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現在我們可以看到,兩方團隊成員已經開始了第一波交手!」
「聯邦選手傑妮絲故意誘騙帝國選手岑月淮進入巷道……是伏擊!聯邦的亞寧凱利突然從坍塌的土牆中出現,一記光劍突襲——好在岑月淮的隊友已經及時趕到。這樣也算二對二,不知戰局會發展成什麼樣呢"
解說開始后不久,不少人都把解說背景音給關閉了。
怎麼說呢,呈然這個解說員立場中立,表達流暢,聲音也夠洪亮,可以聽得出他已經在調動全身上下的熱情來解說比賽,而且看上去也是個熟練工……但始終還是差了些意思。
如果是平常娛樂性質的機甲對抗賽,解說除去了解兩方的戰術風格和行為邏輯,還得了解行內的深度知識、隊伍的歷史戰績,甚至用團隊成員的花邊新聞來豐富解說內容,這樣才能讓解說不那麼死板無趣。
然而,除了場內情況的複述之外,其實分析和評價更為重要。分析兩方的戰術、打法的轉變,作出輸贏預測……
但場內的兩支代表隊來自兩國頂尖的軍校。他們的個人信息是對外保密的。解說員在比賽開始之前也拿不到他們的戰鬥數據,也猜不出兩方會使用什麼特色招數和慣用配合。
就算把以上這些信息都給他——解說員就敢往外說嗎他敢大膽猜測接下來的比賽會有什麼樣的局勢發展嗎
本來有地位和資歷評價這些的應該是更加高級的軍官……可沒人願意來啊!在解說這個位置上猜兩方勝負,擺明了就是得罪人來的。
解說也很苦逼,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講。因此,除了一些看熱鬧的,大部分內行人都直接把解說的畫外音給屏蔽了。
看比賽就好。
……
場內,岑月淮和俞言眼看著傑妮絲和亞寧凱利奔入同一片廢墟,但卻轉向兩個不同的方向。
"怎麼說,先抓哪個"岑月淮問道,"根據以往情報來看,那個亞寧凱利可能是指揮,而且論個人實力也比較好打……但咱們現在打的是五五團體賽,沒了他,聯邦隊里也還有能發號施令的。」
兩人對視一眼,決定再去探探那個「傑妮絲」的底細。
"那個態妮絲的移動速度快,射擊也很強。"岑月淮輕輕洗吸了口氣,"你的重型機甲對上那人沒有優勢。這樣吧,我正面出手,你掩護。"
俞言表示沒有意見。
銀白色的機翼展開,機甲如一道流星般在空中劃過。刷刷,岑月淮的身影在空中閃爍了兩下,無聲無息地移動到傑妮絲機甲身邊,機甲武器在剎那間完成了變形,手中的鴛鴦鉞居然開始旋轉起來,如兩個冒著火星的輪轉盤。
岑月淮一個箭步攔住傑妮絲,頂肘轉身,勢如閃電,向對方的肋間襲去。
只聽見傑妮絲的機甲引擎發出「嗚」地一聲長鳴,她原地屈膝,機甲急停,一個滑步後撤兩米,讓岑月淮的攻擊落了個空。
電光火石間,岑月淮微微睜大眼,在心裡感嘆∶這人的反應速度好快!
光憑她的反應速度和駕駛技術而言,已經超越了岑月淮接觸過的絕大多數軍校生。
她手上未停,繼續猛攻,扭步翻身,銳利的刀鋒向對方喉間割去。
傑妮絲躍起踢她手肘。
這是岑月淮故意留下的破綻!她笑著順勢向空中丟出武器,武器盤旋一圈,如飛鳥穿林,飛向傑妮絲的後背。
「嗚」地一聲,傑妮絲的機甲再次傳來一聲異響,只見她的身影瞬間模糊,只留下一道殘影。細微的風聲刮過,她的機甲居然凌空出現在了幾米外!
這什麼東西,影分身嗎!
岑月淮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空中突兀地出現了一道美麗而危險的銀色弦月——是傑妮絲一道從天而降的急斬
砰
銀刃和重劍狠狠磕碰在一起。
俞言抬著重劍,堪堪擋住那道滲人的劍光。
只見傑妮絲輕輕巧巧地收回銀刃,隨即突然加速沖向俞言,鋪天蓋地的刀光似浪潮般傾斜而下。
俞言根本來不及反應!
在這一瞬間,彷彿時間都陷入了停滯,所有人的動作都變得無比緩慢起來……原本在岑月淮眼中不斷震顫的銀光變得清晰,銳利的刀鋒正在緩緩推向俞言的肩胛…
岑月淮只感覺到自己腦內的一根神經開始瘋狂地躍動起來。
在全息大屏幕內,岑月淮的機甲兩足抓地,機翼閃過一道流光,驟然發力,像一顆炮彈般射向傑妮絲和俞言之間。
微光一閃!
