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晚風將窗紗吹得高高揚起, 淡紅色的月光沒了遮擋,不偏不倚直直地照進卧房裡。光太亮。穗穗本能地眯了眯眼。亮到在謝容景的瞳孔里,她都能看到自己的臉。光源細細描摹出兩人的五官, 一樣的冷白皮膚配上艷紅嘴唇。晚上的月光明明沒有溫度, 她卻莫名覺得有點熱。熱度從聽到那句話的耳朵開始,緩緩傳遍全身。穗穗的思路好像慢了一拍,下意識扯著謝容景的衣袖:「能把窗帘拉上么。」「太亮了……」她補充道。不知是不是錯覺,在紅色的月光下,謝容景漆黑的眸似乎比往日里還要更深一些。他的手固定住大小姐的腰, 目光如雲如霧,潮濕而又模糊, 卻又像是藏著跳動的火焰。再開口時, 微涼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喑啞。「好啊。」窗紗再次攏上, 只剩一點點微弱的紅光,將氣氛渲染地更加婀旎而又繾綣。穗穗一怔, 終於回想起兩人剛剛都說了什麼。……大魔王剛剛說,要做下去。然後她脫口而出,讓他關窗帘。關。窗。簾。像是頭頂被人騰得點燃了一把火, 不止是耳根, 連身體也紅了起來。整個人渾渾噩噩, 一會兒想謝容景怎麼這麼直接,一會兒想穿越回幾分鐘前,捂住那張說要關燈的嘴。哦,好像是她自己說的。那沒事了。大魔王溫柔地親親她的嘴角:「大小姐知道我在說什麼嗎?」那當然, 小X書她又不是沒看過, 穗穗想。無論是在現代還是在魔界, 都說這種事情看的主要是男方的技術。換而言之, 就算是兩人都沒經驗不和諧,也不是她該擔心的問題。大魔王都不怕,那她怕什麼。穗穗閉了閉眼:「記得輕點兒。」「……」謝容景似乎沒想到大小姐會是這種反應。他音調十分低地嗯了聲,桃花眼裡漾著讓人意亂情迷的光。……穗穗一直覺得,大魔王的手長得很好看。修長潔白,骨節分明。而此刻,那隻手順著她的腰線向上移,宛若羽毛般輕輕劃過尾椎,若即若離。她的身體繃緊,像有電流經過一般,下意識想要伸手抓著什麼東西。比如勾住大魔王的脖頸。兩人之間的距離貼得很近很近,近到讓人忍不住沉淪。因為太近,穗穗能看見謝容景長得過分的睫毛,還有微微上挑、帶著一點紅暈的眼尾。嗚。不是都說了輕點兒嘛。她的眼裡沁出薄薄一層水光,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勾著他脖頸的手也軟綿綿垂下,迷茫地抓住薄薄的羽被。大魔王將大小姐的手一點一點從床單上掰開,和她十指緊扣。「很疼么?」嗚嗚嗚當然了,她差點把屏蔽痛覺的道具用上。但想到用在這種地方,又覺得有那麼一點的,丟人。於是,大小姐只能對謝容景猛點頭。她現在沒什麼勁,連點頭的幅度也很小。實際上,謝容景已經非常小心翼翼,穗穗能感覺到,他很怕弄疼自己,每一點點都要耐心哄她安撫她很久很久。而她一點頭,他就真的停下了。穗穗的眼睛緩緩睜開,視線瞥到自己的手——已然成了淡淡的粉色,不用說,她現在整個身體應該都是這種、這種……相當曖昧的顏色。大魔王注意到大小姐的小動作,溫溫柔柔地親親她的額頭。他覺得自己的心軟成了一灘水,用這輩子最好聲好氣的語調哄著她:「穗穗別哭。」穗穗想糾正他自己沒哭,這叫生理淚水,而且最多算兩汪淺淺的淚花,只能蓄在眼睛里,流都流不出來。不過看來,謝容景顯然很吃這套。原來大魔王也見不得別人哭,她想。他不知怎麼繼續哄才好,語氣也軟到不能再軟:「今天不做了,乖。」穗穗呆。話說,這樣也行的嗎?大魔王說到做到,兩人的距離慢慢地由負到零,動作仍舊很輕,怕再次弄疼她。她下意識扭了扭身子,還想再動時,被對方固定在懷裡。他好像永遠都會無條件遷就自己,穗穗感動之餘,又有一絲絲憂慮。會不會憋出什麼毛病啊……要是真出了點問題,以後……的還是她哎。而且他們還要在一起這麼久,總不能一直柏拉圖吧,這也太禁慾了。「其實也沒有特別疼。」