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傍晚我正收攤回家,突然察覺有人跟蹤,我心下一緊,並未停住腳步,而是轉身走進了一條小巷,迅速飛身上了屋檐。果然,兩個清瘦的灰衣人轉眼間跟進了巷子,發現沒人,又急沖沖地跑走了。
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跟蹤我?
翌日,我剛擺攤出來,墨都還未研好,就有一個中年男子站在了我攤邊。
「年輕人,幫我抄一本《三垣二十八宿星經》。」這中年人一身棕色錦衣,面色微黃,方臉濃眉,一雙眼睛深邃。他注視著我,遞上一本星經。
「請問您什麼時候要呢?」我翻了翻此書,字數不少。
「急,就現在要!」他看著我,沉聲道。
要得這麼急?從未遇到過。一般都是兩三天之後來取,最急的都是一天之後,哪有馬上要的?又不是藥方!但既然人家要求,開門做生意肯定要滿足!那隻能先抄他這本了,我點點頭道:「那您要稍等一刻鐘,不如您這邊坐一坐,我馬上抄!」
那人也沒說話,點了點頭。
我也不敢怠慢,立馬執筆謄抄。邊抄就覺得這個中年男人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真讓人不自在。為了緩解尷尬,我邊抄邊抬頭問他:「大人您這書怎麼要得這麼急?」
他沒料到我會抬頭,目光一相遇,他有幾分躲閃,像自己的隱私恰巧被人逮住般,掩飾性地乾咳了一聲:「嗯。。。借朋友的星經不小心遺失了,今日剛好是還書之日,無奈只好又借了本謄抄個複本還朋友!」
「哦。大人也是守諾之人。」我恭維道。
「本人看你這小楷寫得極好,應是練了些年月吧?」那中年人問道。
「嗯,從小在佛寺里抄經書練出來的!」我抬頭沖著那人一笑。
那人瞳孔一縮,一瞬間又扯出個勉強的笑:「佛寺呀,前幾年光景不好,應該比較辛苦吧?」
我知道他說的是宣德十五年間武帝滅佛之事,當年武帝一念生,千百僧人被殘殺,上萬僧人命運被改變!我們對當權者來說命如草芥,有何權力談什麼辛苦不辛苦!
我搖了搖頭,淡淡道:「還好。」
那中年人又看了我一眼:「這麼好的字至少練了十年吧?」
我笑笑搖搖頭:「我四歲開始習字,如今十三載有餘了!」
那中年人手微微一顫,立馬又道:「是有些年月了,怪不得寫得極好!嗯。。。想必生意也不錯吧?」
「過得去,能糊口。」我突然覺得這男人怪怪的,並非只是個普通客人這麼簡單。
我一邊抄那男人又東拉西扯地和我搭著話,搞不懂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一刻鐘的功夫終於抄完了,那中年人問:「多少錢?」
「五文。」
那中年人付了五文錢也沒說什麼,拿起書轉身走了。或許也只是我想多了,太敏感了,他可能也就只是個普通的客人,話多了點而已。
過了晌午,沒有生意,我正有點瞌睡,突然發現自己又被人盯上了,只是這次變成了四人,我心裡頗為鬱悶。難道是我以前的身份被發現了,仇家尋仇?看來這地方呆不得了!但離與陳公子十五日之約還有兩日,希望能拖到彼時。
我照常擺攤,待到天黑時我才收。我踏著昏暗的月色把跟蹤我的那四個人帶到了鎮外的一片荒野。
四下空蕩蕩一片,頭頂月色朦朧,薄霧繚繞,遠處不時傳來野狗的嚎叫。我放下手中的家當,一個轉身,冷冷地看著不遠處跟著的四個灰衣人。
「你們為何跟蹤我?」我毫無溫度的聲音隨風飄蕩在空中,冷冽攝人。
那四人並不做答,互相使了個眼色就抽出刀向我襲來。這四人身手一般,刀法並不精妙,在他們使出第一招時我就能預見第二招的走勢,我不急不徐地迎上前去,旋身,側翻,奪刀,橫劈。。。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雖我很久沒動過武,但武功這東西學會了就深入骨髓,想忘也忘不了!我只用三成就把這四人齊齊拿下,三人一刀封喉,留了一個活口盤問。
「說!誰派你們來的?為何跟蹤我?」我厲聲道,明晃晃的刀就架在他脖子上。
那灰衣人對我怒目而視,片刻眉頭一擰,嘴角流出暗黑的血液,隨即頭一歪,倒在地上斷了氣。是死士!
我扔下刀,拿起我的家當,默默地往家走去。耳邊風聲呼嘯,把那陣陣野狗的叫聲拉得好長好長,鬼泣一般。。。
唉,平靜的日子是要結束了嗎?我心裡長長地嘆了口氣。
約定那日,陳公子並沒有來取佛經,我有些納悶,難道是有事耽擱了?這可如何是好!
我心中焦急,正當我盤算著再多等一日時發現我被十多個人團團圍住了!在這繁華的大街上,這十多人個個手執長刀,凶聲惡煞地逼向我。周圍的百姓哪見過這種陣仗,都嚇得屁滾尿流,抱頭鼠竄。
整條大街,剛才還人聲鼎沸,轉眼間就蕭蕭瑟瑟。跑得真快。。。
該來的終於來了!我緩緩地站起身來,環顧了一下這十來個人,一群垃圾!但垃圾多了也很麻煩!
我輕皺蛾眉,飛身沖向一人,那人急忙揮刀砍向我,其餘的人也紛紛向我襲來。我抬腳一個橫掃,側手一把抓住那人握刀的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刀刃一翻轉,明晃晃的刀刃在他脖頸上劃過,一股血花在空中綻放!
那人悶聲倒地,後面的人一怔,嘶喊著向我殺來。我身子一騰空,腳尖踏過一人頭頂,縱身向遠處躍去。實在不想光天化日在大街上大開殺戒,我的身影在屋頂躍了幾躍,消失在大街上。
此地不宜久留,當天我就收了包袱離開了小鎮,又重新開始了我漂泊四方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