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寒雪點紅梅
白蘇此刻已經醒來,她傷的並不重,剛醒來,就要聽丫鬟說了小蝶受傷,陸秋禾失蹤的消息。她急忙穿鞋就向門口走去。陸秋禾生死未卜,但小蝶是受了重傷的,那小丫頭怕疼,以前楚三娘可是拿她當心肝兒似的疼的,她哪裡受過這苦。
丫鬟攔不住,白蘇剛走到門口就看見了百里青陽。丫鬟行禮告罪,她沒有按照相爺的吩咐看好白姑娘。百里青陽只是擺擺手,讓丫鬟下去了,他直接反手關上了門,「剛醒就亂跑,快坐回去。」
「我要去看小蝶,聽說她傷的很重。」白蘇倔強道,依舊站在那裡仰頭看著百里青陽。百里青陽看著這張小臉,明明是那麼的弱不禁風,偏生的倔強,如果遇到一些心思不純之人,吹虧的只能是她。不過就是這份不該有的倔強才顯得那麼耀眼,那麼吸引他。一見傾心,他最初遇見她,就註定了他這輩子都是要用來守護這份倔強的。
百里青陽一時陷入了回憶,白蘇喊了他兩聲,他都未曾回神。
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也好,我去看小蝶。白蘇想到此處也不再理會百里青陽,繞過他就要開門出去,就在白蘇摸到房門的那一刻,百里青陽直接伸手抓住了白蘇的胳膊。
「她已經睡下了,我給她看過,並無大礙。有婢女已經給她上過葯,她此刻已經睡下了,你把她吵醒了,只會增加她的疼痛。」
「我輕一些,不會吵醒她的,看不到她安好,我始終不放心。」白蘇還在堅持,百里青陽無聲地嘆口氣,「陳連修在陪她,你此刻進去是不是不大合適。」
白蘇想到那個一直來找小蝶的男子,劍眉星目,甚是好看,陸秋禾也說過他家境不錯,一家人對小蝶也很好,也許這人對小碟來說,會是一個不錯的歸宿,畢竟這也是三娘一直以來的心愿。
想到此處,白蘇只好暫時放棄了去看望小蝶的念頭。但餘光看向站在身後的百里青陽,她覺得就算不去看小蝶,去外面透透氣也好,老是在房間里呆著對身體,不好。
「那我出去走走,都在床上躺了那麼久了,活動活動筋骨。」白蘇道,還是打開了房門。
白蘇只走了幾步,便聽見身後還有一個腳步聲,那是百里青陽。
「風大,多加件衣物,感染風寒就不好了。」白蘇不想接,她不想再與百里青陽有任何的牽扯了。等這此陸秋禾平安了,她就回竹林。那裡與世無爭,她一個人也可以生活的很好。偶爾去舞樂坊彈彈琴,她愛琴,在纏著陸秋禾要幾首譜子,研究研究,這一生也就不無聊了。她愛琴,與琴為伴,與竹為臨,與風月訴衷腸,這一生足矣。
丞相府有一株紅梅,在這個冬天開得格外艷麗。紅得似血,在北風中有些許花瓣掉落在雪地上,讓人恍惚異常。
「今年從一開始就不太平,這一年還很長,我怕自己一人很難撐過去。」百里青陽撿起地上一片花瓣,放置在手心,喃喃自語,但白蘇還是清楚的聽到了。
白蘇走到百里青陽身邊,伸手在樹上摘下了一片花瓣,握在手心,在緩緩打開,正巧一片雪花落在了花瓣上。「終究還是要一個人走的。青陽比白蘇幸運多了,你還有兄弟,有妹妹。而白蘇只有一個人守在那竹林,與琴夜話。」
「蘇蘇,當年我並不是有意留你在竹林的,我………」百里青陽要解釋當年的事,把手中的花瓣放到他手中。
「相爺,今日就到這裡吧,白蘇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如果您有秋禾的消息,一定要通知白蘇,白蘇就告辭了。」
白蘇不等百里青陽再次說什麼,就轉身離去了。因為他要說的話,她都知道。但就是因為知道,她才不能做什麼。她從來都不怪他,但他們從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百里青陽是這天耀的丞相,是天下百姓的丞相,他肩上的使命太重要,他也不能有死穴。他永遠都不能是她白蘇一個人的英雄,她也不能那麼自私。
青陽,世人都說你是有大智慧的人,但你終究還是看不清楚你自己的心,你對我究竟是一種愛,還是一種包袱呢,我當初應該不救你的吧,可我只看了你一眼,就不能再做到袖手旁觀。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想我還是會救你的吧,只是我不會讓你再留在竹林了,愛與相思只要我一人來便好。
………
幾日後,百里青陽與陳文浩同時看到顧相安的信號,二人率先騎馬飛馳而去,小隊人馬緊隨其後。
兩人在京都十裡外的怪石林見到了慢悠悠趕馬車的顧相安,只見他的腦袋一點一點的,好似要睡過去,這馬兒也是通人性的,就這樣都沒有把顧相安兩人帶偏。
