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禮部侍郎
顧相安坐在上首,心思卻都在陸秋禾那裡。
這丫頭也不知道在說什麼,那麼好笑嗎!
顧相安滿臉寫著「我不高興」,可惜沒人理他。百里青陽拿過期盼,擺好棋局,那是二人往日未下玩的棋。顧相安在陸秋禾的第三次眼神警告下終於收了點心思,與百里青陽下起了棋。
但顧相安還是被百里青陽虐的很慘,當百里青陽把顧相安逼到絕境時,顧相安才全部身心放到棋局上。正所謂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顧相安成功實現絕境反擊,扳平局勢。此時棋局裡的世界才恢復雲淡風輕。
顧相安道想起今日的事,開口道:「你還記得大貓的妹妹嗎?」大貓是陳文浩的外號,因為他總是跟逮耗子一樣逮他們,而且當時陳文浩是前任大理寺卿的關門弟子,常常要審犯人,所以他們就稱他「大貓」。
百里青陽落子的手一頓,說道:「文音妹妹?」顧相安冷笑一聲,「哼,還記得文音妹妹,你可曾見過她第二面?」
「那倒不曾。我只是記得她給我們的棗,還挺甜。還有那壺酒也是上好的品質。」
「今日我在街上見到回京的大貓了。不知為何,他把阿秋當成了陳文音。」
「那很可能我們沒有阿音妹妹的消息,不是陳家把她保護的太好,而是……」「而是陳文音不見了!」顧相安回答道。
他們當初對陳文音充滿了愧疚,一直想對她當面道歉。但她一直養了一個多月的病,無法見客。後來陳文音身體恢復了,但更不能見客了,大貓在當初打了他們四人一頓后,就原諒了他們。只是他的口中時常多了「阿音」這個名字。當初他們還會爭取見一見陳文音,在大貓的斬釘截鐵的拒絕後,就放棄了。後來,不知在何時,大貓好像變了一個人,口中也再沒了「阿音」。
其實顧相安是記得的,當年的王室政變,陳老爺子身為朝中一品大員,被亂黨控制在皇宮中,陳家也被人搜捕,至於真正發生了什麼事,除了陳家,現在沒人知道。自那以後,陳老爺子從朝中退下來,大貓不久接替了他師傅的位置,成了大理寺卿。不久,他們幾人也都先後被捲入這場腥風血雨中去。
「這件事大貓不願說,我們也沒辦法。不過,相信用不了多久,大貓就會主動來找我們了。」百里青陽看著顧相安,又好笑的看向在一旁與小蝶說悄悄話的陸秋禾。
他本以為陸秋禾是被無辜捲入京都中來的,但沒想到,這世上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緣由的,而這緣由,皆是自己的因果。
顧相安也看向陸秋禾,他不想她捲入這件事中來,現在他有些後悔了,他當初是否應該攔著陸秋禾呢。
罷了,罷了,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會護著她便是,當年的腥風血雨,魔鬼邪神他都經歷過了,現在又能耐他何。
「對了,怎麼沒見青韻和秦安逸啊?他們倆不是在一起就能吵起來么?怎麼會同時消失啊。」陸秋禾剝著橘子,向空中一拋,然後完美的落入口中。一口咬破,橘子汁液四濺,甜甜的味道充斥著整個口腔,陸秋禾眉眼彎彎,然後直接把剩下的半瓣橘子都放進了口中。
小蝶看著陸秋禾這模樣,嘴角抽了抽。心道:吃吧,吃吧,等會兒有你哭的!
「他們啊,他們給你買了好多禮物,正在你的房間布置呢,此時應該已經準備好了,你現在回去應該正是時候。」小蝶說著,默默站起身,看了一眼正在下棋的百里青陽,她看見百里青陽的手又是一頓,她知道百里青陽肯定也是聽到了。小蝶虛行了一禮,就先把出去了。陸秋禾古怪的看著小蝶匆忙離去的身影,一頭霧水的走回自己的房間。
當陸秋禾打開房門的那一刻,才明白小蝶為什麼走的那麼快了。
「啊……啊……」陣陣慘叫劃破丞相府的夜空,驚跑了在樹上棲息的鳥兒。
在陸秋禾的房間,沒毛的公雞正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被拔了毛的鵝走路顫顫巍巍。地上還有幾堆動物的排泄物。還有吐著信子的青花蛇,渾身豎起長毛的貓,丑到噁心布偶,毒蜘蛛的標本,動物骨頭做成的風鈴等等,還有各種顏色的絹布做成的裝飾物,把陸秋禾的房間裝飾的像是最低俗的怡紅院一樣。
陸秋禾扶額,時不時要彈掉落在身上的鵝毛,看向把頭都要埋到胸口裡的青韻與秦安逸。兩個人手指使勁攪著衣擺,腳尖上下掂著。百里青陽「路過」向陸秋禾房間里看了一眼,看到滿屋狼藉,然後又「路過」走了。同樣,顧相安以及小蝶,都先後路過陸秋禾的房間,然後就又走開了。
陸秋禾「呸」了一聲,然後又頭疼的看向面前的兩人,她不知道究竟要怎麼告訴二人,她不喜歡這些東西。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啊!
陸秋禾後來再也不想回想起這一夜,她與兩位小祖宗講了大半夜,才堪堪與二人講明,她喜歡的都是一些正常的東西。這些東西,不正常!
