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清風先吳追一步接住小姑娘,感覺到她身體異於常人的輕盈時,心底有些詫異的震驚,但自小淡漠的他很快調整了那麼詫異,問道:「她是師傅新收的弟子嗎?」
少年吳追也望向他。
傅九陰抹了把沾在鬍渣上的酒水,瞥了眼,憂鬱地望了眼寫著『飛雲寨』的木牌,眸底閃過一抹惆悵,邊往寨中走邊搖頭嘆道:「弟子有你二人就夠了,從今往後她就是咱們飛雲寨的小寨主了。」
小寨主?也就是師傅的…小閨女?
親生的還是撿來的?兩人一頭霧水,相視了一眼,齊齊的將目光投向小姑娘。
小姑娘的眸子里好似有星辰,對著他二人咧嘴一笑,很是自豪的自我介紹道:「我叫謝鐵,以後就是你們的小寨主了。」聲音有些嘶啞,像是被煙熏到是一般,二人俱都愣了愣。
好半響,吳追才擠出一抹淺問:「你……是從哪兒來的?」
小姑娘沉默著想了瞬息,搖頭道:「對面山頭上,老頭說我是人家的葯人,他救了我,我得報答他,得叫他爹以後給他養老送終,可我想不起來他怎麼救的我了。」
「葯人?」
兩人又事一驚。
此次他們團滅黑山嶺,便是因那黑寡婦讓那匪頭四處抓無辜百姓當葯人,弄得許多百姓家破人亡,苦不堪言,而官府又無能得不敢進山剿匪,是也,作為義匪的傅九陰才帶著一眾兄弟前去替天行道。
竟沒想到這小丫頭也是葯人。
二人望著小姑娘的目光中,瞬間多了抹憐憫和同情,正想再問幾句,走得老遠的傅九陰提著酒葫蘆大喊:「磨磨蹭蹭的在門口乾什麼,還不快進來。」
「是。」二人急忙對著傅九陰的方向回應。
步清風想將懷裡這個叫謝鐵的小師妹放下,可小姑娘一點也沒有要自己走路的意思,直接在他懷裡閉上了眼睛,哼哼道:「腳疼,不要走路。」
步清風無奈繼續抱著她走。
吳追落了兩人一步,怔怔地望著小姑娘赤著的雙腳。那本應該小巧精緻的雙足,上面竟全是深淺不一的破裂傷口,有些已經結疤,有些還可見骨,甚至有些蔓延至被裙擺擋住的小腿上面去,這讓他不由加快一步去深究她露出來的肌膚。果然,除了那張瘦得雙眼異常大小臉,其餘裸露在外的肌膚都是傷痕纍纍,這不由讓他難以置信的猜測這個小丫頭曾經經歷過什麼慘無人道的折磨。
也不知是疼得麻木了,還是她忍住了,小姑娘竟氣息淺淺的在步清風懷裡睡著了去。
「清風,她……」吳追欲言又止。
「會好的,她現在沒事了。」垂眸掃過懷裡傷痕纍纍的小丫頭,步清風神情溫柔,語氣輕柔淡淡地道。
對於這小姑娘渾身上下的傷痕,他比沒有觸碰到她的吳追更震驚。恍惚間,他想起了家族獲罪時,死在牢獄中的小妹,心底頓時疼了一下。
他的小妹啊!亦是豆蔻年華的小姑娘,還未多瞧一眼這世間,便成了帝王權臣鬥爭下的犧牲品,而懷裡的小丫頭,不也像及了他的妹妹嗎?同樣小小年紀,便嘗盡了這世間本不該嘗的苦楚與恐懼。
幸運的是他的小妹沒像小丫頭一樣受了那麼多磨難,不幸得是她沒能活著,沒能讓他再去保護她。
小丫頭,你可知,比起我的妹妹,你是多麼的不幸,又是多麼的幸運啊!
至少,你活下來了。
步清風淺望著她,心下也做了個決定,雖是臨時意起但卻比什麼時候都認真。他抱著小丫頭大步走到傅九陰身邊,語態堅定的說了一句:「師傅,往後我會當好一個好兄長的。」
他相信,這個小丫頭,就是這不公的世間賠給他的妹妹。這一次,他會好好保護她,因為現在,她是他唯一的妹妹了啊!
