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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第 200 章

  孟博斐和白千離的臉重疊

  這是秦步月的夢魘。

  秦步月感受到了從內心最深處瘋狂滋長的恐懼,那密密麻麻的絲線,裹緊了她的心臟。

  本源之主可以成為任何人,任何融納了「傲慢」的人。

  這才是本源之主真正可怕地方。

  陸暝告訴她,想要幫助孟博斐對抗「人間世」,就要加固他的人格修行。

  五階「哲學家」需要的入賢標籤是「希望」,緊接著就是「傲慢」。

  倘若她把【驕傲】給了會長先生……

  想到這,秦步月打了個寒顫。

  「希望」孟止歌說得這些,「暴怒」陸暝為什麼從沒提過?

  尤其是本源之主會成為任何融納了『傲慢』的人……

  這麼關鍵的消息,「暴怒」陸暝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他隻字未提。

  到底該相信誰

  這些七情,有哪個是可以相信的。

  孟止歌沒再說什麼,他給足了秦步月時間。

  該說的都說了,兩個選項擺在面前,剩下的只是做出決定。

  其實,秦步月哪有選擇的權力,擺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條路。

  孟止歌眼睫微顫,想到了十嵐和蒼解。

  過了好一會兒,秦步月才緩慢開口,她問道:「前輩,你到底是誰?」

  「我是『希望』,我也是孟止歌。」

  孟止歌知道秦步月為什麼要這樣問。

  從命運「同體」的角度來看,孟止歌才是孟博斐的小爺爺,也是和他同命不同運的人。

  可眼前的是朝聞夕死的首領,是七情之一的「希望」。

  那麼,「希望」和孟博斐還是命運「同體」嗎?

  對於人格修者和七情的關係,秦步月一直無法徹底理解。

  她接觸了很多七情,最初的「嫉妒」黎千棲,而後是「傲慢」白千離,來到綠洲后更是認識了「無私」小姐和「暴怒」陸暝,如今又見到了「希望」孟止歌。

  似乎每個人的狀態都不一樣。

  「嫉妒」黎千棲不提,他是本源修者,其餘的選擇了「人格」修行的七情,都很像人,越來越像人。

  「無私」小姐沒有主動吃人,可她又何嘗不是繼承了「人師」紅落玥的精神,只是缺乏了足夠的經驗和閱歷,把【兼愛無私】用成了縱容無度。

  「暴怒」陸暝如果不說自己是七情之一,沒人會把他當成七情,他有自己的組織,自己的屬下,自己堅持的原則和目的。

  眼前的「希望」孟止歌更是讓秦步月感受到了強烈的熟悉感,這不是源自七情,而是那個底蘊深厚的世族——孟家。

  他究竟是「希望」還是孟止歌?

  連命運「同體」都繼承過來了,他究竟如何區分自己是誰,或者該說命運之鐘是如何區分的?

  所謂的被七情吞噬的人,到底是怎麼裁定的?

  為什麼白千離沒有被檢查出來,而孟止歌就被驅逐出樂土了?

  真的能「檢查」出來嗎……

  「希望」需要更多的「希望」,難道七階的「哲學家」就真的不再需要「希望」了嗎?

  孟止歌當然知道她在困擾什麼,這是所有沒有入賢的人格修者,都無法想明白的事。

  孟止歌道:「你還沒去過人格場吧。」

  秦步月卸去了小灰的偽裝,自身就是三階「幻想家」。

  孟止歌沒多想,他了解海城事變的來龍去脈,但不會連細節都清楚,比如秦步月,他知道她是白千離的學生,是傲慢養大的一把刀,以及為「人間世」準備的養料……

  至於這把刀是什麼人格,並不重要。

  海哲記錄著殘缺的「幻想家」人格,秦步月會歸屬「幻想家」,也不是多讓人意外的事。

  孟止歌繼續道:「經歷過人格場,你才能略微懂一點,在人格場中,人格修者需要找到屬於自己的標籤。」

  秦步月去過【堅定】的人格場,她隱晦道:「我聽會長先生說過,嗯……融納七情,也會經歷人格場嗎?」

  孟止歌搖頭:「七情是『象徵』,入賢需要的是找到自己的『象徵』。」

  秦步月蹙眉,她不理解。

  孟止歌大概給她講了下:「人格修行共有十階,第十一階是聖人。前三階是奠基,包括錨定人格的必要標籤,修行入門的入門標籤和作為修行之『力』的三階標籤,你應該也發現了,三階標籤大多是各種『力』,比如【理解力】【社交力】【責任力】……」

