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帶著帕爾芬搭上懸浮車。
她整理好自己的偽裝,緊盯著坐在自己面前的帕爾芬,看著她擦掉臉上的淚漬,慘白的臉色也恢復地稍有血色。只是她雙頰凹陷,眼底兩道淡淡的青黑,憔悴的神情是遮掩不住的。
帕爾芬的右手手指按著自己身下的懸浮車座位,滑膩柔軟的觸感象徵著座位皮套的價值不菲。她微微抿唇,表情複雜地說道:「這車是剛才那個人的?是你的朋友?……你有朋友在軍部?」
再讓她猜下去,她恐怕就要覺得白沙是什麼出身不同凡響的隱藏大佬了。
白沙直接打碎她的疑慮:「這車是我朋友的,不是我的。他出身軍部,但我和軍部沒牽扯。」
這話白沙說的半真半假,但是——笑話,周嵂聯繫他舅舅寧鴻雪,關她白沙什麼事?
聽到白沙和軍部沒有牽扯,帕爾芬的表情不知道該說是更輕鬆還是更沉重了。
「你不打算再解釋解釋嗎,關於你父親研製的藥劑。」白沙側過臉看她,深藍色的眼瞳如冰冷的寒星,「還有,什麼是『異種』?」
「不知道什麼是異種?」帕爾芬壓著嗓子說道,「那你總該知道,什麼是星蟲吧。」
白沙:「我又不是傻子。」
帕爾芬如一根緊繃著的弦,緊張地咽了咽唾沫,說道:「人人都知道,星蟲的恐怖之處就在於,它每征服一個星球,就能攝取當地生物的基因鏈,以此生產出更多變異星蟲來。這樣它們就能完美適應當地的環境,以保證種群霸主的地位。但星蟲縱橫宇宙,卻遇上了天敵,我們人類。它們無法攝取人類的基因。」
「看起來人類和星蟲是絕對無法融合的……但異種卻是例外。」
「有一些體質敏感、或是精神力敏感的人,極易受到星蟲基因的污染,由此異變。但這種情況發生地極少,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計。軍部的人稱被星蟲基因污染的人為『異種』,遇見了就是格殺勿論!」
白沙一邊聽她的描述,一邊想著周嵂當初流亡藍斯洛星的事。當時他被幽靈蟲污染,雖不至於完全不可救藥,但他就是不願意回家,想來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如果他身上的污染沒有被及時抑制,他就會變成「異種」。雖然以他的精神力,這種污染吞噬的過程會很漫長,但他寧願找個安靜的地方了卻殘生,也不願回到家中承受煎熬。
他是軍部的上尉,雙s級別的機甲兵。在戰鬥中遇見幽靈蟲並且遭遇感染似乎是可能性極低的事故,但因他身負「超感」,精神力本就更容易受到污染——於是這一切就又順理成章起來。難以想象如果他回家,他的家族會怎麼看待他。
「你還沒解釋藥劑的事。」白沙說道,「如果你不知道從哪裡說起,那麼由我來提問——為什麼你口中所謂的『解毒藥劑』和康恆科技即將發布的『防輻射疫苗』是同一種東西?」
「……因為防輻射疫苗,其實就是針對星蟲的基因消融劑!」帕爾芬像是無法繼續承受般,一股腦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倒出來,「反正這種疫苗只會在藍斯洛星通行。至於其他星球,反正他們的輻射源和我們藍斯洛星不一樣,所以防輻射藥劑對他們就不起作用,這聽起來很合邏輯對不對?」
按照帕爾芬的說法,藍斯洛星所謂的「輻射」是星蟲帶來。那麼這裡面就有兩點不容忽視的問題:
第一,藍斯洛星的輻射病或許根本不該叫輻射病,而是由星蟲污染帶來的問題。
第二,藍斯洛星雖然處於邊陲星域,但並不靠近前線地區——他們藍斯洛星哪裡來的那麼多星蟲,多到能悄無聲息地給民眾帶來集體污染?
