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來挑去,無憂選了一紅色皮質的長筒,上面用金粉繪著一隻火鳳。那火鳳真是繪得栩栩如生,一雙狹長鳳眼上嵌著兩顆紅瑪瑙,瑪瑙流光溢彩,如鳳眼顧盼生輝。火鳳全身金色羽翅飛舞,似金光大作般奪目。鳳首高昂,口吐烈焰,鮮艷的紅在長筒上流淌,仿若一不小心就會引火上身。
「這是什麼?」我拿過長筒仔細翻看,只見這長筒一尺來長,如一根粗棍。一頭封著半透明的鏡子,一頭有個小圓孔。裡面似乎裝著東西,能聽到「嘩啦啦」的聲響。
這難道是個兵器?裡面裝著暗器?但這兵器也太華貴了些。
「嘿嘿,這是個萬花筒!你看,從這裡看進去,一轉長筒,就會發現裡面的花色在不斷變化。」無憂得意地笑道:「沒想到在這個世界還有這種玩意兒!」
我按著她的指點對著那小圓孔往裡面看,裡面還真的有花瓣一樣的東西,一轉,花瓣又重新組合成新的樣式,五顏六色,真是好看!
「萬花筒?這是來幹嘛的?」我邊看邊問。
「玩的!」無憂回答得簡潔明快。
我差點噎著。玩?就玩的?沒其它用?
無憂無辜地點點頭:「像皮影戲、九連環、孔明鎖。。。這些不都是專門用來玩的嘛,有錢人吃飽了沒事幹還是得找點樂子呀,要不一天十二個時辰怎麼混過去?」
說得好像很有道理。。。發明這萬花筒的人還真會玩!
「你在哪找到的,我怎麼以前沒注意到?」我問。
「那個機關箱里!解鎖機關,裡面就有個萬花筒!」
「你覺得那個御風仙會喜歡這玩意兒?」我皺皺眉頭問。
「不確定!但我肯定那個御風仙喜好紅色的東西。他從來都穿紅褐色衣服,還偷過紅珊瑚,紅瓔珞。」無憂笑嘻嘻道。
我總覺得是無憂更喜歡這玩意兒吧。。。
我又到處瞅了瞅,想自己再挑兩件像樣的,突然發現有幾件東西有蹊蹺。
「無憂,你過來看看。」我一手拿起一隻機關鳥,一手拿起一個玉碗向無憂說道。
無憂接過機關鳥在手上玩了起來,那機關鳥的爪子是活動的,一擰,鳥兒翅膀霍然打開,在空中飛舞起來,嘴裡還「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
「還挺好玩的,怎麼了?」無憂問。
「你再仔細看看碗呢。」我把碗也遞給無憂道。
「挺小巧精緻的,上面的龍也畫得活靈活現。但這只是擺設,不能拿來吃飯!太貴!」無憂撇撇嘴道。
我被他的話氣笑了:「我沒說拿來當飯碗的問題!你數數這上面畫了幾條龍?」
「一、二、三。。。九,九條啊!怎麼了?」無憂問。
「我記得楚九說那御風仙盜了很多東西,其中就包括機關鳥和九龍胎玉碗!這應該是九龍胎玉碗吧。。。這麼巧,這裡有兩件都是他盜的?」我皺著眉頭分析。
「難道。。。」無憂看了看我。
「難道是我猜錯了,那個明鏡道人才是御風仙?這裡的東西都是盜來的?」我小聲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說完都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想起第一次與明鏡道人見面,他不聲不響站在我背後,我竟毫無察覺,這等功夫是來去無蹤的御風仙也是極有可能的。
這麼多價值連城的東西如果都是贓物,那。。。我不是白白背了個罪名,明鏡道人倒是瀟洒飛仙了,我卻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想到這,我背上直冒冷汗!
不行,我得找到斂光大師,問個清楚!他可是唯一且最有信服力的證人!
「走,我們去找斂光大師!」我心急如焚。
斂光大師在崇光寺修行,那裡距離天歲山百餘里,一路寒風呼嘯,冰雪無情。我讓無憂先回去,他不像我與千纓是習武之人,身子骨弱。
十一月的九寒國,可不似我們才到之時,出了天歲山,那刺骨的冷無孔不入,彷彿穿再厚也抵擋不住。
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沒有馬,只有氂牛拉車。我和千纓穿著厚厚的皮襖,坐在車裡,還是覺得連呼吸都冷徹心扉。我突然想起懿王在寒城關鎮守,那裡是九寒邊境,比這也暖不了多少,不知他那身子骨可能承受這份凌厲的嚴寒?
