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紙上畫的並非什麼小魚,而是一柄司南。花笙一瞧,這圖紙和自己玉佩簡直一模一樣,不由得大為驚訝。
夏渝州道:「我記得你有個手鏈,上面的玉墜子和這個圖樣差不離的。」
花笙點點頭,夏渝州說的可不就是梁無過心心念念的司南佩。
「就是這個。」正巧,花笙手中正拿著司南佩,遞給夏渝州道:「樣式差不多。」
夏渝州接過細看,道:「對對,像極了。花笙,這手鏈可有什麼內涵?」
花笙心中納罕,這司南佩只是有辟邪驅鬼的涵義,其餘她也是說不清楚。
眼看夏渝州嚴肅的表情,這圖紙必然來頭不小。花笙又尋思著,這兩日夏大人都在調查劉老三的話本案子,難道這圖紙和話本案子也有關係?
花笙忍不住問:「夏大人,這圖紙和案子有關係嗎?」
夏渝州將司南佩還給花笙,嘆息了一口氣道:「的確有關係,而且有些個邪門。」
話本案子一共挖掘出來兩具屍體。第一具屍體,乃是花笙無意間發現的,第二具屍體,便是曹牙校按照話本上所寫的地點,在郊外挖掘出來的。
夏渝州道:「這兩具屍體挖掘出來之時,多少都不太完整,而且時間有些久了,腐爛的比較嚴重,被蟲螞啃咬的也比較嚴重。」
兩具屍體看上去甚是駭人,乍一看看不出什麼端倪來,自然需要等仵作驗屍之後,才能有更多的發現。
就在方才,仵作驗屍之時,發現了特別的地方。
「便是這宣紙上的圖樣了。」夏渝州道:「兩位死者的肩胛骨上,都有傷痕。起初仵作以為是死者被殺害時造成的,但仔細研究發現不對。那二人肩胛骨上的痕迹,乃是墨字留下的。」
「墨字?」花笙好奇起來。
墨字便是紋身,大梁乃是古代,一般人是絕對不會墨字的,只有犯過事兒的人才會在不同的地方刻上墨字。根據不同的罪責,墨字的地方也不同,比如手臂上、眉骨上、額頭上等等。
古時候的墨字與現代的紋身也多有不同,紋身不過是紋在皮膚表面,而墨字刻的更深,不只是無法遮掩,甚至會雕刻到骨頭上,在骨頭上留下痕迹。
夏渝州沉思,道:「那二人肩胛骨上都有墨字,原本我等以為他們是犯事之人,但……」
說到此處,花笙恍然大悟,看了看圖紙上的司南圖樣。那兩位死者肩胛骨上所刻的,必然就是司南勺子。
大梁雖有墨字的懲罰,但所刻圖案多為字體,並無司南圖案一說。夏渝州看到兩位死者的墨字之後,大為驚訝,覺得這案子恐怕還有隱情。
等夏渝州再多看一眼這圖樣,忽然又覺得眼熟,總覺得在哪裡見過。後來仔細一想,花笙手腕上似是戴著一條差不離的手鏈。
花笙道:「夏大人,我只知道這是司南,其他就不知道了,幫不了什麼忙。」
「沒關係。」夏渝州溫和的笑笑,道:「知道這些已然很好了,多謝你花笙。」
「沒什麼沒什麼。」花笙搖搖手,趁機道:「對了,我正在準備夜宵呢,最近案子棘手,夏大人你們太辛苦了,晚上我做好了夜宵給你們送過去啊。」
「夜宵?」夏渝州文縐縐的,卻也十足的好吃,當下心喜的道:「那就有勞你了。」
「沒關係,不麻煩的。」花笙笑著說。
花笙這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夜宵不過是個幌子,其實是想要去打探話本案子的消息。
夏渝州還要繼續去查案子,匆匆離開了小院子,花笙心裡惦記著昏迷不醒的梁無過,也趕緊匆匆的回了小廚房裡。
「嗬——!」
花笙這才進了小廚房,頓時嚇得倒抽一口冷氣,差點子就和一堵「牆」迎面撞上。
這堵牆便是方才還昏迷不醒的梁無過。
「陛下醒了?」花笙問。
梁無過醒的挺快,這會兒就站在小廚房的門口,也不知道什麼情況,眼神直勾勾的,彷彿沒什麼焦距,好像被人抽走了魂魄。
花笙忍不住伸手在梁無過面前晃了晃,看了一眼旁邊的朱芝芝,小聲問:「芝芝,陛下這到底是醒了還是沒醒?不會在夢遊撒囈掙罷?」
「我也不知道啊。」朱芝芝也壓低了聲音說。
方才花笙和夏渝州說話的時候,梁無過便醒了過來。梁無過一醒,立刻站起來,快步走到后廚門口,一動不動的就站在了這裡。朱芝芝和他說話他也不理,看起來奇奇怪怪。
「朕未有夢遊。」梁無過忽然道。
花笙說:「原來陛下你聽得到我們說話?陛下感覺好點了嗎?怎麼突然暈倒,又突然站起來了?」
「無礙。」梁無過說著,摸了摸懷裡,道:「朕的司南佩呢?」
「在這裡,沒丟。」花笙攤開手給他看。
梁無過想要拿過來,但是花笙立刻一縮手。
「你這是做什麼?」梁無過皺眉。
花笙道:「陛下,芝芝說了,你剛才暈倒,就是因為這個司南佩。司南佩是辟邪驅鬼的,陛下現在已然是鬼了,佩戴這司南佩實在是不妥,很傷身體的。」
梁無過想到方才忽然頭疼之事,一時也沉默了下來。
花笙說:「陛下你放心,這個司南佩我說給你了,就不會佔你便宜的。」
「嗯?」梁無過皺著眉頭,嗓子里發出一聲單音。
花笙說:「我的意思是,不會再要回來的,沒人跟你搶。但是你佩戴著不妥,不如我給你找個盒子,你把司南佩放在盒子里,然後自己藏起來,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藏起來?