「老子都搞定了,你們倆怎麼才來。」顧相安又罵了一聲,其他話也不多說,直接一扔韁繩,就鑽進了馬車。「交給你們了啊,慢點,老子先補個覺。」
結果就是陳文浩與百里青陽對視了一眼,百里青陽直接打馬轉身,「駕」了一聲,揚長而去了。
陳文浩只好認命的從自己的馬上下來,在馬耳邊低語一聲,就上了馬車。陳文浩自己騎過來的馬就跟在馬車後面,慢慢走著。
幾人回到丞相府時,天已經黑了下來。陸秋禾還沒有醒,顧相安就把她抱下了馬車,直接進了陸秋禾的房間,百里青陽檢查了她的傷口,舊傷本就沒有長好,這一番折騰,直接又裂開了。不過那些人已經幫陸秋禾簡單處理過了,不至於惡化。
百里青陽給陸秋禾重包紮了傷口,上的也是最好的葯,陸秋禾體內還有軟筋散的餘毒,下人熬好了葯,顧相安給她喂下,這才算了事。
「這件事,明日再說吧,文浩那裡應該也有了結果。今夜你們就先休息吧。」百里青陽看出顧相安的疲倦,就讓他好好休息,顧相安懶懶應下,這幾天實在是太累了,百里青陽一走,他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這一也,丞相府都是格外的寂靜,因為陸秋禾被虜而緊繃的弦也終於可以松下來了。
「主上,王老昏迷,至今還未醒。」說話的正是在有間客棧帶走王老的面具人。
他口中的主上放下手中的茶杯,緩緩說道:「她呢?」
「……顧公子實力深不可測,我等不是他的對手,沒有與他正面交鋒。」面具人只帶了王老回來。
「等他醒來,就讓他留在這裡吧,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在回去。」這個他,說的正是王老。面具人手指微微顫抖,隨即答道:「是!」
「許久未見,我還真有些想他們了,明天一早就回去吧。」男人說道,似乎還帶著笑意。
面具人一驚,他以為主上是不會回去了,畢竟那個人都來請過主上幾次,主上最多也是與他吃茶論事,絲毫沒有要回去的意思。沒想到那陸姑娘在主上心中竟然有那麼重的位置。哎,這也是王老被罰留在這裡思過的原因吧。
「是!」縱使心中有再多的想法,但面具人是不敢在臉上表露分毫的,更不必說是說點別的了。
此刻的京都,被黑夜籠罩,有人疲憊的睡去嗎,有人卻徹夜難眠。
「國舅,這賬簿都過去那麼久了,應該不會被翻出來的。」
「秦家還有後人,這一定是那老狐狸做的。本來以為那老狐狸死了,老夫就再也沒有對手了。這倒沒想到,那幾個老東西沒用,他們家的小子卻來將了我一軍!這秦家還有後人,他不死,我老夫是萬不能安心的,這賬簿,沒有那老東西在,也發揮不了多大作用。最重要的是,儘快……」余濟遠說著就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在下面坐著的眾人立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秦家後人,是沒有幾天好日子了。
大理寺
「大人,這是襲擊丞相府與顧府的死士信息。」
陳文浩把馬車駕回丞相府後,就想親自喊他妹妹下馬車,接過就被顧相安截胡了。原來這廝早就醒了,一直躲在馬車裡,估計就是為了偷偷占他寶貝妹妹的便宜。他想接過妹妹,接過就被早就等在丞相府的下屬給叫住了。顧相安挑挑眉,在陳文浩看來,那就是在挑釁。
哎!罷了,妹妹在丞相府不會有大事,他還是先處理政事,揪出到底是誰這麼害他寶貝妹妹,這自己疼還來不及的寶貝,怎能平白讓人給欺負了回去。不要以為他這麼多年呆在大理寺,就是一隻溫順的貓了!
陳文浩想到還在昏迷的陸秋禾,心裡就緊揪著疼,接過下屬遞過來的材料,他仔細查看,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大理寺的蠟燭換了一根又一根,陳文浩就一直在
几案前坐到了天明。
樂正文定也一直坐在書房,看著面前厚厚的摺子,多是針對幾日前江湖人士參與朝廷紛爭的事的。
那些人參與刺殺丞相府,以及顧府,甚至還埋伏於宮門,這就是明目張胆的挑釁,他自然忍不了。但他現在是一國之君,他的任何決定都關乎整個國家的生死存亡,一點錯都不能有。
朝廷於江湖自古就井水不犯河水,一旦朝廷宣戰,那整個天耀都會動蕩!先皇說過,他們的槍,他們的劍,是對向外敵的,而不是對著天耀子民的。即使他們是江湖人士,但,他們永遠是天耀的百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