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語言藝術
江老師自然就是江北,而對面的女孩兒卻不是江北的學生。
而是葉詩詩的學生,三亞的美妝女孩張涵。
此時的張涵已經解開了總是搖搖晃晃的丸子頭,雖然發色依然金黃,但如瀑布般傾瀉在肩膀上的樣子,讓原本以可愛風為主的張涵,平添一股魅惑之感。
「張涵?你怎麼在這兒?」江北皺著眉盯著眼前的女孩。
之前在武漢,他們還剛剛見過,這前後的時間還沒過去一個月的時間。
不成想再次相見,便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我……」
張涵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和眼前的江北解釋,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江北眼中的那一抹關心。
雖然她知道,這抹關心的目光,只是出來自一個普通朋友的關心。
江北不是傻子,自然清楚張涵來這兒要做的事情。
「說句實話,我其實一直都沒睡著,從你剛進屋子,到你抽了一支煙,又低聲哭了一會,我都醒著。」
江北緩緩開口,語氣平靜。
但他的語氣越平靜,刺在張涵的耳朵里就越疼。
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張涵自知她並不幹凈了,至少在江北眼裡是這樣的。
她沉沉的低下了頭,金黃色的頭髮隨之散亂,緊接著一陣抽泣聲傳了出來。
「說說你的難處,或許我可以幫助你的。」江北每次喝酒之後就想吸煙,奈何自己今天沒準備,便從張涵腳邊的煙盒裡抽了一支薄荷味的「爆珠」。
啪。
隨著爆珠被江北咬碎,煙被點燃了。
張涵只顧哭著,什麼都不說。
江北一邊抽煙,一邊揉著因為酒勁兒而發沉的腦袋:「放心,這件事我不會說出去的,所以你不用擔心丟人的問題。」
丟人!
這個詞如針一樣,深深的刺入了張涵的心裡,又在心裡擰了一個大圈兒,將她的尊嚴徹底攪碎。
是啊!丟人,很丟人!
江北此時怎麼看自己?
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雞?
終於,張涵停止了哭泣,表情木然的開口說道:「沒什麼難言之隱,只是因為我想要錢。」
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張涵不想再為自己辯解什麼。
江北抽煙的手頓了頓,抬頭看了眼直勾勾盯著他的張涵,搖頭道:「如果真的是這樣,你剛才為什麼還要哭?」
張涵慘然一笑:「因為我也不相信自己會因為錢走到這一步,從來沒想過,可如你所見,我就是這樣一個丟人的人。」
「丟不丟人先不談,能不能告訴我哈彬讓你來的目的?他總不會是只讓你過來陪我一夜吧?如果是這樣,那又能給你多少錢?」江北按滅了煙頭,不解的問道。
他知道張涵在網路上是個有些名氣的美妝UP主,不說能賺多少大錢,至少不會缺錢到這種地步。
張涵仍是木然的搖了搖頭,有氣無力的說道:「當然不是,但我不能告訴你為什麼……」
「你是詩詩的學生,詩詩是我的好朋友,我能……」
不等江北的話說完,張涵便打斷了他,用一種自暴自棄的語氣說道:「我為了錢丟人,是我自己選的,不需要你來裝好人。」
江北的頭都快炸了,看著有些破罐破摔的張涵,心裡的氣在酒精的催發下再也難以按捺。
他冷聲道:「既然你說是你自己選的路,那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不過我現在不需要你為我提供什麼,所以請你出去!」
他好脾氣不假,但不是無底線的好脾氣,既然張涵自己不願意說,江北覺著自己也沒必要過於上趕著問。
「……」
張涵瞪大了眼睛看著江北,緊縮的眉頭越皺越緊,顯然她沒想到江北竟然如此絕情。
「最後給你一次機會,把事情告訴我,如果到現在你還不願意說,那就當我們素不相識。」
見過江北生氣的人非常少,包括吳雅和張厚風都不曾見識過。
而今天,張涵很有幸見了一次。
絕對的漠然,絕對的冷淡。
哪怕有人死在他的面前,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這就是江北此時給人的感覺,儘管此時的昆明天氣仍還炎熱,屋子裡也並沒有打開空調,但張涵還是覺著莫名的冷。
「江……老師……你不要生氣,我和你說……」
張涵有些怕了眼前這個文質彬彬的男人,支支吾吾的喊著他的稱呼。
江北又點燃了一支煙,一聲不吭的坐在了靠近窗戶的藤椅上,眼神飄忽的四處望著,獨獨不看向身著性感衣服的張涵。
這次來昆明,他的心情本來不錯,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走著,不成想如今出了這麼檔子事兒。
「哈彬讓我來陪你,然後給你……拍照……」張涵終於支支吾吾的說出了真相。
「呵呵,這胖子可真夠損的啊?看樣子這是要陰我一手?」
給自己拍照?