梁無過這個人疑心病重,司南佩藏起來他也不安心,不能時時刻刻看到它,就有丟失的危險。雖梁無過不知為何司南佩如此重要,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梁無過搖搖頭,忽然去看花笙,道:「既然如此,這司南佩便由你幫朕戴著,不得弄丟,從今日開始,朕會時時刻刻看著你。」
「我……」
梁無過不給花笙拒絕的機會,已經極為霸道的繼續說:「還有另一件事情,朕決定,和你們一起查案。」
「查案?」花笙更為驚訝,已經顧不得司南佩,問:「查什麼案子?」
「自然就是蚊子拜託你的那個話本案。」梁無過道:「有了朕的幫助,你們想要找到真相,不過眨眼的功夫。」
花笙眼看著自信心爆棚的陛下,忍不住問:「原來陛下善於推理破案?」
梁無過板著唇角,皺了皺眉頭。
不需要他回答,花笙看錶情就知道梁無過的回答。
花笙又問:「哦我知道了,那陛下是不是會讀心術什麼的?不需要推理,只要看一眼別人,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梁無過又是面無表情的皺了皺眉頭,隨即咳嗽一聲,道:「這都不是朕的強項。」
「那陛下會什麼?」花笙納悶了,陛下什麼都不會,怎麼幫忙辦案?
梁無過有些面上無光,道:「朕武功卓絕,上戰殺敵從未敗過,可以保護你的安全。總之,這個案子,朕也要調查。」
梁無過如此堅持,讓花笙先是納罕奇怪,但很快就想明白了此事,道:「我知道了,陛下可是聽到了我剛才和夏大人說的話?」
梁無過多看了一眼花笙,眼中有略微的驚訝,道:「你這小姑娘,倒是有些小聰明。」
花笙道:「這不難猜的。」
梁無過十足在意司南佩,而如今有兩個死者的肩胛骨上,出現了司南佩的圖樣,自然會吸引梁無過的注意。
方才梁無過堪堪醒來,就聽到了夏渝州所說的話。一時間梁無過腦子裡混混沌沌,彷彿想起了什麼,但一閃而過無法抓住,不由得出了神。
梁無過知道自己忘了很多事情,這些事情有重要的也有不重要的,也有他最後的執念。他想要回憶起這些事情,但無從下手。梁無過也不知,司南佩是不是這些事情的線索,可司南佩已然成了他最後的救命稻草。
花笙好奇的問:「這司南佩和兩名死者,難道有什麼關聯嗎?」
梁無過搖頭,道:「朕不記得了。」
花笙見他迷茫的樣子,的確像是什麼都不記得,道:「那行罷,我趕緊去做夜宵,然後拿去再探探口風。對了陛下,你的盤子洗乾淨了嗎?」
「盤子……」
梁無過面色難看至極,鏗鏘有力,底氣十足的道:「朕為何要洗盤子,朕不洗。」
花笙一瞧,也不跟他較勁,不洗就不洗罷,不過小廚房的規矩向來是,不幹活沒飯吃。
很快,后廚里又飄出陣陣香味,叫梁無過聞了肚子里嘰里咕嚕亂響。自從他吃了幾片炸饅頭之後,還未有吃過別的,這會兒難免腹中空落,又飢餓了起來。
梁無過摸了摸自己的胃部,喉結不由自主上下滾動著,慢吞吞走到了忙碌的花笙面前,道:「朕……不刷盤子。」
花笙實在是太忙,都沒顧上與他說話。
梁無過面上無光,卻還是硬著頭皮道:「還有沒有旁的事情,朕可以做。」
這簡直便是梁無過作為皇帝最後的掙扎。
他心道,朕好歹也是有骨氣的,說不刷盤子就不刷盤子。
花笙這回回頭了,指了指左手邊髒兮兮的土豆,又指了指右手邊翠綠綠的小蔥,道:「土豆還沒洗,小蔥還沒切碎。」
梁無過嫌棄的看了一眼土豆,太臟,上面裹得都是灰土,這一入水還不和泥巴?
梁無過嫌棄的看了一眼小蔥,太嗆,味道大得衝天而起,這一切碎定然滿身味!
梁無過沉默了,最終回頭看了看摞起來的臟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