後半夜,值夜的小斯丫鬟與陸秋禾一起收拾滿室狼藉,那本就沒毛的雞被預定成了明日陸秋禾的補湯。被拔了毛的鵝,陸秋禾吩咐讓人給好生養著,說是要給那倆祖宗積德。
(作者大大:說實話陸秋禾,你難道不是想先把雞吃了,消化幾天再吃那隻鵝嗎?
陸秋禾:噓!看破不說破,你懂不懂!)
一直忙到天將破曉,陸秋禾的房間才收拾乾淨。陸秋禾讓眾人去休息前給她送來了熱水,陸秋禾給眾人道謝后,美美的躺了進去。
這一夜太累了,陸秋禾躺在水中不一會兒就昏昏睡去了。
片刻之後,陸秋禾門外想起了敲門聲。門敲了足足五遍,陸秋禾並沒有聽見,還在睡夢中。門「吱嘎」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了。來人正是顧相安。
顧相安走到床邊,發現那裡並沒有人,他正要出門,就察覺到浴房裡有輕微的呼吸聲。
「阿秋?阿秋?」然而並沒有人回答他。顧相安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一把掀開帘子,就看見陸秋禾躺在澡盆中,一動不動,呼吸聲十分微弱。顧相安一著急,一把抱住陸秋禾的脖子,就在他的另一隻手就要放到水中時,陸秋禾行了過來。
陸秋禾睡得很沉,這突然被人吵醒,腦袋還有些迷糊,眼睛睜了幾下才開了條縫。陸秋禾睡眼惺忪的看著面前的一張俊臉。空氣靜的都能聽到顧相安的心跳聲。「噗通、噗通、噗通」足足聽了三次心跳,陸秋禾才反應過來來,瞳孔瞬間放大,一手捂住胸部,另一隻手握拳直接錘向了顧相安的右眼。
顧相安的一聲慘叫,成了丞相府的起床號角。
「轉過身去!」陸秋禾一拳打過去之後,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她也知道顧相安應該是擔心她的安危,但一想到顧相安差點把爪子伸到她的浴桶里,就很羞憤。
陸秋禾迅速披上外衣,顧相安才轉過身,「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可不能恩將仇報啊。」陸秋禾雖也明白,但她還是把顧相安推搡出門了。「老娘要睡覺,沒事就不要來打擾老娘。」陸秋禾雖極力掩飾,但通紅的耳朵還是出賣了她。
顧相安一臉懵的被推出房門,他轉身想與陸秋禾再解釋一句,但只聽見「砰」的一聲,門被關的死死的。
陸秋禾坐回床上,想到剛剛的場景,突然就笑了出來。然後陸秋禾就扒掉外衣,套上內衣,跟個泥鰍似的鑽進了被窩睡覺去了。
也許陸秋禾自己都不曾注意到,自己對待顧相安,真的很不同。也許,她已經注意到了……
接下來的幾天,丞相府的日子很是平穩。百里青陽每天上朝,以至於朝中那些老傢伙們都老實了不少,而且還禮貌了不少!
走在大殿外,就會看到一個詭異的景象:大臣之間「相親相愛」的場面比比皆是,「您好」,「您好」,「用過早膳否?」,「令郎的學業如何?」「令嬡可有許配人家?」……大臣們笑的臉都要抽筋了,但只要想到百里青陽有可能就在身後看著自己,冷汗都能打濕衣衫。
余濟遠從大殿走出,看到到處都是大臣們對拜的場景,又抬頭看向不遠處也在看著他的百里青陽,從鼻子里哼出一口氣,「余老近日可安好?」一個討好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然後那聲音的主人出現在余濟遠面前。那大臣渾身抖的不行,沒辦法,百里丞相就在前面盯著他,他是不得不上啊。
這位倒霉的大臣回憶起幾年前的那段日子。百里青陽班師回朝,朝中一群作死的大臣非要抨擊百里青陽手握大權會危及皇上在百姓心中的地位等,最後硬是逼著樂正文定給百里青陽安了個禮部侍郎的閑職。百里青陽欣然接受,那群作死的大臣以為降住了百里青陽,殊不知,這才是他們噩夢的開始。百里青陽上任禮部侍郎的第二天就開始整治朝堂禮儀。寫了一本書的條條框框,都是約束朝臣的。見面要行禮問好,鞠躬要彎到什麼程度,走路要邁多大的步伐等等,在百里青陽做禮部侍郎的三個月里,所有的大臣都被收拾的苦不堪言。後來,在所有大臣一致通過下,百里青陽成了現在的丞相。
眾人以為這事就要結束了,但大臣還是小瞧了百里青陽的奸詐程度,百里青陽說什麼禮乃治國之本,一日不可廢,以後希望大家能繼續堅持下去。從此,只要是百里青陽在的時候,大臣們都格外有禮。
余濟遠看向前面的百里青陽,臉更黑了。他轉頭看向面前顫顫巍巍的大臣,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好。好。好得很!」然後猛地一甩衣袖,就大步朝著與百里青陽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百里青陽的聲音飄來:「余大人,您走反了。」
「老夫消食!」
百里青陽看著余濟遠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相爺,皇上在書房等著您吶。」樂正文定身邊的大總管趙公公走到百里青陽身邊,告訴他皇上的口諭。百里青陽收回目光,應了一聲「嗯」,然後就走向了大殿。
書房是在大殿裡面,專供歷代皇帝處理政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