她貼著大魔王那張妖孽一樣的臉,極其生澀地在對方薄薄的嘴唇上蜻蜓點水般親了一下。……一觸即燃。像是催化劑一樣。謝容景一隻手抵在大小姐的腰間,而後緩緩上移,帶來極為陌生,又奇怪的感覺。心底埋藏數年的佔有慾在這一瞬間極速放大,連溫柔的面具也快要維持不住。如此迫切地渴望著她。又如此熱烈地想要完全擁有她。想弄哭她,想讓她永永遠遠記住自己。這些陰暗的想法如野草般在腦中瘋長,卻又在看到大小姐的那一刻,再次盡數收斂。她的長發半干,像黑色的海藻,襯得她的皮膚像陶瓷一樣細膩。而今上面染了點點淡粉色的紅痕,昳麗而又迷人。大小姐閉著眼睛,咬著自己的下唇。謝容景伸出一隻手,力道不輕不重地摁了一下她殷紅的唇瓣。「疼的話就咬我。」他輕聲哄著她,動作耐心又細緻。「或者,叫出來。」穗穗將眼睛睜開一條小小的縫隙。在漫無邊際的夜裡,大魔王的眼尾帶著極為纏綿的緋色。明明主動的人是他,可他的表情卻溫柔而浪蕩。像是引誘人犯罪的男狐狸精。全身的感知似乎變得格外敏銳,宛若失重般懸在半空,又極速落下。*不知過了多久,謝容景低下頭,親親她眼角並不存在的淚花。穗穗全身發軟,閉著眼睛一動也不想動。接著,她感覺到自己似乎被懸空抱了起來,放進溫暖的水中。「本來想用清潔咒。」謝容景十分正經地解釋道:「但是大小姐好像更喜歡用水。」確實確實。她太累了,也很困,好在對方並沒再做什麼,簡單地收拾一下后,又將她重新抱回床上。以前兩個人多半是各睡各的,最多在睡前抱抱親親。可現在,大魔王變得特別煩人。一會捏她的臉,一會摸她的腰,還用一種涼涼的東西抹她的脖頸和鎖骨。與此同時,他還會反反覆復地叫著大小姐。「喝不喝水?」「要不要吃點東西?」「還疼嗎?」「……」穗穗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發出靈魂拷問。「你為什麼一點都不害羞?」謝容景怔了怔。他很快便重新調整好語調,對大小姐的每一句話都言聽計從。謝容景(害羞的)再次開口:「現在感覺怎麼樣?」他指的是剛剛抹在大小姐身上紅痕處的葯。大魔王態度極好,穗穗偏過頭,發現在剛剛獨自泡水的那段時間裡,對方還自覺將床上的枕頭被子都換了新的。她想了想,對二十四孝好老公說:「涼涼的很舒服,這是什麼?好像有點熟悉。」謝容景的神情立刻變得愉悅而又柔和。「是碧瑩膏呢。」他眸光閃爍,溫聲補充道:「大小姐之前給我的。」沒記錯的話,這個「之前」,應該是……三百多年前。穗穗感覺涼涼的地方變得燙了起來。誠然,仙俠世界不會有藥品過期這種說法,別說是三百年,千年萬年流傳下來的丹藥也有人搶著買。重點是……這好像是她第一次見面時,送給謝容景的東西。當時他還不稀罕用來著。結果寶貝地放了三百年。然後現在。用到了這裡。穗穗:…………捂臉。「大小姐。」謝容景還在叫她,連稱呼也換了個遍:「穗穗。」「夫人?」穗穗:「……你說。」「還沒有抹完呢。」穗穗低頭看著身上細細碎碎的痕迹,沉默良久,堅定拒絕道:「達咩。」一定要用的話,至少換一瓶。大魔王猶猶豫豫地開口,「好像有點腫……」穗穗:!!!她飛快地捂住他的嘴,誠懇道:「你可不可以暫時不要再說話啦!!」她承認,她完全沒有他臉皮厚還不行嗎!好在謝容景煩人歸煩人,聽話倒是真聽話。房間里安靜了下來,穗穗舒適地躺在床上。修仙之人體質都好,她現在幾乎感覺不到什麼不適感,只覺得迷迷糊糊,隨時可能進入夢鄉。謝容景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她的毛兒:「還有最後一件事情……大小姐,你睡著了嗎?」他的聲音模模糊糊聽不真切,穗穗翻了個身,將自己埋進被子里。「有沒有覺得,修為好像增進了一點?」大魔王的臉皮再次突破下限,偏偏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我可以每天都監督大小姐修行呢。」