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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種牛痘

  半個時辰后,二人跑了五家牛棚,被狗追了兩次,公雞啄了一次,終於找到了一頭尚未被發現的無人看管的天花牛。

  不過,二人看著那牛發紅的眼。心裡都有些怵。

  「大晚上的,穿這麼紅幹什麼!」陸秋禾看了身邊胡豆豆一眼,對他的紅衫很是無語。

  胡豆豆罵道:「你也沒告訴我,你是來找牛啊。陸秋禾,我今天可被你害死了,你可知道我的身後是無數條生命等著我去救呢。今天要是死在一頭牛的腳下,你也給我去陪葬!」

  「好了,你放開我,我自己去。」陸秋禾看著蠢蠢欲動的黃牛,只好讓胡豆豆躲一邊去,胡豆豆迅速找了個木棍給陸秋禾扶著,然後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只露出個腦袋,陸秋禾向地上呸了一口:「沒義氣的傢伙!」

  胡豆豆高喊:「加油。陸秋禾,我支持你,我看好你喲。」

  「住嘴!」陸秋禾顫抖著雙腿,慢慢靠近老黃牛。嘴裡嘟囔著,「牛大哥呀,我可並不是要傷害你的意思啊。你就行行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說不定因為你今夜的奉獻,就會讓你下輩子投胎擺脫畜生道呢。」陸秋禾說的情真意切,但老黃牛依舊暴躁,鼻子里不斷喘著粗氣。

  「你直接給它下包迷藥不就行了?」胡豆豆忽然想到陸秋禾的迷藥,那藥力,他都不得不服啊。

  「這麼深的水,一包下去,它倒了水裡,我們可抬不起來它,它不死也得讓我們給整死!」

  「呵呵,呵呵,玩笑,開個玩笑嘛,幹嘛這麼生氣呀?」胡豆豆尬笑兩聲。忽然又想到一個主意。「唱歌,給它唱個小曲兒,說不定它聽高興了,就不動了呢。」

  「你沒聽過對牛彈琴嗎,它能聽懂我唱的什麼嗎?」

  「能!老黃牛可有靈性了。」

  陸秋禾看著老黃牛,想著什麼曲子適合安撫它。

  媽的,真想給它彈一曲《高山流水》呀,可是我沒有琴!

  「走在鄉間

  的小路上,暮歸的老牛是我同伴

  ,藍天配朵夕陽在胸膛…喔嗚喔嗚…」靜謐的夜晚,一人趴在籬笆外,一人唱著不知名的歌謠,還有一頭漸漸平靜下來的老黃牛,滑稽的畫面有些莫名的和諧。

  陸秋禾看著乖乖不動的老黃牛,心裡感嘆音樂的魅力。她走到黃牛身邊,輕拂著黃牛的脖子。徹底把黃牛安撫下來之後,她把迷藥撒在黃牛的幾個水痘處,可以淡化黃牛的知覺。陸秋禾掏出刀子,輕輕劃開幾個水痘,把痘膿用刀子刮入瓷瓶中,收集了小半瓶,她才蓋上蓋子。

  陸秋禾又唱了兩句,老黃牛依然安靜的站在那裡。她檢查了牛圈,雖然這裡已經沒人了,但牛圈還很結實。陸秋禾讓胡豆豆去折了些樹葉餵給黃牛。

  「我們幹嘛還要給它喂飯呀?」胡豆豆不解,這不應該趕快跑路嗎?

  「如果我的方法有用,那這隻牛的用處可大了。還有,這幾日,你要日日過來給它餵食。」陸秋禾說罷胡豆豆想反駁,但看到陸秋禾把玩著手裡的刀子,咽了一大口口水,結結巴巴的答應了。

  威脅!這是赤裸裸的威脅!胡豆豆心裡抗議,然而抗議無效。

  二人走時,黃牛沖二人「哞哞」叫了兩聲,似乎在感恩他們請它吃飯。

  一路無言,回到斷九時,天邊已經升起了魚肚白。大院里也又漸漸喧鬧起來。

  百里青陽似乎也是剛從外面回來,三人在院門前相遇時,場面異常的尷尬。

  陸秋禾腦袋上別著兩根雞毛,胡豆豆的紅衫破爛不堪。

  陸秋禾:「…」

  胡豆豆:「…」

  百里青陽:「…」

  還是陸秋禾率先打破沉默。「咳,那個,百里大哥,早上好!我們還有事。就不打擾您了。」陸秋禾悄悄捏住胡豆豆的大腿,胡豆豆怪叫了一聲,隨即用笑來掩飾尷尬。「呵呵,對對,丞相大人再見。我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胡豆豆扶著陸秋禾一溜煙的跑沒影了。

