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火海,紅光震天,熱浪衝擊著我的每一寸肌膚,火辣辣地痛,我顧不上許多奮力衝進去。
「快走,快走!我來救你了!「我扶起我的另一魂道。
「別管我了,你救不了我的!這是詛咒!我將生生世世困於此火海中直到灰飛煙滅!」
「不!不!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在此受苦!我不能!我一心向佛,我願在佛前祈求永世為尼來解救你!」我邊哭邊說。
「這是詛咒!詛咒!」
「不。。。不。。。」我哭著囈語,淚濕軟枕。
「妙益。。。妙益。。。」好久沒聽到有人這樣叫我了,這聲音好熟悉,是誰?我艱難地睜開眼一看,竟是兒時的子宬!
看到他的那一瞬,他眼中的擔憂褪去,臉上浮現出一個大大的微笑,那笑容如兒時在河邊相遇時一般。這個夢真好,揮散了剛才夢魘的苦痛。。。或許我這半生倥傯才是夢呢?一睜眼才發現自己還是在兒時,一切的過往皆是夢,一切又可以重新開始。
「看到你真好!」我輕輕道,你還未長大,還未死,還未成婚。我安心地閉了眼睛。
當我再次睜開眼時,看到玄機、無憂和千纓都在,原來回到兒時只是個夢中夢而已,我輕了口氣道:「大家都沒事真好!」
「你可嚇死我們了,船都炸沉了都沒見你出來,到處找你也沒找到。。。我們。。。我們還以為。。。」無憂眼淚都快出來了。
「不是你救了我?」我望著玄機疑惑道。
玄機搖搖頭:「我找到千纓和無憂,剛上小船那商船就炸毀了!」
我又看了看千纓,她在一邊冷著臉沒說話。我環顧四下,這應該還是在船上,能夠感覺到起伏,但這艙內明顯比我們以前住的要奢華得多,精緻的黃楊木傢具,機巧的各式小擺件,還有我趴著的這高床軟枕。。。
「我們這是在哪呀?」我問道。
「一艘官船上,出事時剛巧這艘官船經過,我們就上了這艘官船,船上的莫大人說商船出事時救了個被燒傷的人,想讓我醫治,我一看竟是你。」玄機笑嘻嘻地說道。
「哦。。。他怎麼知道你是大夫?」我總覺得哪沒對。
「我四方遊歷時和那莫大人有過一面之緣,當年還治好過他小兒的痢疾。」
「那船上其它人呢?」我問。
「救下了一些,都已上這艘官船。」
「是我連累了他們。。。」我黯然道。他們要殺的其實只有我一個人,如果當時我死了,那些人是不是就沒有這場劫難?想到這,我心裡堵得難受。
「你又不是始作俑者,大家都是受害者,你何必自責?」玄機道。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你的這條命是多少人換來的啊,你就好好珍惜吧!別再自怨自艾了!」玄機白了我一眼道。
玄機這句話如醍醐灌頂,是啊,我的這條命是承載了多少人的重量啊,為了他們,我也得好好活下去!
「到底是誰救了我呢?我得去謝謝他!」我正欲撐起身來,背上一陣撕裂般的疼痛讓我又不得不趴在了床上。
「你別動啊!你背上大面積燒傷剛敷了葯,別又扯著傷口砸了我神醫的招牌!你現在只能靜養,傷口才能恢復得快。」玄機皺著眉頭道。
「啊?那。。。」
「聽說是一個官兵救了你,但他現在不在船上了,商船出事,事關幾十條人命,他得趕回府衙彙報!」
「哦!」以後有緣再感謝吧,我心裡默默地想。
可為什麼要殺我?到底是誰要殺我?我莫名其妙。當初在南越就有人要殺我,被逼來到烏西,還是沒逃脫被追殺的命運,到底是得罪誰了?