傅九陰神態依舊隨意的瞥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這是你的義務了,做什麼那麼嚴肅,會嚇到為師的。」
「……」步清風。
這麼嚴肅信誓旦旦的承諾,被傅九陰這麼一說,步清風還真沒什麼好說的了。
小丫頭現在是他的小師妹,保護她的確是他的義務了。
一旁的吳追本想笑笑,觸及到師傅目光斜過步清風時帶著柔意的淺笑時,嘴唇觸了觸,到底是沒笑出來。
或許,他應該做不到吧!
……
黑山嶺被滅后,飛雲寨成了鄴州最大的山賊窩,周邊的小山頭都以飛雲寨馬首是瞻,但飛雲寨走的是義匪路線,自然不會同他們沆瀣一氣。願意跟著當義匪的,飛雲寨熱烈歡迎,敢繼續對無辜百姓打家劫舍的,一個字,滅!
自謝鐵開始學武后,她造詣奇佳,短短兩年不到,便小有所成,跟寨中兄弟對打起來,完全對得起她的名字,一個,鐵!而滅起對他們飛雲寨不敬的小山頭來,更是下手又快又狠,簡直讓周圍小山頭個個聞風喪膽,恨得咬牙,又怕得不行。
就這會兒,她提著傅九陰給她的瀲灧雙刃短刀,雄赳赳氣昂昂的踩在一個小山匪頭目的臉上,而被他踩在地上的山匪倒有幾分骨氣,怒不可遏的大罵道:「謝鐵,你不守綠林道義,說好不攔截普通百姓你便不會怎樣的,你.……」
他話還沒說完,小姑娘抬起刀背一刀背拍打在他腦蛋上,怒道:「你他娘的還敢說,沒聽說過盜亦有道,匪亦有義嗎?如今朗月正甚是囂張的事後,我大啟兒郎已在背水一戰,你我皆身為大啟子民,無力而為便罷了,關鍵時刻你他娘的竟敢在這兒落井下石的打劫軍糧,今日不弄死你,你當我飛雲寨這義字當先是鬧著玩的嗎?」
被踩著的人不服:「那又怎樣?大啟貪官污吏當道,我劫他們的糧草怎麼了?平日里他們壓榨了多少民脂民膏,你怎麼不去宰他們?說到底你謝鐵不過是仗勢欺人欺軟怕硬,若是沒有傅九陰在背後給你撐腰,你以為你這個黃毛丫頭是個什麼東西?我呸,不過是個小賤貨。」
「雜碎東西,你敢罵我們小寨主。」飛雲寨眾人怒目,抬刀就想弄死他,被謝鐵阻止了。
她冷眸望向被踩著的人,嘴角冷笑漸深:「貪官污吏我謝鐵見一個殺一個,但眼下,我得讓你知道,真正仗勢欺人應該是什麼樣子的。來人,給我放出話去,三個時辰內哪個山頭能給我平了插劍山,我謝鐵承諾他,日後在鄴州的地界上,我謝鐵罩著。」
聞言,地上的人頓時大驚失色起來。
只要這話一出,周圍少說就有七八個山頭的人能趕得過來圍攻他們,謝鐵向來滅人山頭,只殺武逆者,若那些人過來,就是他投降也會沒斬殺乾淨的。
地上的小頭頭正欲想伏低求饒,謝鐵卻不給他機會,一腳踢飛他,帶著人風風火火的離開了。
望著飛雲寨的人越走越遠,那小頭目面如死灰的趴在地上沒敢起來,恨自己為什麼要逞一時嘴快得罪了那活閻王,眼下連條活路都沒有了。
插劍山下,謝鐵提著瀲灧雙刃走在前頭,臉色下來山就開始陰沉的可怕,嚇得後面的小嘍啰們大氣都不敢吭,好半響,還是一直負責照顧她飲食起居的郝運來試探問道:「小寨主,咱們要回寨子嗎?這條路好像不是會寨子的路啊!
猛地,謝鐵突然停下,想了想,轉身對著
說話的郝運來道:「你帶兄弟們先回去,前些日子老頭不是說想吃野兔肉了,我去給他抓兩隻回去,對了,派人盯緊點插劍山,一個都別放跑嘍!要不然拿你是問。敢罵姑奶奶,姑奶奶定要讓他下輩子都不敢再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