  他按著胸口,微喘口氣后,繼續道:「四階和五階是修『自我』,修者需要在人格場中找到自己。

  「六階是入賢,從這一刻起,修的是『神性』,七情是人性的『象徵』,是人最基礎也最複雜的底層欲|求。

  「你可以接納『無私』,也可以摒棄『無私』,你可以抵抗『魅惑』,也可以沉淪於『魅惑』……我只能告訴你,『神性』是人所無法理解的,更加不能用語言來描述。」

  說著,他看向了秦步月,望進她眼中:「至於我到底是誰,這是『他我』的定義。」

  秦步月愣了愣。

  孟止歌道:「在孟家,我是『希望』;在十嵐和蒼解眼中,我是孟止歌。」

  說著他頓了下,看著秦步月道:「你覺得我是『希望』,那當你擊殺我時,你會收穫『希望』標籤;如果你覺得我是孟止歌,那你會看到一具屍體。」

  這完全顛覆了秦步月的認知,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聽懂了,似乎也理解了,可是……怎麼會這樣……

  人和標籤的界限是由「他我」定義的?

  他人的看法怎麼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存在意義?

  那這樣的話,融納了七情標籤的賢者,豈不是……豈不是……

  孟止歌:「所以,在樂土的賢者都是人,而在綠洲都是標籤。」

  秦步月:「!」

  她忽然明白了,這就是「神性」。

  「神」的存在是由信徒定義的。

  入賢后,人格修者面對的是「神性」的修行,而這需要「他我」的定義。

  信徒既他我。仰望與崇拜,何嘗不是一種他人的看法。

  秦步月聲音微顫,忍不住問道:「那入聖呢……」

  她已經知道了,八階「哲學家」的入聖標籤是【至誠如神】,從入聖開始,又將要面對什麼?

  孟止歌居然告訴她了:「……抉擇。」

  意外又不意外……對於整個人格修行的體系,秦步月大體明悟了。

  先奠基,而後找到自我,進而在他我的注視下感悟『神性』,直到入聖后,面臨是「人性」和「神性」的抉擇。

  成神和封升,一念之差。

  只是,兩者無法共存。

  真神籠罩人間,聖人消亡。

  聖人庇護人間,真神隕落。

  孟止歌看向她:「別去思考,這對你沒有好處。」

  秦步月:「……嗯。」

  同樣的話,會長先生告訴過她,秦步月也越發理解了為什麼不要提前思考,路要一步步走,蹦的高摔得狠。

  現在的她知道了入賢后要修「神性」,不僅沒有好處,反而是極大的壞處,因為她當下最需要的是「人性」——只有堅定的自我,才能在人格場中活下來。

  孟止歌給她解釋這些,是為了讓她有自己的看法:「那麼,你認為我是『希望』,還是孟止歌。」

  這很重要,這是只有秦步月才能做出的選擇。

  她如果堅定眼前的人是「希望」,那他和孟博斐不存在命運「同體」的轉化;如果她認為眼前人是孟止歌,那就有了「同體」轉化的基礎條件。

  話題兜兜轉轉,再度繞了回來。

  到底要不要進行「同體」轉化?

  變成孟止歌的會長先生,還是他嗎?

  ——怎麼選擇都沒有錯,唯獨不要否定自己。

  這是秦步月在【堅定】人格場,差點殺死自己時,孟博斐對她說的。

  秦步月從混亂的思緒中,找到了那唯一的線索。

  不要否定自己。

  不要否定會長先生。

  他只能是他,他一定是他。

  對抗著「神性」的會長先生,需要「他我」的肯定!

  秦步月心中茫然散去,那瘋漲到裹住心臟的恐懼也逐漸褪了下去。

  誰都不可信,誰也都可以信,「希望」孟止歌也好,「暴怒」陸暝也罷,都未必要害她,只是彼此都有各自的訴求。

  有訴求是好事,只有這樣,身單力薄的她才有資格坐上牌桌,和他們周旋。

  秦步月看向了孟止歌,說道:「我無法替他做決定。」

  孟止歌眉峰微揚。

  秦步月立刻道:「我要見他,我會親自問他是否要和你轉化。」

  孟止歌盯著她:「他現在的狀態,你要如何見他。」

  秦步月仰頭直視他,沒有絲毫退讓:「怎麼,難道前輩想轉化后,還被困在王家?朝聞夕死連救人的底氣都沒有?」

  不等孟止歌開口,秦步月已經乾脆利落說道:「搶回『人間世』,我們再討論『同體』轉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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