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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靠得太近, 穗穗能聞到大反派身上清冽的氣息,帶了點危險的甜。讓她沒來由想到某些有毒的花。穗穗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她稱呼謝容景的詞可太多了, 雖然明面上還是連名帶姓叫他, 可私下裡什麼黑蓮花大反派男妖精小學雞樣樣都有。幾百年前,還因為說夢話而暴露了「男妖精」這個稱呼,讓謝容景狠狠笑了半個月。她試探地問:「是黑蓮花嗎?」謝容景:……看起來不像,穗穗又問:「大魔王?」謝容景:「?」穗穗:「……小學雞?」啊,頭疼。她怎麼知道自己說過什麼夢話, 總不能又是男妖精吧,那也太巧了, 每次被聽到的都是這個詞。謝容景顯然是怔了一瞬, 眼底那種壓抑著的瘋狂淡了幾分, 他好笑地用指尖挑起少女的下頜,語調涼涼。「大小姐是在裝傻嗎。」比剛剛更近了。謝容景的唇幾乎要貼上穗穗的嘴角, 她點點頭,算是回答。然後,她閉上了眼睛。大反派:「……」她終於想了起來謝容景是什麼意思。結合現在的狀況, 明顯是要親一下脫單的節奏。他怎麼還不親?穗穗疑惑地睜開眼睛, 和大反派四目相對。桃花眼盯著貓兒眼, 兩個人都感到很摸不著頭腦。謝容景突然笑出聲。他笑得很輕,幽深的眸子緊緊盯著大小姐的臉,手上也控制不住地用了幾分力氣,在她白皙的下頜印上兩道紅痕。「輕點。」她又打他的爪子。謝容景現在的狀態很怪, 說他是在犯病吧, 看起來又很愉悅。可若說是在開心, 又是一副病友獨有的神態。病友揚了揚眉, 一邊噙著笑,一邊貼上大小姐近在咫尺的唇。溫熱的,還很柔軟。這個吻像蜻蜓點水,碰了一下便飛速分開。謝容景眼角掛著可疑的緋紅,表情卻似笑非笑的,有些神經質。他一隻手扣著大小姐的手腕,另一隻手捏著她的下巴。而她的雙眼再次閉了起來,睫毛在眼臉上輕輕顫動,像羽毛一般。嘴上還殘留著溫暖的觸感,他卻莫名有些煩躁。「看著我。」謝容景低聲說。穗穗睜開眼,再次看見大反派放大了的臉——對方低下頭,再次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穗穗:!?你是狗嗎你是狗吧!她感到自己的嘴唇好像破了點皮,似乎還出了血,有種麻麻的淡淡痛感。「謝容景,不許咬我!」穗穗覺得有必要教育一下這個時期的男朋友,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男人不能慣,越慣越混蛋。看她這副反應,大反派笑得比方才更愉快了。「原來知道我是誰呀。」他鬆開捏著大小姐下巴的爪子,不夠熟練地摸摸她的頭。而後,輕輕將她嘴上那滴晶瑩的血珠舔掉。他可以不在乎虞穗穗先前為什麼接近自己,但是……「記住你現在是什麼人,大小姐。」謝容景語調溫柔,帶著淡淡的矜傲:「如果你反悔的話……」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完,設想中那個會糾結猶豫的大小姐也同樣沒有出現。虞穗穗自然地點點頭,高高興興挽起大反派的胳膊:「嗯嗯,我們該走啦。」謝容景:?「你就沒什麼要說的嗎?」其實還是有的,穗穗想。比如:這個時期的謝容景真的很小學雞:)不過為了照顧病友,她沒有說的這麼直接,而是換了一種委婉的表達方式。-「有的。」-「說。」-「不可以再咬我。」謝容景耐心等了良久,發現她完全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還有呢?」他猶豫著追問道。