岑月淮精準地將自己用鴛鴦鉞卡住傑妮絲的彎刀。她毫無猶豫地甩出另一發鴛鴦鉞,被對方側身躲過,岑月淮在鴛鴦鉞回手的瞬間回身刺向對方膝蓋膝————套動作行雲流水,仍被躲過,但不要緊————俞言趁機蓄力,一個劍鋒橫掃,重地把下盤不穩的傑妮絲給拍了出去。
這一擊頗有種不成功便成仁的氣勢。傑妮絲的機甲腹部出現了几絲裂痕。
俞言剛想乘勝追擊,就見亞寧凱利和嚴靜怡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冒了出來。
嚴靜怡如猛虎下山,幾刀劈過來,那力度讓岑月淮以為自己在和重型機甲對戰。她剛勉強接住對方的攻勢,對方上身低伏,揮刀攻來。岑月淮擺出姿勢閃避,就見嚴靜怡原地一個側翻過身,抬腳狠狠踹了她的屁股一下。
岑月淮∶"…"
這人到底什麼路數啊!為什麼她的格鬥術亂七八糟的,簡直是流氓打法!
偏偏岑月淮還打不過人家。
俞言從傑妮絲刀下脫險的瞬間,岑月淮腦子裡那股爆發力就消失了,她又變回了原來的自己。乍然被嚴靜怡一通拳打腳踢,被製得死死的,根本沒法翻身。
俞言急忙去幫忙。
而亞寧凱利則趁機把傑妮絲往自己肩上一扛,翻上一棟廢墟大樓,在窗戶間幾個起躍逃走。
他越下破爛的混凝土高牆。砂石沿著他的動作滾落,正巧被另一台機甲的腳給碾碎。
亞寧下意識抬頭。
嗨~
是白沙。她朝亞寧擺了擺手。高大威猛的銀色機甲五指張開跟人打招呼的樣子還挺乖巧。
亞寧下意識笑了一聲——但很快,他意識到自己笑錯場合了。
今天,他們是敵人。
白沙一槍挑來,亞寧抬手堪堪回擊。第二招,他帶著傑妮絲這麼個累贅,就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
就在這時候,亞寧肩頭原本像是斷了電似的、一動不動的傑妮絲忽然暴起————
她踩著亞寧的背,用力一蹬,整個人猶如離弦之箭般向白沙襲去,長刀幻化出漫天捉摸不透的殘影。
被蹬了一腳的亞寧「我」
白沙微微挑眉,旋動槍柄,流星般的槍尖探入那浩瀚的銀色光海,強行阻止對方的刀勢,一劈兩半
傑妮絲的身影在那瞬間消失。
白沙動作未停,持槍橫掃,如狂風擺柳。在隱約定位到傑妮絲的位置之後,她手握槍柄,上挑,朝著空中的殘影刺了出去,翻身一個傾軋。
輕輕得「砰」地一聲。
傑妮絲的機甲落地,背部的推進器已經崩落。白沙的長槍壓著她刺入地面中。
白沙遊刃有餘,明顯是手下留情了。
但在觀眾們看來,這一幕卻微妙地堪稱恐怖———
沒有狂風驟雨的陣勢,沒有什麼熱血沸騰的過程。只那麼幾十秒,她就輕輕巧巧地把對方壓制住。如果是在戰場上,想必她早就能要了對方的命。
想想也是。
真正的戰場上充滿了意外,怎麼可能像現在這樣幾個人打來打去一招不慎,馬上斃命,白沙這種打法這才是常態。
"你這機甲,有點意思啊。"白沙的視線落在傑妮絲的機甲上,雖然是暗含好奇的語氣,但眼神犀利地彷彿要把她的機甲就地拆開,「是用了躍遷引擎我頭一回知道這種技術還能安在機甲身上。你是怎麼以oo承受住空間的扭曲力度的還是說……"
傑妮絲渾身僵硬。
她發動引擎突襲,還沒飛起來呢,卻被白沙一槍貫穿了肩膀,直接釘在了地面上。
「我說你的機甲有點意思,但我不是不懂它的結構。所以我不會顧惜你的機甲,更不會因此就捨不得傷害你,明白嗎"
白沙手部一抬,變形,然後掌心冒出了一柄——螺絲刀。
圍觀群眾們
他們後知後覺地往帝國代表隊的信息介紹欄里瞥了一眼
白沙·羅寧。
首席機甲師。
噢,是機甲師來的啊……
草,她居然是機甲師!
