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長得這麼好看,怎麼就是個鬼呢?」蜘蛛精感嘆。
花笙有些好奇的彎著腰,在旁邊看了半晌,忍不住問:「他怎麼一直沒反應呢?不會是真的睡著了罷?」
雖說正常人看不到鬼怪,可鬼怪是可以見到鬼怪的。他們在這裡說了半天,這男鬼卻彷彿什麼也沒聽到,十足奇怪。
小鬼還保持著抱臂的姿勢,道:「我看啊,他不是睡著了,就是餓昏過去了。」
「什麼?」花笙驚訝的睜大眼睛,她不是沒聽清楚,只是過於驚訝,問:「鬼也會餓暈過去嗎?」
小鬼點頭:「當然啊。其實就是太久沒有吃過祭品,陰氣渙散,餓的快要魂飛魄散了,所以才會昏厥在這裡。」
「這麼嚴重?」花笙說。
蜘蛛精道:「這些不入輪迴的鬼就是這樣,多半都是以魂飛魄散為結局的。他們不願意重新投胎,又吃不到活人給的祭品,也不懂自己修鍊的法門,肯定用不了多久,就會魂飛魄散的。」
「不過我就不一樣了。」小鬼驕傲的挺起胸脯,道:「花笙每天都給我做好吃的,我每天都能吃的很飽,完全不需要擔心陰氣渙散。」
花笙一聽,指著地上昏迷的男鬼,道:「那我們把他帶回去罷,給他做點吃的,是不是他就能醒了。」
「這……」小鬼有些猶豫,道:「可他是什麼鬼我們都不知道,萬一是殺過人的惡鬼怎麼辦?這樣貿然救他……」
花笙還沒開口,蜘蛛精搶先說:「這麼好看,怎麼可能是惡鬼呢,惡鬼都是煞氣纏身,青面獠牙的,你看他乾乾淨淨的。況且他長得這麼好看……」
「你怎麼車軲轆話來回說,」小鬼打斷道:「就會說他這麼好看。」
「這是事實啊。」蜘蛛精笑著道:「花笙不是說過一句話嗎?叫『美男眼前過,不泡是罪過』啊。」
「刷——」
蜘蛛精一說,小鬼立刻側目看向花笙。
花笙咳嗽一聲連連搖手,道:「不是我說的。不過……」
花笙低頭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男鬼,道:「要不還是救一救他罷,死了挺可憐的。」
花笙匆匆采了一些藥草,裝滿小籃子,便與小鬼和蜘蛛精一同,帶著那昏迷不醒的男鬼往回趕去。
一路上。
蜘蛛精說:「花笙,你準備回去做些什麼給這個男鬼吃啊?」
蜘蛛精說:「聽說病人應該吃面。那不如……」
蜘蛛精說:「不如就做螺螄粉罷!之前你做過的!哇塞,可好吃了!」
蜘蛛精說:「還有油潑面、酸湯麵、陽春麵、蔥油麵、炸醬麵、海鮮面、打滷麵……」
出來一趟,花笙都有些餓了,聽著蜘蛛精不停報菜名,肚子里更是嘰里咕嚕的。
旁邊小鬼聽不下去了,道:「你可別呱呱呱的說了,有那力氣,來幫幫忙行不行?這來歷不明的男鬼可沉死我了。」
只見才四五歲大的小鬼,雙手平舉,竟然將那昏迷不醒的男鬼給打橫抱了起來,這一路都是小鬼在做搬運工。因著那男鬼體型高大,肩膀也寬,所以小鬼便更顯得弱小無助,彷彿一座山壓在他的頭頂上。
花笙笑著說:「辛苦你了,回去給你加餐。」
花笙可以看到鬼,也可以觸碰到鬼,但是讓她搬運一個昏迷不醒的鬼回去,正常人瞧見了恐怕會當花笙腦子有病,並不方便。
蜘蛛精將自己纖細的手指在面前翻來覆去的看,道:「沒辦法啊,我新修了指甲,不能做體力活,只能讓你來了。」
「你這個老妖怪,」小鬼氣憤的道:「忍心讓我一個小孩子搬這麼重的東西嗎?」
「哎呦喂,」蜘蛛精上下打量小鬼,道:「都八九十歲的人了,就別天天裝嫩了。」
「你們別吵了,到地方了。」花笙連忙勸架。
進了城,開封府也就不遠,大家順利歸來,搬著昏迷不醒的男鬼進了小院子。
「花笙,你們帶回什麼來了?」柳老頭飄過來,探頭一瞧:「呦,是個男鬼?這模樣,嘶……怎麼看著有點眼熟啊。」
小鬼不屑的看了一眼柳老頭,道:「眼熟?你不會又要說,他跟你年輕時候長得一般俊郎罷?」
柳老頭臉上臊紅,道:「別瞎說。」
小鬼一行說著,一行將男鬼直接放在了小院中間,那張石桌上。
蜘蛛精說:「你怎麼將他放在這裡了?」
小鬼活動著疲勞的手臂,道:「沒給他直接扔在地上,已經是我仁慈了,可累死我了。」
花笙一瞧,那男鬼躺在石桌上,瞧著有些滑稽。雖說石桌並不小,但男鬼手長腿長,一對比起來,就顯得石桌有些不堪重負。