見大反派語氣認真,穗穗便也同樣認真想了想:「遇到危險不要逞能,我現在應該可以保護你。」「……」這個迷之沉默是什麼意思?穗穗戳他的腰:「你還沒誇我帥呢。」謝容景斂起眼,牽住她在自己腰上戳戳戳的手。「穗穗真棒。」……*兩人在雲塘城並沒有呆很久。考慮到滄瀾城比雲塘城更大一些,穗穗決定到了滄瀾城再購物,僅在雲塘城住了一晚,便直奔傳送陣。看守雲塘城傳送陣的是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太,見他們手拉著手,模樣還長得俊,有心在傳送陣啟動前閑聊上幾句。「小姑娘。」阿婆和藹地問道:「旁邊這位可是你的道侶?」眼前的場景好熟悉,像是曾發生過。「對呀。」穗穗點點頭。「你們去滄瀾城做什麼?」這一對小道侶郎才女貌,阿婆越看越喜歡:「可是去走訪親戚?」穗穗本想說我們是去學府修行的,可轉念一想:這不就算暴露了年紀。應該算是早戀……吧。臉皮仍舊沒那麼厚的穗:「嗯,是去走親戚。」一番攀談后,陣法緩緩啟動。阿婆喜歡這種感情好還有禮貌的小輩,甚至給他們便宜了一半的傳送費。到滄瀾城時,天色已是黃昏。穗穗從前經常和謝容景回滄瀾城玩,她記得有一家賣靈液的小店很不錯,就連挑嘴的大反派也喜歡喝。她輕車熟路地領著謝容景來到店門口。小店開了幾百年,哪怕開在一處小巷子里,也有修士排著隊買。謝容景一路上都很安靜,就連穗穗興高采烈地舉著靈液遞給他,他都懶得抬一抬眼。「大小姐好像對這裡很熟呢。」他的語調極其溫和:「不知是哪個親戚讓你這麼魂牽夢縈。」穗穗:「……」出現了!大魔王專有的陰陽怪□□脾氣。謝容景每次生氣都是這種調調,穗穗對此格外熟悉。都說一回生二回熟,這都不知道幾千回了。所以,她很快便排查出了對方的病因。「我在這兒沒有親戚。」她解釋道:「剛剛是不太好意思說我們還要上學……」謝容景不吃這套,似笑非笑地噢了聲,沒接她手裡的靈液。「要修行就不能有夫君。」「大小姐,你是在修無情道嗎?」哈哈哈哈哈!沒想到大反派還有點幽默細胞在身上——但看他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穗穗決定再次把吐槽咽進肚子里。她又是順毛又是安撫,終於把對方哄得沒了脾氣。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間線的謝容景比從前在魔界時要難哄得多。之前只需要一句夫君,現在一句不夠,至少得三句。有時候還需要附帶一個親親。「可以等回客棧再……么。」穗穗臉紅:「現在太多人了。」謝容景微笑著不發一言,可每根頭髮絲都在說「不可以」。儼然一個坐地起價的不良商販。那咋辦呢,畢竟是自己選的夫君,湊合一下過吧。穗穗閉了閉眼,踮起腳尖,在大反派好看的側臉上非常快速地親了一下。動作這麼快,應該沒人看到吧。「虞姑娘!」一道驚喜的人聲。穗穗:「……」她深吸一口氣,僵硬地回過頭。看見夏凌,和帶著夏凌來到滄瀾城拜師的童雙。「好巧,在這也能見到你們!」夏凌沉浸在他鄉遇故知的喜悅里,為他們介紹道:「虞姑娘,這位是救了我的雙雙姑娘;雙雙姑娘,虞姑娘也是我的救命恩人。」童雙看看剛認識的漂亮師姐,又看看像個憨憨的未來師兄。她忍不住感慨:「嗯嗯,都說傻人有傻福。」「原來二位真的是道侶!」夏凌咧開嘴:「實不相瞞,我當時就覺得像,但又不好意思問……二位真的很般配!」因為這句話,大反派對男主的敵意奇迹般消失了一半。但也僅僅是一半。憑著先前那點交情,四人在滄瀾城結伴而行。童雙看到好看的師姐就走不動道,尤其是虞穗穗這種相處起來非常自然的師姐。聽聞對方有心想去學府修行后,她更是激動地不知如何是好。童雙抱緊懷裡的小兔子,「雖然現在學府不到招生的年份,但我可以帶你們進去!」