他們驚悚地看著白沙緩緩湊近傑妮絲的機甲————
下一秒,整個比賽場地空中的幾個全息屏幕瞬間熄滅成了純黑屏。
白沙拆機甲的畫面似乎不適合放給所有觀眾看……畢竟這涉及聯邦的軍方機甲技術……
只見白沙站在原地,手部已經恢復了五指的模樣。而地上除了一片亂七八糟的、被打了馬賽克的機甲外殼和零件外,什麼都沒有。
傑妮絲不見了。亞寧·凱利也未見身影。
只見白沙心滿意足地挑出幾個零件揣進自己的儲物空間里。
聯邦觀眾們看著這幕,集體破防。
"都沒有人能攔她一下嗎真的沒有人攔、她、一、下、嗎"
"這是我們聯邦的機甲科技啊。直接被帝國人拿走,這不好吧"
"還不是因為我們被人家殺得如入無人之境,白沙羅寧簡直像是來超市零元購一樣……"
「她不會覺醒什麼奇怪的屬性,開始拆其他人的機甲吧!」
如果白沙能聽見這句質問,那她肯定會當場反駁。
畢竟她白沙·羅寧也是要臉的。
此時,鏡頭轉向另一方。
紀雅和西諾正在二對二挑周家的雙胞胎。
如果是正面交鋒,周影肯定不是二人的對手。但他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很多,常常能打個出其不意。再加上周潼和周影找了片地形最複雜的筒子樓做據點,時不時冒頭,西諾和紀雅只能四處打游擊,跟打地鼠似的。
西諾有些不可思議「你說怎麼就被他們找到這麼一片地方呢不是說所有選手都沒有提前來踩過點嗎,他們怎麼這麼熟悉附近的地形"
但賽場是帝國和聯邦合建的,理論上,泄露地形圖的可能性不高。
「說不定是人家記性好呢。」紀雅輕輕吐出一口氣,「再來幾回,我也該記得差不多了。」
說著,她雙眼一眯,抬槍往某處射了幾發激光彈。
一片煙塵炸開,在陰影深處果然有什麼東西動了兩下。
"我就知道他們會出現在這兒。"紀雅笑著說,"再等等吧,機甲師被困在這兒,不能馳援其他人,他們可比我們急。"
接著,他們在隊伍頻道里接收到了其他人的回報。
嚴靜怡還在纏著岑月淮和俞言,三人未分勝負。
白沙則說"亞寧和傑妮絲往你們這邊來了。"
紀雅和西諾對視一眼,心道不應該啊。
首先,殿下出馬,這倆人為什麼能全須全尾地逃掉其次,這筒子樓又不是什麼好地方,來了只能龜縮於此,探頭就會被西諾和紀雅打個正著……他們要躲,場內還有那麼多地方可以去,為什麼要選個毫無伏擊價值可言的地點來集體送死呢
下一秒,他們遠遠看見亞寧扛著一個人影,匆匆忙忙地跳進了筒子樓里——紀雅嘗試瞄準對方,但距離太遠,她射程不夠,只能作罷,但儘管如此,她也能看清亞寧肩上扛著的是個人,根本不是機甲!
……什麼狀況?
"傑妮絲的機甲被我給拆了。"白沙在頻道里說道,"咱們算是淘汰一個人了吧。"
比賽的規則是,當選手徹底失去行動能力,才算被淘汰。
要說這規則也真是夠鬼才的。
五五精英機甲對抗賽——你都沒機甲了,還對抗個啥呀
……
另一邊,亞寧扛著傑妮絲躍進廢棄大樓的窗檯里,在頻道內不斷釋放求救信號。
救命救命
他在陰暗的走道里一個急轉彎,迎面遇上了提著工具箱的周影。
周景以為是亞寧的機甲受到了嚴重損傷,早就已經計算好路線在這兒等他。他看亞寧的機甲幾乎沒什麼大損傷,剛想皺眉,就見亞寧把已經昏迷的傑妮絲扒拉下來,橫放在他面前。
「周影,救命啊!」
傑妮絲的狀態很不對勁。
她那雙銀色的機械瞳孔有些潰散,手腕處隱約有藍色的電子紋路亂閃,同時手腳還微微抽搐著。
「數據……錯誤……」
"計算……重啟中……"
周影瞪大眼睛,隨即一陣頭大。
「我是機甲師。」周影咬牙說道,「不是智能機械學的博士!」
"但機甲不也涉及神經機械學嗎你跟我說過的。"亞寧也頗為無奈,"總不能就放著她這樣不管吧。」
「雖然都叫機械學但這完全是兩回事——算了,你們到底遇見什麼了她怎麼突然變成這樣」
傑妮絲的計算能力他們是有目共睹的。
剛剛進場沒多久,傑妮絲就完成了場地掃描和數據分析,在哪裡戰鬥優勢最大,用什麼手段應對敵人最合適,這些她通通都計算出來,周影等人也因此收益頗多。
