太長,之前母后那一案中,慎刑司就查出了些許端倪,只是不知是哪一方的人,也不知這些人都是誰,但根據齊光回憶,當時還有兩個尚宮局的姑姑在,她們在孫嬤嬤到了之後立即就走了,在場誰都不熟悉那兩個姑姑,只隱約記得是尚宮局的。」
尚宮局裡姑姑眾多,皆是在宮裡生活了十幾二十年的老人了,但她們其中很多人高不成低不就,貴人們不記得,上峰不喜歡,也就靠著年長混成姑姑,靠著俸祿過日子。
他們這樣的人,其他的姑姑也不會多注意。
但慎刑司卻能抽絲剝繭,從一堆龐雜的線索里找出真相。
果然蕭成煜所言便是沈輕稚猜想那般,當時的慎刑司一定是查出了什麼,才會對織造所這麼重視。
蕭成煜見沈輕稚一臉理所應當,倒是並不覺得稀奇,反而誇讚道:「輕稚確實聰慧,不用朕多言,你便已然明白。」
「這是自然,我若不聰慧,陛下何故喜愛於我?」沈輕稚不過是玩笑一言,可此話一出,蕭成煜卻停住了腳步。
沈輕稚並未留意,可她走出去三五步距離,身邊的人卻不見了,她才回過頭來看。
傍晚的落日餘暉洋洋洒洒,籠罩在蕭成煜的周身,點亮他一貫冷清素凈的眉眼。
他那雙鳳眸深邃而篤定,眸子里的滿天繁星伴著晚霞閃耀,一下子便捉住了沈輕稚的眼兒。
他就站在那,眼睛里好似有千言萬語,讓人無法看清他的內心。
沈輕稚心裡漏了一拍,她攥了攥手心,莫名覺得心跳也開始加快。
她沖蕭成煜微微一笑:「陛下,怎麼不說了?」
蕭成煜深深看她一眼,然後才追上了她的腳步,他那溫熱有力的手找到了沈輕稚的手,緊緊握在了手心裡。
蕭成煜沒有看沈輕稚,他換了個話題:「覺得冷嗎?」
沈輕稚仰頭看了看天,道:「倒是還好,金烏未落,餘熱仍在。」
蕭成煜便淡淡嗯了一聲。
兩人手牽手走了一會兒,蕭成煜才繼續開口:「尚宮局光織綉所就有百多人,姑姑就有十幾名,這些姑姑各司其職,平日只處理尚宮局的事務,故而各宮中人都不甚熟悉。」
「在你查出李氏有異之前,慎刑司已經確認此事肯定牽扯織綉所,而且牽扯的勢力不是夏國就是北齊,謀害皇后對蔣氏無利,故而朕猜測就是這兩國想要引大楚動蕩。」
沈輕稚此刻已經平復心緒,她笑道:「陛下實在英明神武,令臣妾欽佩,原來此番過來行宮,並非一箭雙鵰,可謂是一箭三雕。」
她這恭維話張口就來,語氣里頗有些諂媚,但蕭成煜就是聽得通體舒泰,從心底里開懷。
「寧嬪娘娘謬讚了。」
兩個人互相吹捧了半天,沈輕稚才繼續道:「個中詳情,陛下應已清楚,不過當時李巧兒說太後娘娘中毒一事不是她跟李念動的手,但她卻不知另外一位究竟是誰,這如何是好?」
蕭成煜卻道:「她說不知,並非就真不知,若真如此,她又為何知道母后之事是夏國探子所為?歸根結底,她雖為了被你提攜,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榮華富貴,認你為同黨,但心底深處,卻又沒那麼信任你。」
畢竟謀逆叛國是大罪,一個不慎滿盤皆輸,抄家滅祖都是輕的,李巧兒便是再被富貴迷了眼,也不可能知無不言。
沈輕稚心裡一松,她緩了口氣才道:「若她知道就再好不過。」
兩個人說著話,便一起來到了行宮慎刑司。
行宮的慎刑司可比長信宮中的小了一倍不止,只在一處竹林之後立了兩棟屋舍,從外面看去平平無奇,進去之後才發現別有洞天。