她誠懇安利道:「我有個伯伯最近好像很想收徒弟,師兄師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他應該還蠻厲害的。」穗穗知道童雙說的是靈君,但她有別的想法。雖然靈君也很好,可她更想讓謝容景像上周目一樣。拜一個真心待他的師父,認識一群性格迥異卻溫暖的人。她喜歡謝容景,所以想讓他感受到更多的、來自四面八方的善意。「拜師的事情以後再說吧。」她委婉道:「謝謝你。」只要走一次問心陣,他們的師父自會送貨上門。童雙也沒強求,反正漂亮師姐已經確定要在學府修行,一切都是那麼的完美。……除了垂著眼的謝容景。和虞穗穗正式在一起之後,他的壞脾氣比先前好了很多。比如現在,他一直堅持到四人回到客棧,再各自關上房門后才發作。起先沒有任何徵兆。他甚至還平靜地學著人類的樣子,向童雙和夏凌點頭道別。「我也去休息會兒啦。」大小姐笑眼彎彎,脆生生對他揮揮手。剛要關門時,卻被謝容景用手肘抵住。他一隻手撐著門,閃身進入屋內,再順手將門鎖上。「為什麼這麼想去滄瀾學府。」謝容景涼涼的嗓音在房間里緩緩流淌。屋內光線昏暗,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的側臉上,他是笑著的,卻聽不出幾分喜色。大小姐身上的謎團太多太多。起先他以為自己可以不介意,只要現在在她身邊的是自己就好。可是。好像做不到呢。只要想到她或許會對別的男人露出那種表情。那種紅著臉的、輕快的、或是迷離的表情。他就控制不住想要發瘋。莫名其妙的善意。利落的戰鬥能力。還有提到某個地方時,語氣里不由自主的熟稔。謝容景能感受到:大小姐似乎對學府有著一種奇怪的執著。或者說,打從兩人離開天照門的那一刻起,她的目標便一直極其堅定。……好在穗穗不知道謝容景在想什麼。若是知道,她一定會慶幸——還好這個時期的大魔王沒有看過留影石。不然的話,鬼知道他會腦補出什麼東西。穗穗試圖解釋:「因為滄瀾學府是最厲害的門派。」謝容景保持微笑。穗穗換了一種說法:「因為這裡有很厲害的醫修,可以接好你的經脈。」謝容景笑得越來越奇怪,鼓勵道:「繼續。」穗穗呆了呆:「繼續什麼?」「當然是繼續……」找一個能讓我相信的理由呢。我的大小姐。謝容景瞳孔里的光暗了暗,盯著她白皙的臉,和粉色的嘴唇。……大反派真的很多疑,穗穗嘆氣。她抱抱身前這隻炸了毛的病貓——趕在對方進一步發病之前。被抱住的謝容景:「……」「你不要想多。」她隱約意識到了大反派沒有安全感的原因,可一時半會真的很難解釋,只能蹭蹭他的臉。「我只喜歡你一個人呀。」她這麼說。大反派滿臉都寫著懷疑,親她時卻鬼使神差地放輕了動作,沒有再咬破她的嘴。也不知道謝容景聽沒聽進去,穗穗想。當然,以這位的難搞程度,極大可能是沒有。就像從前那樣,需要一個很漫長,很漫長的過程。……一晃又是三百年。接下來的劇情,和上周目幾乎一模一樣。他們通過了學府的入學測試,因為現在不是招生的年份,再次和一群小菜雞分到同一個班。兩人有了師父,有了同學,有了小夥伴……也同樣逃回魔界過,將魔界改造的舒適而又宜居。唯一的不同,則是兩人成婚的時日有所出入。在上周目,穗穗和謝容景是在繼位大典那天成婚,可謂是雙喜臨門。而這周目……剛到學府還沒多久,所有人便都知道:虞師姐是謝師兄未過門的妻子。不用想就是謝容景宣揚出去的。這個詭計多端的狗男人。狗男人在穗穗剛滿十八歲那天,就火急火燎拖著她英年早婚。合籍大典是在學府舉行的,所有的教習同學都來到了現場。而司儀和證婚人……同樣是靈君與陣鬼,甚至還多了一個湊熱鬧的醫仙。……安穩幸福的三百年轉瞬即逝。穗穗有點難過。她不知道該怎麼避免劇情殺——每個小世界都是如此,從未有過例外。她抱著掌心已出現虛影的謝容景,眼圈通紅。