  「我這有…」百里青陽的話終究是沒能說完。

  「罷了」百里青陽搖搖頭,「讓他們先歇歇,再找他們也不遲。」

  「啪!」門被關上。

  「你確定要這麼做?你的舊傷未愈,再添新病,這真是要在鬼門關走一遭呀。」胡豆豆拿著瓷瓶,他並不希望陸秋禾來做這個試驗品。

  「外面的情況需要你們,而我本來就是病人,一個病是養,兩個病也是養,湊一塊兒,反倒省事了。」陸秋禾笑道。

  胡豆豆拿著瓷瓶,心裡百般不願,但拗不過陸秋禾的堅持。胡豆豆把刀子在火上燒了一會,達到了消毒的目的。

  「忍著點。」

  「小刀劃一下,跟我身上的傷比,不就是撓痒痒嗎。」

  胡豆豆的刀劃破陸秋禾的胳膊,鮮血流出,胡豆豆用銀針止住了血。他從瓷瓶中取出一些牛痘膿抹在陸秋禾的傷口上,然後在陸秋禾的傷口處鬆鬆的纏上一層紗布。

  「現在有什麼感覺嗎?」

  「你以為喝水呢,哪能這麼快?」陸秋禾躺在床上,「好啦,你也沒有休息,趕快回去先睡一覺吧。兩個時辰之後再來看我的情況。」

  胡豆豆叮囑了一番,讓陸秋禾身體一旦出現不適,一定要喊他。陸秋禾也讓他務必保密,二人又是一番交代,胡豆豆才一步三回頭的出了陸秋禾的房門。

  陸秋禾躺在床上,她能感覺到胳膊上輕微灼熱,還有些癢。但實在太困,這些感覺有傷口的疼壓著,到可以忽略不計。陸秋禾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敲她的房門。

  「誰呀?」陸秋禾的聲音有些嘶啞。

  「我,你的圖,相安有些問題不明白。」

  圖?什麼圖?

  陸秋禾想了片刻,才想起來是自己給顧相安畫的都江堰的圖。撐著身體坐起來,讓百里青陽進來。

  百里青陽把信交給陸秋禾,然後坐在凳子上倒了杯水,慢慢喝著。

  陸秋禾連忙岔拆開讀了起來。片刻之後,陸秋禾鬆了口氣,幸好顧相安問的事都是她知道的,不然她也幫不上忙。

  「百里大哥,扶我到書桌旁。」她的思路只能邊寫邊整理。百里青陽放下水杯,伸手去扶陸秋禾。

  百里青陽研墨,陸秋禾執筆,一筆一劃,寫的有些費力。陸秋禾乾脆把毛筆倒過來,沾了墨汁,當成現代的簽字筆,寫起來省力很多。百里青陽看得有趣,「你這寫字的法子,我倒還是第一次見。」

  陸秋禾並未回話,她的身子越發的輕浮,感覺整個人就像飄在雲層上面一樣。她強撐著身體寫下了兩頁紙。

  「百里大哥…」陸秋禾說了一半,眼前發黑,便不再言語,百里青陽察覺出她的不對勁,接過陸秋禾遞過來的紙,放入懷裡。陸秋禾卻再也撐不住了,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陸小弟,秋禾…」百里青陽拉過陸秋禾的胳膊,發現她的身子燙得嚇人。百里青陽一把抱起陸秋禾,三步並作兩步,放到床上。

  百里青陽給陸秋禾把脈,眉頭緊緊皺到一起。他看到陸秋禾臉上,脖子上漸漸冒出許多紅點。百里青陽心道不妙,連忙出去尋來了崔太醫與英醫等人。

  小蝶與秦安逸也問訊趕來,一時間屋內擠滿了人。英醫上前把脈,不消片刻,臉色異常沉重。「小兄弟是天花。」

  屋內死一般的沉寂。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秦安逸。

  「不會的,哥哥是神仙,怎麼會生病呢!」這幾天,他見了太多的病人,饒是只有八歲的智商,他也明白,這病並不容易好。

  「秋禾得的是,天花?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她一直在屋內不曾出去過,怎麼能染上天花呢!說我們誰得天花我都信,可陸秋禾,我不信!」小蝶顫抖著走向陸秋禾,被胡豆豆一把拽住。「天花,不能靠近。」

  秦安逸已經撲向了陸秋禾,「哥哥,神仙哥哥,你怎麼了,你沒有得天花對不對?你是神仙吶,你要給我變法術的。你這個樣子是你變的對不對?」秦安逸邊說邊哭,此刻的他,真像一個八歲的孩童。百里青陽上前要拉秦安逸,秦安逸掙扎著不肯離開。百里青陽一掌劈在了秦安逸的脖頸處。「將離,送他出去。」

  「是。」

  英醫給開了方子,讓人拿去煎服。百里青陽送走了英醫,崔太醫,二人告辭,出去照看其他病人了。小蝶不願出去,百里青陽想著讓小蝶照看陸秋禾方便些,就勸她出去給陸秋禾煎藥去了。一時間,屋內只剩下胡豆豆與百里青陽。

  胡豆豆慢慢向後退,他看著百里青陽有些怕。就在胡豆豆走到門邊時,百里青陽一把匕首破空而出,從胡豆豆耳邊擦過,深深插在門框上。

  胡豆豆直接猛得跪下,「噔噔噔」挪到百里青陽身邊,伸手就要去抱百里青陽的大腿,在百里青陽的眼神凌遲下,收回了自己的手。

  「秋禾是怎麼沾染的天花?」百里青陽的聲音冷得沒有絲毫溫度。胡豆豆硬生生打了個寒顫。

  「丞,丞丞相大人啊,我是真不知道啊。」胡豆豆眼神躲閃,正所謂,頭可破,血可流,氣節不能丟。答應兄弟的事,怎麼能說話不算話呢!兄弟現在是生死未卜,自己可不能把她賣了啊。

  「最後一次機會,想好了再說。」

  「是秋禾在自己身上種了牛痘,她說這樣可以徹底治癒天花。」兄弟啊,可別怪我啊,實在是丞相大人太嚇人了。氣節在生命面前,不值一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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