白沙還想問幾句,帕爾芬卻忽然閉上了嘴。她似乎意識到今晚自己已經說的太多了。
就在這時,白沙的光腦提示有新信息。白沙投射出光屏查看,是周嵂的來信。
他在路齊家一地狼藉的書房裡找到了幾份研究材料。
材料顯示,帕爾芬的父親作為康恆科技的首席製藥工程師,目前正在攻克兩項技術。
第一項:在短暫時間內提升精神力的藥劑。此項目難度極高,目前研製出的成品有非常大的缺陷,會使人不定時失去理智。
第二項,專門針對藍斯洛星民眾使用的防輻射藥劑。這項研究推進地極為順利,因為所謂的「防輻射藥劑」的用途是阻隔和消融星蟲基因。在這領域,早有前人的研究做奠基,路齊的貢獻主要在於降低藥劑的毒性和不良反應。如果將此藥劑當作疫苗長期注射,能有效改善輕度的星蟲基因污染。
用於提升精神力的藥劑還遠遠沒有到投入使用的階段,但第二項技術「防輻射藥劑」卻已經有了不少實體實驗的數據。他們帶走藍斯洛星地牢中的死刑犯,使用某種物質,導致他們遭受到星蟲基因的污染,然後再使用「防輻射藥劑」,觀測他們的恢複數據。
而在這些實驗報告中,他們將那個,用來創造基因污染的「物質」稱作——
「源晶。」白沙低聲說道,「這是什麼東西?」
「那是什麼?」帕爾芬的臉上流露出短暫的迷茫,「我也不知道。這是他們的實驗產物?我從來沒有圍觀過他們的實驗。」
」或許等去了我父親的辦公室你就知道了。」帕爾芬說道,「不成型的精神力藥劑、『防輻射藥劑』,我父親那裡都有樣品存檔。想必源晶也有。」
白沙沉吟片刻,斜睨帕爾芬一眼:「你父親和哥哥,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服用不成熟的精神力藥劑變成了這樣?」
帕爾芬斬釘截鐵:「不可能。我之前有一段時間偷偷使用精神力藥劑,結果你們也看見了,我只是有短暫的失控而已。但我那時候不知道這個藥劑的缺陷有這麼大。我父親和哥哥是藥劑的研發人,他們是最清楚的。」
白沙嘆息一聲:「那你還沒反應過來么?」
帕爾芬:「……什麼?」
「既然不是藥劑的問題,那發生在你父親身上的事就只有一個解釋了。」白沙把光屏展示給她看,「是因為『源晶』。」
源晶有強烈的基因污染作用。
至於發生在後街的動亂,有些或許是由於半成品精神力藥劑流出導致的,但有些……
白沙聯想起昨晚在地下拳場發生的巨大騷亂。
能令首席治安官雷霆震怒的事件,估計不只是幾個人發狂那麼簡單。
恐怕,在昨晚的g1賽場,也出現了「異種」。
這就是治安官抓走所有目擊者進行審查的理由。
然而白沙沒有忘記,康恆科技、治安官、路齊,原本是站在一條船上的人。治安署還幫助路齊家利用死刑犯做實驗。他們都是康恆生命科技公司的狗。
出事後治安官慌慌張張,不計代價地掩蓋問題,當然是為了保障康恆科技背後的秘密不流泄。
……那又是誰,使詭計把這些潛藏在黑暗裡的漩渦全都推到了明面上?
她們一路飛馳出街區,趕往康恆科技的製藥廠。
帕爾芬父親的辦公室位於一座銀椎形大廈的頂樓。在白天,大廈上的流光材料會反射出康恆生命科技公司的標識。但在晚上,這裡一片黑燈瞎火,除了在外圍值守的警衛隊之外,沒有一個在大廈中活動的員工。
「你們這公司的待遇還挺好。」白沙忽然感慨道,「都沒有人熬夜加班的。」
「這也算待遇好?」帕爾芬有些震驚地說道,「他們一周要工作五天,八點上班五點下班,中午只有兩小時休息。平時沒有下午茶、沒有聚會時間、沒有慰問金。和總部的待遇相比差遠了。」
白沙:「……」這個會拿活生生的人類做實驗的公司,居然還是個良心企業?
