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早早地來到寶玥閣,竟見那細眼老闆身邊還立著一位出家人。他面目剛毅,稜角分明,如同刀削。眼神犀利,未有半分出家人的淡然與悲憫。他手中拿著一金色法杖,杖首一隻血紅燭龍,燭龍雙眼微闔,眼底似有血淚欲出。
「這位是我的老友,斂光大師。今日是我離去之時,他來送我!」細眼老闆僅一夜未見,整個人的氣韻與昨日判若兩人。他眼中的狡黠蕩然無存,一字一句一舉一動比那斂光大師更勝似得道高僧。
我與斂光大師互行了一個佛禮,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明鏡乃貧僧半生摯友,如今得此機緣離開塵世,可喜可賀!」斂光大師回道。
「明鏡?」我心中一驚,和幾百年前那個明鏡道人是什麼關係?我抬頭吃驚地看了看他,又張望了一下四壁的字畫,上面無一不是明鏡道人的落款。
他微笑,不置可否。
「丫頭,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得到那三生壺,但既然上天讓我們有此緣分,那我也沒有什麼好隱瞞。」明鏡道人一臉慈睿。
我震驚不輕,這人也和引一樣,在世上幾百年?這世間浩渺,自己果真如沙礫一般。但我這樣渺小的人竟然在有生之年有如此幾番機緣,也不得不說是上天眷顧。
「既然如此,那熹微想冒昧打聽一個事情,不知前輩可否指點?」我問。
「你說。」
「不知前輩聽說過七竅玲瓏玉否?」
斂光大師抬眼看向我,明鏡道人眯了眯他那細眼:「前世緣生,今生緣聚。原來你就是要找他的那個人。此玉與你有機緣已深,今生定能相遇。」
「前輩知曉它在哪?」
明鏡道人搖搖頭,吐出兩個字:「不熟!」
我差點被口水噎到。
「丫頭,緣如蛛網,錯綜複雜,無數的機緣巧合才匯成交集,世間之事不是強求就能得到的!」明鏡道人笑道。
那怎樣才能得到?靜候時機嗎?我沒有幾百年的壽命去等待啊!
今生會遇見,但也不能守株待兔!
我總覺得這個明鏡道人是在忽悠我。他知道,但明顯不願意告訴我!
我看了看旁邊的斂光大師,他垂眸不語。
「前輩,它對我很重要!」我看著明鏡道人,很誠懇道。
明鏡道人斜睨我一眼,想了想道:「這寶是上古寶玉,也是上古時期神族祭天神器,神族世代供奉,後來神族內亂,神器從此下落不明!」
明鏡道人閉了口,一副言盡於此的表情!
我突然想起在酒窖里看到的那本用鐘鼎文寫古書,依稀記得夢中有「上古五大神器」幾個字,但醒來那書就不見了,我一直覺得蹊蹺,看來定是這明鏡道人做的手腳!我知道多問也無果,能得到這一點關於七竅玲瓏玉的來歷也是好的!
「來,丫頭,這裡是房契及寶玥閣的所有資產,現在合部轉交給你!」明鏡說著,拿出一個銅質箱子,箱子頂部繪著一幅太極八卦圖。
他解下脖子上的小鏡子放入陽中有陰處,那太極八卦圖立刻升高了一寸,凸顯了出來。他伸出手轉動太極八卦圖到坤位,只聽得「咔」一聲,銅箱打開了!
他隨手把小鏡遞給我道:「貼身收藏!」我默默地把小鏡揣入懷中。
明鏡道人清點了所有的財產慎重地交予我道:「以後這些東西都是你的了!」
「全部給我?」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光是他那些收藏樣樣價值不菲!
「這些對我來說都是身外之物,沒必要留著。」明鏡道人看也不看這個箱子,神色平淡地說。
「你隨我來,關於這個寶玥閣我有些事情要給你交代!」明鏡道人朝我說道:「老夫此生性孤僻,防範心甚重,故喜好研究機關陣法之類的防禦之術。當初修建寶玥閣老夫也下足了功夫!」
「這裡!」明鏡道人指著屏風后一堵黑牆,上面畫著十八層地獄中惡鬼下油鍋的牆繪,猙獰而血腥。那牛頭馬面強押著幾個惡鬼入油鍋,油鍋中滾油翻騰,那些惡鬼在鍋中扭曲著鬼臉,拚命掙扎著,極為可怖!
「這油鍋下面陽刻的火焰是一層的防禦機關,只要用力摁下,你現在所見一層的所有東西都會隱藏,地面會升起天圓地方的祭壇,祭壇中陰火不斷,入侵者身至火海,不得活!」明鏡道人森然道。
「來,我們去二層!」我隨他的步伐來到二層藏書閣。
「右手第十八格中第十八本古籍」他指著一本《山海途志》道:「這本書千萬別動它,一旦拿起將啟動此層的迷魂陣,除非再將此書放回原位,否則就算在這層樓走上一年也未必走得出去!」
我點點頭,慎重地記下了此書的位置與書名,這個寶玥閣真是不簡單。
「這寶玥閣除了這兩個死門,還有一個生門,你隨我來!」
我跟著明鏡道人來到地下藏酒室,他指了指正中霍然而立的大酒罈道:「生門在這個酒罈之下!」
我仰頭看了看這巨型酒罈,沒有千斤也有八百,這麼重的龐然大物怎麼挪動?
只見明鏡道人伸手指了指酒罈上貼著的那幾個大字:「把這字貼扯了就會出現一條密道,逃生所用!但這密道一旦使用會在一柱香內崩塌,所以,切記!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使用!」
我點點頭,心中傾佩,這明鏡道人真是思密周全!
「我們去屋外,我再給你說一下外面的防禦陣法。」
我們來到院中,看見閣樓外圍一圈圍成圓形的大小石頭,看似有些雜亂無章,當初玄機說是五鬼運財陣。
「這是一個防禦陣法,叫二十四星環月陣。周圍的石頭都是按星宿大小與位置所布,每顆石頭都代表一個星宿,而且這是一個陣中陣及連環陣!每個星宿都可以各自為陣,防禦外敵,而分叉路口那尊石獅是陣眼所在,一旦破壞,此陣即破。此陣一破,陣內人必招反噬!」
「路口那尊石獅?居然是陣眼!陣眼竟隱藏在陣外?」我第一次聽說這種陣法!
「所以這也是一種特殊的連環陣!這種陣法乃上古布陣師所創,如今已失傳!」明鏡道人嘆了口氣。
「陣眼在如此明顯的地方,前輩不怕它被人隨意毀壞?」我問。
「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有誰會猜到那破石獅是陣眼?一般的村民也不會對一個破石頭有什麼興趣!」明鏡道人笑道。
「這個寶玥閣我就交給你了!日後它會變成什麼樣子,也自有它的造化!」明鏡道人淡然道。
「前輩放心,晚輩會用心打理此閣,不辜負前輩相托!」我慎重道。
明鏡道人聽了,也不看我,目視遠方的大道,笑著擺擺手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哈哈哈哈。。。」
說罷廣袖一揮,負手遠去。。。
「三生壺釀三無酒,三無下肚了如初。萬般鏡花復水月,何與山河千古枯?何與山河千古枯。。。」
遠處傳來明鏡道人朗朗放歌,歌聲高遠洒脫,散在風中,罷前塵已了,化輕煙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