但傑妮絲的實戰能力不是挺強的嗎怎麼這麼快就被打成這樣
周影「是白沙打的」
亞寧"算是吧。她被打了兩次。"
周影∶"…
他有些無語地爬出機甲駕駛艙,從駕駛艙里搬出一個儀器,然後從機甲扯出幾條線,簡單連接。他一邊做一邊說「你檢查檢查,她身上有沒有什麼介面。」
亞寧有些驚訝"她身上還有介面"
"人肯定是沒有的,但她是半個生化人。"周影說道。
亞寧有些尷尬"這不好吧"
周影在一地的儀器里抬眼看他,面無表情∶「你不找,難道我找」
亞寧∶「……」
周影頓了頓,低頭又加了句∶「何況你又沒有喜歡的女孩子。」
亞寧翻了個白眼,深吸一口氣,跳出駕駛艙,在傑妮絲的脖頸處摸了摸,說道∶「她後頸這兒有個地方是硬的。」
所以是皮下介面。
周影握刀,把傑妮絲後頸處的那層蒼白的皮膚輕輕劃開,果然看見了一個小小的介面。他拆了自己機甲上的一個適配器進行轉接,然後把線連上,開始檢查傑妮絲體內的系統資料庫。
查了一會兒,周影冷笑著瞥了傑妮絲一眼∶「咱們幾個的戰鬥數據都在她的系統里。」
亞寧「是這幾天訓練的時候總結出來的」
周影「不,我看數據統計早在我們遇見她之前。」
兩人一陣沉默。
傑妮絲的定位如果是團隊指揮者,那需要他們幾個的戰鬥數據也在情理之中。但被人統計成「數據」的感覺就是不太好受。
修理途中,有好幾次周影都煩躁地薅掉了自己的幾根頭髮,最終還是在浩瀚的數據里找到了幾個謬誤點。
他看了錯誤數據誕生的時間,又和亞寧一通復盤,發現那時候傑妮絲應該是在和帝國的岑月淮和俞言交手。
「是帝國人太猛了,她被打得故障了」亞寧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
「不清楚。」周景搖了搖頭,說道,「但可以確定的是,她這不是因為受到物理撞擊而導致的故障。更像是卡bug了……」
周影停頓了一會兒,聯想到傑妮絲之前喃喃自語的「計算錯誤」和「計算重啟」,於是又耐著性子檢查了一會兒。
"……我找了半天,找到了一種可能。"周景鄉說道,"傑妮絲的系統會計算每一個遇見的敵人,並根據敵人的表現建立一個資料庫。她有自己的一套對戰邏輯,而資料庫決定了她在敵人面前會作出的反應。但當一個敵人的實力表現突然超出資料庫預期的時候,她的計算就會崩盤,戰鬥邏輯也就失效了。」
亞寧謹慎地問道「你的意思是……」
「傑妮絲的資料庫只能是來自前幾天的那場荒星軍演。」周影冷冰冰地說道,「要麼他們那天根本沒盡全力,要麼他們一夜之間實力暴漲了。」
亞寧抽了抽嘴角。
說著,周影嘗試刪除那些錯誤的數據。可是,把所有的資料庫刪光后,傑妮絲雖然安靜了下來,但還是沒有恢復神智。
"我儘力了。"周影的臉色有些難看,"要麼就直接投降,然後把傑妮絲交上去報修。這次是他們的軍用科技產物出了問題,不是我們掉鏈子,即使是我舅舅也怪不到我們。」
"她畢竟是個人。"亞寧嘆息一聲,"用"軍用科技產物''這種詞來形容她也太傷人了吧"
忽然,傑妮絲的手臂一顫,狠狠抓住了離她最近的周影。
她的雙眼突然有了神采,只是說話還頗為艱難。
"把我……連入你的……機甲系統……"傑妮絲眼中亮起的銀色幽若鬼火,"我會幫你們……贏……"
說著,她眼中居然聚起了一窪淺淺的淚水。
那倒也不是真的流淚,而是生理性淚水,是她下意識的反應。
周影面無表情地凝視她,然後毫不猶豫地把她和機甲的連線給扯了下來,把工具箱踢給她。
"醒了醒了就自己修自己。修的好比賽繼續,修不好……"周影忽然笑了一聲,語氣惡劣地說道,「那我就把你交還給我舅舅。」
亞寧"……"
下一秒,他還真看見傑妮絲掙扎著爬了起來,用抖的跟篩糠似的雙手摁了摁腕部的一個按鈕,然後連上光腦,開始維修數據。
這tm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