慎刑司就是行宮的地牢。
沈輕稚並未去過長信宮的慎刑司,只聽說裡面陰森可怖,但看行宮的慎刑司,倒也並未有傳說那般嚇人。
大抵因二十幾年未用,裡面瀰漫著一股陳舊之氣,灰塵和濕氣撲面而來,讓人覺得窒息。
沈輕稚只用帕子捂住口鼻,神色自然跟著蕭成煜下了地牢。
地牢裡面的牢房並不多,沈輕稚打眼瞧看,除了最裡面那一間,其他的都空著。
蕭成煜見她好奇,輕輕攬過她的腰肢,低聲道:「路滑,仔細摔著。」
沈輕稚點頭,小聲說:「只抓了李巧兒一個人嗎?」
蕭成煜便道:「宮裡的事,已經八百里加急,讓簡義處置了,明日就能回信。」
沈輕稚點頭:「這就好。」
兩個人說著,就來到了盡頭的牢房前。
牢房之內,除了潮濕的腐敗之氣,還有揮之不去的血腥味,沈輕稚微微蹙起眉頭,倒並未說什麼,只是看到年九福從椅子上起身,快步來到蕭成煜身邊。
「陛下,娘娘,對於李氏的審訊已經結束了。」
沈輕稚透過牢房的斑駁闌檻,看到了裡面躺在草席上的血人,李巧兒披頭散髮躺在那,她一動不動,也不知是生是死。
年九福低聲道:「審訊過後,她只說了自己如何入宮,又為何會當夏國的探子,那個李念姑姑她也並不熟悉,只每月同她稟報陛下近況的時候會說兩句話,僅此而已。」
「她是夏國養的探子,當年李巧兒要入宮時她在半路殺了李巧兒李代桃僵,替她進入長信宮。她確實同李巧兒有七八分想象,看畫卷根本看不出區別,故而並未有人發現。」
蕭成煜面容平靜:「知道了,帶你書寫成冊,遞交上來便是。」
年九福行禮,轉頭問沈輕稚:「娘娘,可有話要問?李氏還有口氣,不會讓她死的。」
沈輕稚上前一步,她安靜站在牢籠之外,看著裡面了無生機的血人。
「巧兒,你要知道,你付出的一切,夏國都不會有人知道,你被嚴刑拷打,斷送了前程,甚至失去了性命,夏國也無人關心,他們的皇帝花天酒地,整日醉生夢死,欺辱同你一般的孤女,你覺得值得嗎?」
躺在草席上的李巧兒抖了抖,卻依舊一言不發。
沈輕稚沉默片刻,都沒等到李巧兒的開口,最終還是看向蕭成煜。
蕭成煜沖她點點頭,牽起她的手,就要一起離開牢房。
然而兩個人剛一動,李巧兒卻氣若遊絲地開了口:「可我……是被厲氏養大的,我同你一樣,都是孤兒,娘娘之前說過,你是被榮恩堂養大的,你不會背棄大楚,我又如何能背叛厲氏。」
沈輕稚停下腳步,她回頭看向那個單薄的血人,很果決開口:「你錯了。」
「我說我不背叛大楚,是因為榮恩堂,因為百姓們的稅銀養育了我,我不能讓百姓流離失所,同宗室並無關係,」沈輕稚不去看蕭成煜的面色,她依舊道,「厲氏滿門皆是酒囊飯袋,你不會不知百姓過的是什麼生活,厲氏用夏國百姓的錢養大的你,你要報答的是夏國的百姓,不是那些皇親國戚。」
「你想一想,如果兩國之間兵戎相見,苦的是誰呢?」
李巧兒顫抖起來。
從小到大,從來沒人跟她說這些,她所知就是要忠於厲氏,忠於夏國,她一門心思都是為了大夏,來了大楚之後,她整日都在籌謀,卻不知要如何籌謀,籌謀什麼。
有時候她也會迷茫,不知前路如何。
所以當她察覺到沈輕稚就是她的同黨時,她才會那麼輕易就相信了她。
因為她想有人領著她,帶著她往前走。
她自己找不到路了。
