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是狼犬,它的領地是這萬里塵沙中,齊州那樣的安樂窩只會磨平它威猛,如同籠中雀一般,會折了它震懾一方的銳氣。所以,衛辭並沒有讓包子跟軒軒一道去,留下還能保護小寶小丫他們。
小寶和包子追了一會兒,以小寶撲倒在沙地上傷心的嚎啕大哭結束,最後被小寶娘安慰著抱了回去。
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馬車,三娘遙遙望去。瞧著快不見影了,不捨得跑到最高的沙丘上,遠遠地目送著,直到再見不到一絲影子。
「夫君,以後咱們回家了,你說雲舒兒會不會不記得我們了。」應是會吧!畢竟她的娘親才帶過她幾個月,她這麼小,如何記得啊!
「三娘……」
衛辭知她捨不得女兒,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他想開口說,不若趁母親他們還沒走遠,讓她一道回去吧!可三娘卻像是快穿他想說什麼一般,頭輕輕地靠進他的懷裡,扯出一絲笑意道:「不許再說讓我一起和娘回去的話,我不樂意聽。因為有你我才有的雲舒兒,小丫頭再怎麼重要,怎麼也沒你重要啊!」
從痴傻時瞧見他的第一眼起,他於她,便很重要了。
她能忍母女分別,卻忍不了兩地相思,忍不了他在戰場上的擔驚受怕。
「夫君,大啟的山河很美,我陪你一起守吧!」這場山河,他們重要的人都在其中了。
那麼,他們就一起守吧!
「好,你陪我一起。」衛辭緊擁著她,在她額間落下一吻。他一直都知道,這個姑娘啊!她有著能與他比肩的氣魄,那才是真實的她,哪怕他們都不說,彼此卻依舊能心照不宣。
待山河無恙,定解甲歸田守你百歲無憂。
……
長安,皇城。
龍吟殿中的小書房裡,一名穿著繁重宮裝身懷六甲的女子半倚在軟榻上淺眠。突然,感覺到腹部在動,頓時緩緩露出了一抹笑意,微微睜開眼睛,看向還端坐在案前認真批閱奏摺的男子,噥噥喊道:「陛下,皇兒方才踢臣妾了。」
案桌前的男子淺淺抬眸,眉宇間帶著微微被打擾到的不悅,卻在抬頭看到那女子淺笑的側顏時,微微晃了下心神。
他曾經,見得最多的,便是那人一臉柔情的側顏。
「哎呀!呵呵!陛下,快過來呀!咱們的皇兒又動了。」
「是么,朕也來瞧瞧。」
劉梵面上不見喜怒,輕放下奏摺便起身。見陛下起身了,候在外簾的常青趕緊走了過來,近身小心伺候。
「陛下,您快摸摸,啊!這裡,它在這裡狠狠地踢了臣妾一腳呢!勁兒好大,這般調皮,將來肯定會像陛下一樣勇武不凡。」見劉梵走近她,余扇笑意嫣嫣地拉起他的手,覆蓋在隆起的小腹上。
然而劉梵的手掌覆蓋上去后,那肚皮下的小東西害怕他一般,再不敢動絲毫。
劉梵望著他的肚子,嘴角帶著一抹笑意,熟悉他的人都知這抹笑意意味著什麼。
那是一抹涼透人心的諷笑,然而那侍寵而驕的女人卻不知道,她只覺得,若自己這胎生下皇長子,那麼皇后的位置,皇太子的位置,都將是他們余家的。
常青看到陛下嘴角那抹涼薄的笑意,背脊微涼,看著蝶妃的目光都帶著些許同情。
女人啊,若想在這紅牆綠瓦的深宮存活,光靠帝寵是永遠不夠的,她還得有腦子。二者中若缺了帝寵,還能保著小命活,可若是沒了腦子,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只希望這未出世的小皇子,別遺傳了他生母的習性蠢笨才可。
書房門口,一名傳話的小公公小跑過來,卻沒敢直接進來,只躬身候在門口。
常青眼尖瞧見了,看了眼陛下,小聲退了出去。那小公公見常總管出來,急忙低聲道了幾句后,趕緊遞過一個細竹筒條子。常青看著細竹筒,面色微變,揮手示意他下去,自己才趕緊進去稟報陛下。
「何事?」劉梵早就看到了,收回手轉身問他。
「陛下…」常青半低著頭,偷看了眼低眉淺笑的蝶妃,見陛下沒有屏退她的意思,才道:「北境監察寮傳來消息了,請陛下過目。」
劉梵掃了眼他奉上來的細竹筒,接過拆開,然而在看到內容時,面色陰沉得要寒出冰霜來。
「朕,錯信了他李志揚。」鎮北王名諱,姓李,名志揚。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劉梵這突然的一怒,嚇得常青及周圍宮人們急忙跪了下去,頭伏低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來人,令大理寺與刑部各著人馬,前去北境將李志揚一家及其名下義子全部扣押回京,朕要親自審他。」最後幾字,劉梵咬牙說得格外深沉。
一旁的余扇在聽到陛下發狠叫鎮北王名諱時,原本嘴角還揚起一抹得逞的笑意,然而在聽完他後面的話后,面色驟然大變。
全部扣押…那,那北境怎麼辦?
她在北境多年,比這長安城任何人都清楚陣前主將全部被換掉的後果。
也不知出於何意,在連想到此事會對北境帶來的嚴重後果時,她骨子裡最後的良知讓她放下了心底的個人私怨,急忙跪下道:「陛下不可啊!如今北境外,羌與金對咱們大啟虎視眈眈,若此刻將鎮北王與其義子少將們全部被壓回長安,北境無帥領鎮壓,敵國勢必會趁人之危,到時大啟必定危矣啊!求陛下三思。」
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她會替北境求情,劉梵垂眸睨了她一眼,語氣冰冷道:「一個有叛國之意的人,朕如何信得過?來人,送蝶妃回蝶影宮。」說完,甩袖大步離去。
「陛下三思啊!陛下……」余扇想追上去,卻被宮婢們攔住。
看著已經消失不見的陛下,她心中恐慌不安起來。想到原先和趙茵定下的計策完全脫離了自己的掌控,再蠢也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了,頓時嚇得臉色蒼白,一把推開了攔住自己的宮人,急匆匆的去了輕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