真是世情複雜。
白沙嘆息一聲,在帕爾芬的帶領下翻牆、撬鎖、躲避警衛隊的巡邏。帕爾芬的每一步落腳時機都抓的又穩又准,她甚至知道警衛隊每一次巡邏的路線和換崗時間。
白沙跟著她穿過停機坪走近大廈。
白沙:「……你到底偷偷潛進來幾次了?」
「沒數過,反正很多次。」帕爾芬的整個上半身貼在牆上,等著最後一組巡邏的的警衛過去。隨後她沖著白沙打了個手勢,兩人直奔大廈角落的一個側門。帕爾芬掏出她父親的id卡,在亮起的安全鎖上貼了一下。
「驗證通過。歡迎回來,達爾翰·路齊教授。」
安全鎖亮起一道白光,鑲嵌著金屬夾層的門輕輕滑開,兩人迅速走進去,又是刷卡乘電梯,向頂樓的走去。
帕爾芬領著白沙走進頂層,這一整層都是用白色牆壁和透明玻璃隔成的辦公空間。帕爾芬熟練地在這些迷宮般的白色通道里找到她父親的專屬辦公室,推開玻璃門,剛踏進去,辦公室里的燈和各種電器就自動激活。
一道柔美的女機械音響起:「您好,路齊教授。歡迎使用康恆製藥辦公系統。請問您需要什麼幫助?」
帕爾芬不打算搭理這個人工智慧。她徑直衝到辦公室正中心的展示櫃前,圓柱形的恆溫展示櫃里那正靜靜地躺著幾支顏色各異的藥劑,上面都貼了電子標籤。
帕爾芬的指尖貼上冰冷的展示櫃,眼中倒映出那幾支藥劑鮮艷到有些令人不安的色彩,她緊抿下唇,「該死,我倒是能認出提升精神力的藥劑。但哪只才是最新的『防輻射藥劑』?」
白沙看了眼一旁的光腦工作台:「你得打開你父親的工作記錄才行。」
「他的光腦上了鎖。」帕爾芬轉身對白沙說,「我不知道他的密碼是什麼。」
白沙:「其他的解鎖方式呢?指紋、眼球、聲音……」
說到這兒,她忽然頓了頓。帕爾芬的父親現在都成了異種了,恐怕基因也發生了變化,即使把清醒的他叫到這兒來,也不一定能把鎖給解開。
白沙:「你父親失去意識之前,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帕爾芬一愣:「他……他讓我馬上逃走,好好保護自己。」
說著,她的眼眶迅速紅了起來。
她嚴厲又威嚴的父親,在整個家庭馬上要面臨覆滅的時刻,還是想著保護她,讓她逃跑。
「仔細想想吧,他是你父親。」白沙說道,「如果你都猜不出他的密碼,那就沒人能猜出來。」
帕爾芬深吸一口氣,走到光腦前,慎重地輸入幾個數字。
密碼錯誤。
她皺眉,片刻猶豫,再次輸入。
密碼錯誤。
「有些光腦可以設定動態密碼,定時變化。」白沙忽然出聲道,「你父親會不會也這麼干?」
帕爾芬咬指甲:「我父親不是這樣的人,他習慣了一個密碼就不會輕易更改。」
她的手指在光屏上停滯片刻,最終又選擇了一行新的數字。
光屏上的字元瞬間匯聚又散開,原本雜亂的影子變形成了清晰的桌面。
「……我父親拿到『康恆科技基因製藥首席工程師』這個頭銜的日子。」帕爾芬有些無奈地說道,「我就知道。他覺得自己生命中最榮耀的時刻就是這一天。」
每個人才都會銘記自己得到了欣賞的時刻。這很合理。
帕爾芬控制著光腦,開始快速瀏覽她父親的工作日誌。
白沙再次在日誌中發現了關於「源晶」的記載。
所謂的源晶,居然是由大量星蟲基因提純而成的巨大晶體!一般人光是靠近,就會受到源晶的污染!