沈輕稚站在牢籠前,問:「你問一問你自己的心,你問一問你的眼睛,你在大楚看到的,真的跟夏國一樣嗎?這一路上,你看到過百姓的日子了嗎,他們豐衣足食,幸福安康,快樂祥和。」
「夏國的百姓呢?他們能不能吃飽飯,有衣穿,不被天潢貴胄們欺凌?」
「你捫心自問,你真的要置夏國百姓於不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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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輕稚一字字一聲聲,把被嚴刑拷打都沒哭一聲的李巧兒說崩潰了。
她掙扎著捂住了臉,哀聲痛哭起來。
沈輕稚看出她內心的掙扎於彷徨,看出她的不知所措,也看出她的痛苦和難過。
她嘆了口氣,終還是說:「夏國的百姓即便不知你是誰,但他們都會感謝救他們出水火的英雄。」
李巧兒嗚咽不止。
沈輕稚的話都說完了,她方才回頭看向蕭成煜,蕭成煜笑著牽起她的手,牽著她一步步往外走。
在他們身後,李巧兒幽幽開口:「另一個姑姑是尚宮局管倉庫的,名叫清舟。」
沈輕稚腳步不停,卻同她說:「你是個英雄了。」
伴隨他們腳步的,是李巧兒的痛哭聲,待蕭成煜和沈輕稚重回蒼天之下,沈輕稚才微微嘆了口氣。
「怎麼?剛才你那麼義正言辭,朕以為你心裡並不難過。」
沈輕稚微微一頓,她仰起頭,對蕭成煜道:「陛下,對於大楚來說,她確實是壞人,但對於夏國,她卻並非壞人,她是個英雄。」
「只是她默默無聞多年,無人知道她是誰,最後也只能在陰暗的地牢里沉默死去。」
「我並非覺得遺憾或者難過,我只是覺得很不值得。」
蕭成煜卻捏了捏她的手,牽著她慢慢往前走。
繞過那一片假山竹林,再往前去,就是潺潺溪水,溪水兩側的宮燈已經點亮,映襯的天地間皆是螢火。
煌煌燈火,照耀人心。
沈輕稚被這燈火撫慰而來心靈,她緩緩鬆開皺著的眉目,終於道:「時也命也,每個人的命途不同,結局也終不同。」
蕭成煜陪伴在她身邊,待兩人上了拱橋,蕭成煜才停下腳步。
「輕稚,」他深深看向她,緩緩開口,「若非朕知你出身,在你剛進宮時就見過你,朕幾乎以為你也被人掉了包,換成了一個滿腹經綸的世家千金。」
蕭成煜似乎只是在誇她,眼眸里一點質疑都無。
沈輕稚的心卻狠狠跳動起來,她抿了抿嘴唇,借著燈火仔細去看蕭成煜的臉。
令她心安的是,蕭成煜神色平靜,眼眸里甚至還帶著笑意。
他應該是沒有懷疑她的。
很莫名的,沈輕稚卻突然放鬆下來,她看著蕭成煜笑:「陛下,我若是世家出身的千金小姐,又當如何?」
蕭成煜低下頭,突然湊近了臉,整個人都籠罩在她身上,幾乎是咄咄逼人。
「若是世家千金,那朕……」蕭成煜聲音里似乎都含了蜜,「那朕根本不用被朝臣逼迫,被他們籌謀後宮事,朕只要迎娶你為皇后,那便高枕無憂。」
蕭成煜如此說著,低下頭來,在她唇上輕輕印了一個吻。
「沈小姐,不知你可願意?」
沈輕稚只聽到自己的心如擂鼓,她能感覺到臉上溫熱,心想她的臉一定很紅。
蕭成煜在她耳邊低聲笑笑,復而又去尋她的臉頰,在她的梨渦上再度印下一個溫柔的淺吻。
「沈小姐,在下真心求取,你可願意?」