自己不吃「葷腥」,他就用酒灌醉自己,然後強行玩這麼一出?
現在江北只有一個疑惑,哈彬這個做法,到底是他自己想出來的,還是陳樹安排的。
如果是陳樹安排的,他的目的是什麼?一千萬的費用已經轉了過來,股份協議也簽完了,他完全沒必要這麼做才對!
按這個思維考慮,今天這事兒十有八九是哈彬自己有貓膩。
見張涵還在盯著他看,江北便又問道:「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聽他的安排,做這種事?難道只是因為錢?」
張涵先是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他答應我,這件事辦好了,可以幫我成為大網紅,他手裡有很多資源……」
江北大概明白了,看來這件事情還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第一,我們不可能發生什麼,第二,我作為葉詩詩的朋友,勸你不要一時想不開,第三,哈彬這人心術不正,離他遠點。」
說完,江北掏出手機撥通了哈彬的電話。
這是之前回憶結束后,他存儲的,每個部門負責人的聯繫方式都有。
不多時,電話接通。
「哈哥,你太客氣了,花這個錢幹嘛?」江北故作醉醺醺的說道。
電話里的哈彬顯然對江北的來電有些意外,倉促回答道:「兄弟,怎麼?不滿意?要不我給你安排個其他的?」
江北連忙拒絕道:「哈哥,今天老弟真的喝太多了,再說也確實不好這一口,所以就讓這姑娘回去吧。」
哈彬見江北態度果斷,只好答應道:「好吧,那兄弟你先休息,把電話給那個女孩就行。」
江北把電話遞給了張涵,順便給她使了個眼色。
「嗯……嗯……知道了……」
張涵掛了電話之後,感激的對江北說道:「謝謝……」
江北搖了搖頭:「你自己選的路,自己去想吧,今天我只是不想讓哈彬起疑心,並不是想救你,所以你不用謝我。」
張涵茫然的點了點頭,臨出門前一直在和江北彎腰致謝,還很細心的把煙留在了屋子裡。
等她出門之後,江北揉著頭再也沒有困意。
這一晚的經歷簡直莫名其妙,如果可以,他真希望這是一場荒誕的夢。
想起哈彬那張人畜無害的胖臉,江北就一陣后怕。
如果不是自己今天留個了個心眼,沒有喝得太多,很可能已經將把柄拱手送到了他的手上。
「睡了嗎?」
思索了良久,江北還是撥通了吳雅的電話。
自從他們回到京城之後,便一直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到今天,已經接近一周沒怎麼溝通過。
電話里的吳雅夢囈般呢喃道:「大……叔,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江北聽著這個聲音就很踏實,笑道:「喝醉了,頭疼,睡不著。」
吳雅睜開眼翻了個身,看著天花板,對著電話笑道:「說實話,是不是有那麼一點點想我了?」
「恩。」
「我也想你了。」
不知是心裡踏實了的緣故,還是酒精的緣故,在吳雅說過「我也想你了」之後,江北便沉沉睡了過去,直到第二天哈彬的來點才將他吵醒。
因為一直拉著窗帘,所以哪怕已經上午十點,酒店客房還是昏沉沉的。
哈彬堆笑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了過來:「兄弟,今天我們去項目區,不能睡的太晚啊。」
江北隨口答應了一句:「行,麻煩哈哥在樓下等我一會兒,洗把臉就下去。」
十五分鐘后,江北坐入了哈彬的副駕駛。
「就我們兩個?其他人呢?」江北上車前已經掃視了一周,完全沒發現任何一個其他的項目負責人。