康恆科技在藍斯洛星利用源晶做各種實驗、製造藥劑,難免造成了微量源晶的泄漏。靠近源晶提純點的某些地方的水源、土壤、甚至空氣,都有源晶成分的存在,使人類的基因扭曲。這才是藍斯洛星不斷有智力缺陷兒和殘疾者誕生的原因,康恆科技卻將之歸結為「輻射病」……
「我找到了,星蟲基因消融藥劑,最新編號rx06431……」帕爾芬興奮的聲音響起,她疾步跑到展示櫃前,找到一隻淺藍色的藥劑,眼角泛著水光,「我父親有救了——」
她話還沒說完,一道刺目的激光射穿辦公室的玻璃,晶瑩的碎片四濺間,那道激光精準地命中了帕爾芬即將夠到的那支藍色藥劑。
帕爾芬瞪大眼喊道:「——不!!」
她遲了一步。
整個展示櫃因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四分五裂。裝著藥劑的試管們當場炸得只剩碎片,展示櫃中僅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白沙把防身的槍掏出來,抬起槍口,警惕地望向來人。
那是個穿著藍灰色治安官披風的青年,黑色的長靴踩在布滿玻璃碎渣的地面上,戴著白色手套握著的激光槍口因剛剛噴射了高溫子彈,還冒著隱隱的赤紅色。
他面目冷酷,偏偏有一雙細長的眉,抬眼看人的目光微微含笑,卻透出幾分陰狠。
他身後還跟著三個穿著黑色防護盔甲的巡邏兵,他們舉著槍,將白沙和帕爾芬圍住。兩架飛行機器人扇動著螺旋翼飛到空中,刺目的紅藍光交替閃爍,映照著每個人的臉。
「警報,警報,您已被治安署通緝。請您立刻停止一切攻擊行為,投降受審。」
「警報,警報……」
「釋榮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帕爾芬又驚又怒,「你知道我父親有多需要這些藥劑嗎!」
「先別著急,路齊小姐。」在帕爾芬喊出對方的名字時,白沙就想起了自己曾在星網上見過他——藍斯洛星的首席治安官,這位治安官此時正慢條斯理地說道,「先不論你為什麼需要這些藥劑,製藥廠里還有很多,改日再拿也來得及。現在重要的是你受到你身邊這位小姐的誤導,犯下了擅自入侵康恆製藥公司和盜竊資料兩項大罪,嚴重違反了藍斯洛星治安管理條例。現在,我得把犯罪者逮捕歸案。」
「……路齊小姐,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你有權利選擇成為一個無辜的被挾持者,或者選擇成為一個共犯。」
治安官的意思是他要抓白沙。至於帕爾芬,如果她乖乖讓路,他可以放她一條生路。
帕爾芬的神色僵硬片刻,但她很快反應了過來:「你知道我家發生了什麼?」
「我給你的父親打通訊電話,但卻沒有得到迴音。稍作調查,發現近期有人在他的咖啡里投放了一點源晶的衍生物質……」釋榮遠淡淡地說道,「我就大概猜到路齊家發生了什麼。」
「我勸你死心,路齊小姐。治安署遵守軍部下達的命令,對異種絕不留情。我馬上會派人清理路齊家的宅邸。至於你,看起來還安然無恙,更不該辜負你家人對你的保護。這樣吧,請你去治安署稍作休息,我會安排你生活起居所需的一切資源。」
治安官揮揮手,兩個巡邏兵逼近,把暴跳如雷的帕爾芬拖出辦公室。
帕爾芬臨走前,看著釋榮遠走向工作台,將光腦里的工作日誌和資料全都拷貝了一份——
她這才驚覺自己中計了。
這根本是一場陰謀!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治安官的監視之下!