沈輕稚終於羞紅了臉,她伸手拍了一下蕭成煜,卻被他沉寂抱在了懷中。
沈輕稚就那麼安靜靠在了蕭成煜懷裡,她能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聲,能聽到他在耳邊的情話。
「若能求娶小姐為妻,是在下的幸運,在下定待小姐如珍似寶,聽之信之。」
沈輕稚聽著他的話,也聽著自己的心跳聲,她終於還是閉上了眼睛,安靜靠進了他懷中。
她沒有掙扎。
蕭成煜低聲笑了笑,他緊緊抱著她,一點都不捨得鬆開。
兩個人安靜在橋上站了一會兒,蕭成煜才重新牽起沈輕稚的手,牽著她直接回了暢春芳景。
今夜的暢春芳景猶如它的名字,當真是春意盎然,暢快無比,在芬芳四溢的秋日夜晚,當得一片暖意融融的好景緻。
次日清晨,沈輕稚是在一片鳥語花香里醒來的。
她醒來的時候,就嗅到了枕邊的清甜的茉莉香氣。
沈輕稚睜開眼睛,她伸手掀開帳幔,就看到架子床邊的方几上放了一瓶茉莉。
戚小秋聽到動靜進了屋中,見沈輕稚正伸手撫摸茉莉嬌嫩的花瓣,竟是笑了起來。
「娘娘,這是陛下早晨煉體時特地給娘娘採回來的,」戚小秋過來掛好帳幔,又過來伺候沈輕稚穿鞋,「陛下說娘娘喜歡茉莉,這一株便送給你。」
沈輕稚也笑了起來,她穿好鞋,便等銀鈴等伺候她更衣洗漱。
她原本想穿家常的衣裙,但銀鈴也不知從哪裡找出了今歲新供的秋裝襖裙,銀紅的妝花緞熱鬧富貴,領口一小圈滿綉壓領精巧別緻,再配上紫紅的滿綉馬面裙,沈輕稚這一穿著,當真是艷冠群芳,綺麗多情。
她本就艷麗明媚,配上這樣鮮艷的衣裳,越發顯得容色姝麗。
沈輕稚站在妝鏡前,左瞧瞧右看看,很滿意自己這一身打扮,同宮人們笑道:「本宮可真是美。」
銀鈴幫她選了一支團花簪,仔細墜在了飛天髻上,然後又給她上了額妝,才笑道:「娘娘自是極美的,配上這特地為娘娘準備的襖裙頭面,更是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沈輕稚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貧嘴。」
一屋子宮人都跟著笑了。
沈輕稚逗完了宮人,便去膳廳用早飯,年九福和小多子都不在,倒是柳素衣守在膳廳,見她過來忙行禮。
「娘娘,御茶膳房準備了紅糖有病、糖水蒸蛋、雞湯肉燕、陽春麵、蟹粉小籠包等,娘娘請用膳。」
沈輕稚看了看他,見他面色不錯,人也精神許多,身上的舊疾應當已經好全,不由有些欣慰:「你跟著年大伴好好乾,你別看他年輕,同你不想彷彿,但人家是老資歷,心裡清楚得很。」
柳素衣便忙行禮,道:「謝娘娘點撥。」
沈輕稚擺擺手,開始安靜用早飯。
不知是因心情好,還是做日里忙了一天,沒怎麼好好用飯,今日沈輕稚的胃口極好。
她吃了一碗肉燕,又用了零零碎碎的菜品和點心,這才覺得吃飽了。
待得用完了早飯,沈輕稚便要回芙蓉園。
她剛要走,柳素衣便上了前來,結結巴巴道:「娘娘,且再,再等等。」
沈輕稚微一挑眉:「怎麼?」
柳素衣為難了,他猶豫再三,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只能求助地看向戚小秋。