哈彬拍了拍方向盤,笑道:「他們一大早就走了,陳董說讓你好好休息休息,所以這才沒叫你。」
江北點了點頭,揉著腦袋說道:「哈哥,你這個酒量太厲害了,以後絕對不能再和你喝了,頭到現在還疼呢。」
現在還搞不清哈彬的目的,江北只能步步為營,小心應對。
江北雖然是個攝影大師、文案大師,但在這方面不得不承認,有著很大的短板。
既然已經一步邁入了蓋亞文旅城這個大項目,也不可能輕易抽身,而哈彬作為文旅城項目副總,是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的一個人。
作為一個商業新手,面對這樣的老油條,他只能謹慎再謹慎。
蓋亞文旅城項目落戶於旅遊名地大理,作為國內首屈一指的旅遊城市,在這裡開發文旅城的確前景很好。
自昆明開了近四個小時的車,江北和哈彬終於趕到了文旅城項目地。
一棟棟雙層別墅錯落有致的排列在項目區內,這些別墅的主體已經基本竣工,工人們正在緊鑼密鼓的進行外牆工作和安裝門窗。
「我帶你轉一圈吧。」哈彬朝門口處的保安要了一輛觀光車,親自載著江北開始參觀。
蓋亞文旅城除了別墅之外,還集合了蓋亞遊樂園、蓋亞廣場購物中心、蓋亞國際酒店以及其他遊樂項目和業態。
雖然在國內的文旅城項目中,只能算是中型,但建築品質和定位都屬於上乘。
一大圈兒逛下來,江北心中有了數,雖然是第一次接觸文旅城,甚至是房地產,但憑藉多年的新媒體工作的廣泛涉獵面,加上這段時間查閱的資料,對這個項目未來的線上包裝有了一定的思路。
「兄弟,能成為蓋亞的股東,真不簡單啊,我雖然年長你幾歲,但不得不佩服啊,真是年少有為!」哈彬說著從煙盒裡抽出了一支煙遞給了江北。
江北不動聲色的接過了眼,他知道哈彬這話顯然話裡有話。
「哈哥就別笑話我了,這麼大的文旅城項目都交給你了,我拿什麼和你比!」江北也是在剛才觀光項目時才知道,蓋亞文旅城項目的總經理是陳樹自己,而副經理就是哈彬。
陳樹自然不可能每天撲在這裡,所以說哈彬是這裡的總負責人也並無不可。
哈彬的目光中升起一絲狐疑,顯然此時的江北有些太過圓滑,這並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蓋亞文旅城這塊兒大蛋糕,他自然吃不到大頭兒,有手段非凡的新東家陳樹在那,誰都不可能分走太多的利益。
但他目前所處的位置,顯然喝口肉湯還是可以的。
可江北的橫插一腳,加之最近陳樹對財務方面越來越嚴,讓他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短暫的愣神過後,哈彬趕緊熱情道:「之前在昆明不是我老哈的主場,今天到了大理,必須要帶你去轉轉。」
在哈彬的心裡,這世界上就沒有不好色的男人,之所以江北能夠忍住,肯定是因為和自己還不熟,還有謹慎之心。
「哈哥,昨天喝的我頭到現在還疼呢,要不,今天咱們就算了?」江北說著還揉了揉腦袋。
「兄弟,你不說我都忘了,你昨天喝那麼多都能保持理智,真是好男人的楷模啊,我想當代柳下惠也不過如此吧?」
哈彬這話一語雙關,看似在和江北插科打諢,實則多了一層疑問在內。
如果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麼這話聽上去也沒什麼;如果昨晚江北是裝的,那麼這句話也能起到一定的警告作用。
此刻江北只感覺到,語言,在哈彬嘴裡真的被玩兒成了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