以前做殺手時殺人,如今被人追殺,真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行路難,行路難,多岐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我躺在床上,望向窗外,人生沉浮,如一葉扁舟,面對這命運的大海,會掙扎會無力,但這茫茫大海卻不能阻止我駛向彼岸。。。
一日,管帶帶著副管帶來謝我救命之恩,我擺了擺手道:「此事因我而起,沒什麼好謝的!」
管帶沉默半晌道:「我曾認為你年紀小不懂生存的無奈,是我錯了。如今我才醒悟就算生存再艱難也應當是有所為有所不為的!你能以德報怨我曹某銘記於心,日後若有用得著曹某之處,曹某當粉身碎骨在所不辭!」說罷,他二人拱手作揖。
船在海上又航行了一個月,抵達寧國海岸時我背上的傷基本痊癒了,只是留下了一大片獰厲的疤痕,可難看了。
「唉,看來這世上真沒有十全十美的人,這麼完美的一張臉,背上卻留下一片可怕的傷疤,老天也真是公平!」無憂嘖嘖道。
「你這張嘴,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笑著捏了捏無憂的小臉,他奮力用手打開,「不過,我還一點都不在意,好看難看不過是皮囊而已,都比不上一個有趣的靈魂!」
「你有有趣的靈魂嗎?你這人最無聊了!」無憂撇撇嘴道。
「也是啊!所以,是你好看點還是玄機好看點呢?」我順手在海灘上撿起一個貝殼,翻來覆去地邊瞧邊說。
「居然拿本爺和那隻孔雀比!我可比他有趣多了,而且我知道很多有趣的事!」無憂隨手撿起一個海螺說:「比如這海螺,你拿到耳邊仔細聽,是不是可以聽到大海的歌聲?」
我拿到耳邊一聽,確實有海水的低吟,好神奇!我朝玄機使了個眼色,他撇撇嘴,扭頭走了。
自從那天玄機說我的命是太多人換來的時,我就豁然開闊,我應該承載了他們的夢想與希望,我應該活得更真實更洒脫,我會用我的眼睛和我的心去幫他們看更美好更有趣的世界。
突然覺得身邊有無憂和玄機真好,他們讓我改變了許多,我漸漸褪去過往沉重的生活的枷鎖,不束縛自己,不再對這個世界抱以重重戒心。我轉頭看了看千纓,她正陶醉於這無邊無際的大海,臉上浮現出驚嘆與憧憬。
「終於平安到岸了,我們得去慶祝一下,大吃一頓!」無憂嚷嚷道。
「這個提議可以有!我們得去點一大桌寧國的特色美食,不枉此行!」玄機附和道。
「好呀!我還得喝上一壺寧國的美酒!」我笑道。
「你們兩個誰付錢?」千纓看著我和玄機,冷冷道。
聽到這話,如同一盆冷水淋下,我們面面相覷。
「當然是熹微呀!我只是個嚮導,跟著熹微小爺賺點路費滴!」玄機擺出一臉無賴相。
我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對對,你們這一路吃住我全包了!」隨即摸了摸如霜打焉兒的錢袋,一聲嘆息。本來我孤身一人浪跡江湖挺自在的,怎麼變成現在這種拖家帶口的情況了呢?撫額憂傷。。。
寧國沿海的氣候潮濕炎熱,現今已快十二月,這火熱的太陽還日日高懸著,絲毫感覺不到深秋的涼意。但一路行來,玄機卻囑咐我們備了幾件禦寒的皮草,我頗為納悶。
玄機道:「寧國幅員遼闊,東西南北氣候差異非常大,我們此行將要去到它的中心位置,那裡氣候相當惡劣,早晚溫差極大。」
當我們站在一片一望無際的沙漠面前時,我終於明白玄機所說的什麼是無土無水的地方了。這裡除了沙還是沙。。。如同被世界遺棄的一片廢墟。
我們正站在這個當地人稱齊克茲魯布的沙漠面前,翻譯過來就是絕地。沒人知道這個沙漠具體有多大,沒有人穿越過它,當地人更是不願踏進一步!聽聞我們一行將進入沙漠,當地人沒人願意充當嚮導,他們都搖搖頭說:「齊克茲魯布,從來沒有人活著出來過!願神靈保佑你們!」
正當我們一籌莫展時,一個黝黑瘦小的男孩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可以當你們的嚮導!」我看了看那男孩,只比無憂高一點點,手腳細得像竹竿一樣,頭髮亂糟糟的,裡面全是泥沙,一雙漆黑的大眼睛有點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