我心中泛起一絲愧疚。。。
氂牛在深深地積雪中緩慢前行,每往前一步都像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就這樣,百餘里路,我們走了四天的時間。一眼望不到頭的白雪中終於出現了一個黑點,漸漸地,一座森然古剎越來越清晰。
這古剎並不小,除了空無一人的冷清之外,並不像我所想像的那樣潦倒破敗。古剎的飛檐上掛滿了冰棱,整個古剎仿如冰封。正門上掛著牌匾,上面鐵畫銀鉤三個烏金大字「崇光寺」。
我們推門而入,踏過一道積雪覆蓋的石板路,繞過一個照壁,來到大雄寶殿。裡面空蕩蕩的,除了佛主雕像和寥寥幾縷香煙,只有一人在佛前闔目念經。
他稜角分明,身邊放著一燭龍法杖。如此冰寒地凍之季,他仍是一件單薄僧衣。
在我們進來時他耳朵一動,明顯知道有人拜訪,但仍闔目念經。我也不便打擾,跪於佛前的蒲團上默念起來。
良久,他停止了念經,抬眼問:「施主今日到訪可是有事?」
我對著佛像叩拜三下,起身道:「斂光大師,打擾了。此次拜訪是想問問明鏡道人過去的事情。」
「既是過去,都讓它過去吧。。。」說完,斂光大師眼睛一闔。
過去讓它過去,難道我問你未來?未來你也無法預測啊!
「這人跡罕至之地竟有一座如此恢宏寺院,斂光大師獨自一人在此修行,應該不只是苦修而已吧?」我笑著問。
試問有誰能在這麼荒涼的地方建一座佛寺,沒有香火,沒有生存下去的物資,連件禦寒的厚衣都沒有,能在這樣如此惡劣的條件下堅守,除了非人的斂光大師也沒有誰了。他建院潛於此,單是為了苦修?
斂光大師面色一沉。
「大師,恕晚輩愚鈍,晚輩剛才進來時看到照壁上畫著一隻贔屓,馱著一座大山,負重前行。晚輩也是在寺廟中長大,知道寺中照壁畫的一般都是福字或是神像,從未見過畫贔屓的。晚輩不解其意,願大師指點!」我虔誠一拜道。
斂光大師皺著眉,凌厲的眼神掃過我,突然又如雪崩般潰塌,再看我時眼中只剩些許愧疚,他緩緩道:「貧僧此生殺戮太重,在此苟且唯願能洗清過往的罪孽,能如明鏡道友般飛升天界。」
「大師能放下屠刀,實屬難得,晚輩佩服,願大師能早日實現願望。」我合十道,隨即話峰一轉:「但如果犯了不妄語戒會怎麼樣?」
斂光大師一怔,答道:「自是死墮惡道。」
我拿出機關鳥與九龍胎玉碗放至斂光大師身前,道:「大師,這兩件寶貝是晚輩在寶玥閣發現的。」
斂光大師看了一眼眼前的兩物件問:「施主何意?」
「這兩件寶貝為御風仙所盜,為何會在寶玥閣?」我問。
斂光大師頓了頓,驚訝道:「施主是認為明鏡道友是御風仙這種偷盜之輩?」
我沒有說話,認真地看著他。
他臉上的驚訝一斂,輕哼一聲:「你這小輩,真是把貧僧氣樂了!看來今日貧僧不給你說個清楚,你定也當貧僧是妄語之人了?」
我有幾分尷尬,卻也不否認。
「一個只愛酒把外物當糞土的人會是偷盜之輩?」斂光大師瞪著眼問道。
好像說得挺有道理。。。怪我不冷靜?
斂光大師繼續道:「貧僧與明鏡道友相識千年,他雖有些古怪脾氣,但這千百年來卻是救人護人的,他拯救的蒼生何止千萬!」
我聽到這話大吃一驚!但出家人不打誑語,這明鏡道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斂光大師見我表情,道:「你與他有緣,貧僧也不相瞞。明鏡道人千年前的本體是梵天鏡,上古神器之一,能抵禦世間一切攻擊的寶鏡。梵天鏡出,世人得護。在過往崢嶸歲月中,無數生靈得以它的庇護。因果所致,他能於酒中飛升,有此福報,也是萬千生靈報他的果。」
「而他贈與你的那面小鏡是他本體在人世遺留的一化身,也是他報你的果。好好珍惜吧!」
聽到斂光大師這般話我真是大吃一驚!我一個凡人竟能有此機遇,真是難以置信!
那。。。明鏡道人就不是御風仙了,御風仙到底是誰?為什麼寶玥閣會有御風仙所盜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