「算了,就讓他先躺在這裡罷,我去做飯了。」花笙道。
眾人一聽做飯二字,立刻皆歡呼起來。
「冤枉啊!」
「冤枉啊!」
「我沒有殺人!真的不是我!」
「你們抓錯人了!我不是兇手啊!」
花笙才要轉身進入小廚房,便聽到院外有人嘶聲力竭的大喊著,那聲音可比眾鬼們的歡呼聲還嘹亮。
蜘蛛精回頭去看,道:「發生什麼了嗎?」
花笙搖搖頭,她也不知道。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正巧經過院門口,站定下來道:「花笙你回來了,我來拿藥草了。」
花笙一瞧,是曹牙校,道:「藥草我已經送過去了。」
曹牙校道:「已經送過去了啊,那多謝你花笙,我還說過來取一趟呢。」
「曹大哥,」花笙問:「外面怎麼那麼吵?有人在一直大喊冤枉呢。」
曹牙校道:「哦那個人啊。昨兒個晚上,你不是在郊外看到一具屍體嗎?剛才那大喊大叫的人,就是兇手,被我們抓住了,但是抵死不承認。」
「那就是兇手?」花笙道。
曹牙校平日里就喜歡嘮嗑,忍不住就和花笙說了起來,道:「你估計還認識他呢,他以前是咱們這一個仵作,叫劉老三,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了。」
花笙才穿越過來沒多久,仔細一回憶,果然沒什麼印象。
曹牙校又道:「劉老三在咱們這裡做了一段時間的仵作,不過後來他不知去幹了什麼,把一條腿給摔斷了,因著行動不方便,辭了仵作的活計,回家去了。」
仵作的工作本就工錢不多,劉老三家裡又不富裕,辭掉工作之後,想必很快就要揭不開鍋吃不飽飯。可那劉老三回家之後,反而突然發財了!
曹牙校道:「就劉老三那文采,也就識得幾個大字罷了,沒想到他回了家之後,居然開始寫話本了!而且賣的特別好。」
「話本?」花笙一聽,就是寫小說。
「可不是。」曹牙校道:「你肯定也聽說過,就是那本《閻王殿三更時筆叢》,日前咱們開封啊,大街小巷不少人都在看。」
花笙恍然大悟,她的確看到過那本小說,簡直赫赫有名。
《閻王殿三更時筆叢》這本書,按照現代的分類,便是一本懸疑推理,但裡面夾雜了一些志怪元素,主要講的就是一個個離奇的命案。
雖說作者的文筆不見得多麼華美或者考究,但勝在情節離奇,每每讓人一瞧,都毛骨悚然寒氣入骨,懸疑點也設置的不錯,所以才讓這般多人魂牽夢繞。
曹牙校道:「劉老三靠著這本《閻王殿三更時筆叢》,一下子富有起來,可你沒想到罷!你昨天發現的那具屍體,在這話本里就出現過,不論是死者的特徵,還是衣著打扮,都一模一樣!」
「嘿,這就稀奇了!」小鬼在旁邊聽著,忍不住飄過來插話。
花笙也有些驚訝,道:「話本里出現過?」
「可不是。」曹牙校連連點頭:「絲毫不差。我們對照了話本里的情節,發現掩埋死者的環境,都和話本里寫的差不離。」
誰能想到,話本里的情形,居然成真了!不只如此……
曹牙校又道:「我們一瞧都是大驚,陸推判就說會不會有旁的受害者,也被寫進了話本里,便讓我們研究研究那話本,按照畫本再去找。你猜怎麼著,沒想到竟然又挖出了另外一個死人!」
不只是昨天晚上,花笙挖出了一具屍體,今兒個曹牙校帶著人,也在郊區挖出了一具屍體,都和話本中描述的幾乎無差。
花笙聽得玄乎,道:「所以你們覺得,兇手是劉老三,他殺了人還寫進了話本里。」
曹牙校點頭。
花笙道:「也有可能,是旁人看到了劉老三寫的話本,所以按照話本里的故事模仿殺人。」
「的確有這個可能。」曹牙校道:「我們先前也只是懷疑劉老三,找他去問問情況罷了,但這劉老三還有更古怪的地方……」
說到此處,曹牙校的話頭突然斷了,目光越過院門口的花笙,往裡面瞧了好幾眼。
花笙問:「怎麼了?」
曹牙校抬手撓了撓腦後勺,道:「花笙啊,其實我剛才就想問你了,你這石桌上,怎麼躺著個人啊。」
「躺……」躺著個人?
花笙驚訝的回頭去看,一眼便看到了院中唯一的小石桌。此時此刻,那來歷不明,但長相俊美的男鬼,正以怪異的姿勢躺在石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