下周目我還會回來的。穗穗想。以後的每一個周目,我都會和你一起。「大小姐也一樣記得,對不對?」大魔王的聲音自耳畔響起。穗穗不可置信地抬起頭,對上謝容景溫和的眼神。難道他有著上周目的記憶?……這怎麼可能啊。她嗓音顫抖,拉著他的衣襟,不確定地問道:「……你是什麼時候想起來的?」謝容景摸摸她的頭:「有一段時間了。」一定要問一個具體日期的話,大概是在一百年前的雨夜。或許是曾經的自己執念太深,在時空中留下了刻痕。又或許是現在的自己太不想離開身旁的少女……總之,他全部記起來了。記起上一個輪迴的自己,也記起了和他風風雨雨走了三百多年的虞穗穗。同時,謝容景也敏銳的意識到:大小姐的情況,好像和自己有點不一樣。「我不想你消失。」穗穗緊緊抱住他,幾百年前已經流過一次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雖然下一個周目還能再相見。但她就是捨不得。「別哭。」謝容景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臉頰,溫聲哄道:「我現在問你幾個問題,可以嗎?」穗穗抬起臉,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花。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又何嘗不想告訴謝容景,可是……可是他們任務者,是無法主動透露出任何關於穿書局的信息的——說和寫以及一切形式都不行。見她這個反應,謝容景略一思索:「大小姐只需要點頭,或者搖頭。」穗穗點點頭。她其實沒抱什麼太大的期望,畢竟對小世界的人來說,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意識到時空管理局的存在。「第一個問題。」謝容景的聲音平緩柔和:「你沒有辦法主動告訴我,你知道的信息。」穗穗點頭。「第二個問題。」「你記得曾經發生過的事。」穗穗繼續點頭。第三個問題。謝容景頓了頓:「你能夠回溯時間。」「……」穗穗再次瞳孔地震。她以為按照謝容景的理解,會覺得自己是和他一樣恢復記憶。……他到底是怎麼想到這裡的?穗穗開始崇拜老公了,重重點頭。「最後一個問題。」謝容景這次停頓了很久,才輕輕開口。「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好。拽。穗穗一邊亂點頭,一邊沒來由的想到幾百年前的某一天。他們和主角團一同在試練塔中玩推理遊戲,當時謝容景簡單粗暴的燒了所有的npc,場面太過震撼,以至於她到現在才明白——原來這人,也是個推理大師嗎?得到了確定的答覆,謝容景俯下身,溫溫柔柔地抱抱她。「我的穗穗真厲害。」他親親她的臉:「重新回來一次很辛苦吧,對不起。」「……」穗穗覺得自己眼睛又開始酸了。搞什麼呀,這個狗男人。明明她之前一直蠻淡定的,什麼大風大浪都挺過來了,這會卻栽在大魔王的溫柔鄉里。都說英雄難過美男關,現在看來不是沒有道理!「下次你要早點想起我。」穗穗把臉埋在他的懷裡,聲音悶悶的。謝容景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其實……哪怕想不起來,那又怎樣呢。不管重來幾次,他都會無可救藥的愛上同一個人。一次又一次。他沒有答應大小姐的問題,而是扳著她的肩膀,讓兩人的視線平行。隔著眼中朦朦朧朧的水霧,穗穗好像看見謝容景笑了。他揚起嘴角,矜傲一如曾經,那個審判台下不見天日的深淵裡。「別擔心。」他說:「這次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