戚小秋臉上依舊掛著奇怪的笑,她平日里不常笑的,一直素凈著個臉,故而她這一笑,反而顯得有些怪。
沈輕稚樂見身邊的人多笑,便也沒問。
但這會兒見幾人「眉來眼去」,欲言又止的樣子,又想起她們從早上開始便喜氣洋洋,沈輕稚這才有些恍然大悟:「怎麼?可是有什麼好事不成?」
戚小秋依舊掛著奇怪的笑,她上了前來,扶著沈輕稚回到暢春芳景的明間,讓她在主位上坐下。
「娘娘,確實是有好事的,只是好事要等一等再來。」
沈輕稚挑了挑眉,有些喜氣:「究竟是多的好事,讓咱們秋姑姑都喜上眉梢了?」
「娘娘,既然是好事,那便是驚喜了,娘娘且略等一等。」
戚小秋不肯說,其他的所有宮人也都不肯講,沈輕稚倒是沉得住氣,想著左不過多等一會兒,便道:「好好好,我不問了,我等就是了。」
她玩笑一句:「難不成陛下賞了我黃金萬兩不成?」
宮人們一起笑起來,卻誰都沒應話。
沈輕稚坐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趣,便取了話本,去了外面的花園裡讀起書來。
話本寫得很有趣,大抵都是才子佳人的美好故事,沈輕稚看了一折,就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
她放下書本,抬頭看去,一打眼就看到了江世愚。
江世愚身後跟著十來個人,除了他這個禮部侍郎,還有兩名禮部員外郎,除此之外,沈輕稚還看到了宗人府的宗親。
陪在江世愚身邊的,自然是年九福了。
沈輕稚不由站起身來,笑著看向年九福:「年大伴,這是?」
年九福忙打了個千,慌張說:「娘娘,可不敢當啊。」
年九福上了前來,一把扶住了沈輕稚的手,扶著她往正殿前行去。
「娘娘,陛下昨日下旨,冊封娘娘為正一品貴妃,今日禮部和宗人府的官員俱已準備好寶冊金印,立即便來同娘娘宣召。」
沈輕稚心裡一跳,就連她早就有了準備,卻也沒想到蕭成煜這麼大手筆,直接跳過了妃位,封她為貴妃。
大楚宮規,九嬪之上一位一人,貴妃是僅次於皇后的最高位份。
再往上一步,就是皇后了。
沈輕稚原想著這一趟東安圍場之行,她伴君有功,蕭成煜很可能回宮后封她為四妃之一,她卻沒想到,這不年不節,不功不孕的,蕭成煜便突然下旨冊封。
沈輕稚難得有些不知如何行事,她問年九福:「大伴,這不合規矩吧?」
年九福就笑了。
他扶著沈輕稚在主位上站定,然後回頭看向身後的朝臣們。
他的聲音又清又亮,讓在場每個人都能聽清。
「娘娘,您忠心孝順,一直都為陛下為太後娘娘操勞,您的這份功勞,宮裡無人能及,」年九福頓了頓,道,「再說,宮裡的位份本就沒有規矩,娘娘是陛下心尖上的人,陛下只愛重娘娘,那娘娘這個貴妃自然就當得。」
「娘娘,您接旨便是了。」
沈輕稚長舒口氣,笑著挺直腰背,端莊恭謹看向堂下朝臣。
江世愚率領禮部及宗人府各官員,先向沈輕稚行禮,方才展開聖旨,朗聲道:「奉皇帝令,寧嬪沈氏,雍和純孝,風姿雅悅,中正凜然,深慰朕心,得太后喜贊,今以冊封為正一品貴妃,助太后統領後宮事。」
沈輕稚遙遙向見春軒一拜:「謝陛下封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