帕爾芬·路齊試圖反抗,但最終還是被巡邏兵強行送上了押送車。
治安官坐在工作台邊,表情相當閑適。白沙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半晌,他才抬頭說一句:
「一直舉著槍不累嗎?」
「不舉槍,難道就地等死?」白沙冷漠地反問道。
「不愧是本屆軍校預科班的第一名,心理素質不錯。」釋榮遠點點頭,「那你應該也知道,你有沒有罪,都在我的一念之間——這種應該好好談判的時候,卻拿槍對著我,是不是不太好?」
白沙被他的態度搞的有些迷糊,但治安官與她確實不存在實質上的利益衝突。於是她微微挑了挑眉,緩緩放下槍。
「我知道你,藍斯洛中學西區分校赫赫有名的機甲師預備役,志願是聯邦中央軍校機甲師系。」釋榮遠的餘光一直瞥向白沙,似乎在打量她,「你的精神力至少到了b級,是個幸運兒。」
白沙沒有說話。
釋榮遠:「你知道了康恆科技公司太多秘密。按照規矩,我應該清除你。」
白沙:「……」
釋榮遠緩緩說道:「但這樣殺了你太可惜。這顆鬼星球幾百年也出不了幾個你我這般的天才。如果你願意投在我麾下,為我做事,我可以放過你。」
白沙輕輕吸氣,抬起頭:「路齊家的事是你乾的?」
釋榮遠側目:「你怎麼知道?」
白沙指了指他還在拷貝資料的光腦:「你這也太明顯了。」
釋榮遠聳肩:「好吧,我這麼做是為了獲取到這所有的資料。沒辦法,路齊教授實在是個老古板,都什麼年代,還講究『忠臣不事二主』這套。頭頂上都快變天了,他還死守著舊例陳規不肯放手——他自己沒了前途無所謂,要搭上我那可就過分了。我只能先下手為強,送他上西天。」
資料拷貝完畢。
釋榮遠從自己的光腦中抽出一枚小小的晶元,笑著遞給自己的手下:「去送給那位大人。」
然後轉過頭來問白沙:「考慮的怎麼樣,蹲大牢、還是來給我做事?」
「……我知道你。」白沙望向他的視線中帶著探究,「很多年前,你從藍斯洛中學畢業,考上了聯邦排名第三的軍校。」
釋榮遠當時的成績相當優秀,只剩囿於b級精神力錯失中央軍校和聖西爾軍校這兩座頂尖軍校,最後被排名第三的軍校錄取。畢業后,他也算榮歸故里,做了藍斯洛星的首席治安官——不過遺憾的是,這個職位如他自己所說的,也只是做康恆生命科技公司的走狗而已。
「那都是過去的事。」釋榮遠的表情淡下來,「你是不是覺得,我考上了不錯的軍校,現在卻在藍斯洛星這個小星球上做這種不光彩的事,很沒有出息?」
「你還是太過天真。不過沒關係,每個人在做學生的時候都會犯天真的毛病。」釋榮遠嗤笑一聲,「聯邦中央軍校可不是我們這樣的泥腿子能去的。即使你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考上排名靠前的軍校,你也會被那些世家的人壓得抬不起頭來——你越優秀,他們越排擠你;你越無能,他們越嘲諷你。橫豎我們這些從鄉下小行星來的人不配和那些天之驕子為伍,最後要麼被毀掉,要麼委身於權勢之家,做一條不值一提的走狗。」
白沙默默後退兩步:「……我覺得你說的有些絕對。」
「我說的絕對嗎?那是因為你不懂這個世界的真實。」
釋榮遠哈哈笑了一聲:「你知道源晶是什麼了,但你知不知道,凈化后的源晶,就是機甲的能源之一?」
「最好的聯邦軍校必須要求a級精神力才能就讀。精神力是一道隱形的門檻。人類最初的精神力受源晶刺激產生,是在與星蟲的戰鬥中誕生。而現在聯邦中可繼承的精神力基因,大多源自長久以來使用機甲而覺醒的基因——現在使用的機甲能源是聯邦付出極大的代價凈化過的,很珍貴,因此常常以家族聚集。」
「從此後,功勛之家世代為功勛之家,天才們總是在血緣上沾親帶故。」
「而我們這些普通人有什麼?機甲技術所耗費的是天價之數,製造源晶和提純源晶的技術被當作聯邦的機密被壟斷。」
釋榮遠的目光裡帶著灰暗的嘲弄。
「你遲早會走上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